“夏寒師傅有問題嗎?他怎麽危險了?”葉塵予輕聲問道,“夏師傅雖然年輕,是洪武學中功夫最好的,爹托了好大的關係才讓我跟到了他的門下。”


    洪武學就是葉塵予學習武功還有什麽行軍作戰的地方,和她的朱玄館一樣,是提供給有權有勢家的子弟的,夏寒到底是怎麽混進去的啊,他難道真的在這裏認了一個夏家?


    嵐華城有幾個夏家呢……葉淩歡皺著眉頭卻也不知道,她對現在嵐華城中的家族勢力並不清楚,知道的都是和自己有接觸的,多半還是有過節的,友好的倒是不多。


    “就是三年前跟隨端寧王去平定了吐薑之後,論功行賞,被封了個兵部侍郎的夏家,夏寒師傅是夏家的獨子呢。”葉塵予看出葉淩歡的疑惑,解釋道,“而且失散多年,兩年半以前才相認的。”


    兩年半?葉淩歡撇了撇嘴,兩年半前正好也是聽雨樓後竹林開始出事的時間,所以兩年半以前夏寒來到了嵐華城,不知怎麽就憑借各種手段成為了夏家的獨子,有了一個光明正大的身份,她倒是小瞧他了,還以為他就隻是畏畏縮縮活著而已呢。


    “予兒,不管怎麽說,你要防備著夏寒一些,他……”葉淩歡也不知道怎麽解釋,“總之他不是個簡單無害的人物,如果他讓你做什麽事情,你一定要告訴我,不要瞞著我。”


    “夏寒師傅……平日很好。”葉塵予輕聲說,皺著眉頭,“姐,你什麽時候見過夏寒師傅的?是不是有什麽誤會啊?他沒有讓我做任何事情,反倒教給了我很多本事,他說他和我投緣。很多真功夫,隻教給我一個人。”


    最痛苦的事情是什麽。就是自己的親人被一個是敵是友還分不清楚的人忽悠了,關鍵這個人未來肯定還會有很危險的舉動,葉淩歡絕不希望看到葉塵予被卷入,夏寒這麽做到底是什麽意思,一直在自己身邊埋地雷嗎?


    “你是相信姐姐多一些,還是相信夏寒多一些?”葉淩歡想了想隻能如此問道。


    “當然是姐姐,我們相依為命十多年,這是什麽也比不過的。”


    “那好。你聽著,你相信我。夏寒真的十分危險,他讓你做什麽,你一定要告訴我,他跟你灌輸的思想,你要學會好好分辨。”葉淩歡很鄭重的道,“甚至他教給你的功夫,你也要仔細判斷裏麵有沒有藏著什麽邪術。”


    “是。”葉塵予雖然還是有很多疑惑和不解,但終於還是點頭應了下來,“姐。你別太擔心了,予兒又不是傻瓜。”


    “我知道,隻不過夏寒實在太讓人難以捉摸了,實在……”


    “歡兒,予兒。你們在說什麽啊?”正在此時,門口傳來邱槿荷的聲音。她親自端著一碗米粥推門進來,“誰難以捉摸啊?是不是有誰對你們不利了,要告訴娘。”


    “娘。”葉淩歡和葉塵予對視一眼,露出了笑容。看著邱槿荷進來,她的步子好像不算十分穩健,“你怎麽親自動手,讓丫頭們做就好了,我又不挑食。”


    “丫頭們是丫頭們的,這是娘的心意,娘不能代替你痛,能做的也隻有這些了。”邱槿荷笑著說,盡管她有為了自己上了一點淡淡的胭脂,但是有些浮腫的眼睛還是說明她哭過,葉塵予沒有看錯,“對了,你們還沒說,剛剛在說誰呢?千萬不要又是瞞著我。”


    “娘,先別說我們,你今日……”葉塵予看到邱槿荷,似乎有些忍不住,就要脫口而出,不過葉淩歡立刻就截斷了他的話頭。


    “娘,我們在說太子殿下,你應該知道了吧?就是太子殿下昨日來的事情,確實讓人捉摸不定,我有些擔心,於是就跟予兒說了。”葉淩歡說道,“爹看上去也十分擔心,昨日我有問過爹,爹也隻說隻能見機行事了。”


    “太子殿下……”邱槿荷的眉頭也皺了起來,輕輕坐到了葉淩歡的身邊,“如你爹所說,隻能走一步看一步,聖意難測,天意難測啊……”


    “娘,今日你去了寺廟嗎?”葉淩歡突然問道,伸出還好的那一隻手,從邱槿荷頭發上的荷花釵中撥下了一點兒香灰,“是哪家寺廟啊?為女兒求平安的嗎?女兒能平安嗎?”


    “當然能平安。”邱槿荷先是愣了愣,眼中閃過一絲慌亂,不過很快就恢複了正常,一邊舀了粥遞到葉淩歡的嘴邊,一邊笑著說,“娘心中擔憂,今日就去了化生寺,拜訪了高僧,高僧說,我女兒福大命大,不會有事的。”


    葉淩歡隻是笑了笑,沒有說話,乖乖的喝下粥,葉塵予在旁邊站著臉色不太好看,顯然對於邱槿荷不說實話,撒謊而覺得十分不爽。


    “娘,孩兒先下去了。”他硬邦邦的拋出一句,也不等邱槿荷和葉淩歡說什麽,就“蹬蹬蹬”的出門了。


    葉淩歡懂得他的心情,被娘親欺騙,這種感覺並不好,她是有二十多歲的人了,能夠很理智的從好意的方向來看待這個問題,但是葉塵予大約就做不到這樣,終歸還是個小孩子。


    “最近予兒脾性行為都變得有些奇怪了起來,唉,這仁和伯府……”邱槿荷有些黯然的道,看著那被關上的門,手有一絲絲的顫抖。


    “小孩子都會這樣,特別是男孩子。”葉淩歡出言安慰,“等過了這個階段就好了,這是他在成長的表現。”


    “早知,我應當離嵐華城遠些。”邱槿荷歎氣,不過很快打起了精神,看著葉淩歡,“對了,今日我去拜訪高僧的時候,說了你的情況,那高僧還特地賜藥給我了,說若你能用這些藥,肩頭和手必定能夠好起來的。”


    “哦?有如此神奇的藥物?”葉淩歡覺得自己的心跳突然有點兒加速,她才不相信什麽得道高僧呢,邱槿荷壓根兒就沒去寺廟,她去的明明就是尼姑庵,她隻是順著自己的話說了這個謊而已,她要隱瞞下那裏的事情,“給女兒瞧瞧看?對了,要不要讓大夫看看?太醫?”


    “噓――別驚動太醫。”邱槿荷立刻道,壓著聲音,“歡兒,你想這藥物是娘偷偷去求來的,若是其他人知道皇上的禦醫不用,皇宮的禦藥不用,而去用一個和尚的,肯定是個罪過,所以,不能讓別人知道。”


    “對,娘說的是。”葉淩歡垂著眼睛,繼續喝下邱槿荷送過來的粥,心中也平靜了不少,畢竟邱槿荷所作所為都是為了讓她好,決不可能傷害她,她隻是很想知道邱槿荷到底在隱瞞什麽。


    當然在邱槿荷眼中,她和葉塵予都隻是孩子,所以,很多事情,她不想也不敢告訴他們,隻能一個人扛著。


    “先把粥喝完,然後娘給你上藥。”邱槿荷見葉淩歡沒有追問,輕輕鬆了一口氣,然後繼續喂她喝粥。


    終於,粥喝完了,邱槿荷將碗和勺子拿出去,再次進來的時候,手中就拿著一個黑盒子,比手掌大一些,看上去質地就很好,她臉上的表情也有些古怪,小心翼翼的關上了門,才坐到了葉淩歡的床邊。


    葉淩歡注意到了她的步子有些蹣跚,像是行動不太方便一樣。


    “這就是藥,有外敷也內服的,隻用一個月,你的肩會完好如初,手臂可以運動自如,不用擔心。”邱槿荷笑著說,這是發自她內心的,她伸手撫了撫葉淩歡的臉頰,“高僧的藥很有效,一定能好的。”


    很好,不用讓葉塵予去了解了,這個黑盒子裏麵的就是藥物,邱槿荷去了尼姑庵是為她幾乎廢掉的手去求藥去了。葉淩歡很感動很溫暖,想必去求那人――很可能就是陸秀詩――是一件痛苦的事情吧,甚至可能達成了什麽不平等的條約,但這份愛女之心,她收到了。


    “娘,你把你的裙子掀起來我看看。”葉淩歡在邱槿荷的攙扶下,坐了起來,突然道,“我想看看你的膝蓋。”


    步子不穩,又去求過藥物,還哭過,說明一個問題,這求藥的不僅言語受辱,還有身體也被受辱了,最常見的就是……


    “沒事。”


    葉淩歡不言不語,忍著拉扯傷口,直接前傾,拉開了邱槿荷的裙子,看到了膝蓋,白色的中褲上麵有紅色的斑斑點點,是血跡。跪過,還跪了很久,在凹凸不平的地麵。


    愣了一秒,邱槿荷臉色煞白,奪過被葉淩歡拽在手中的衣角,遮住了自己的膝蓋,嘴唇抖動了半天,才說:“路滑,摔跤了。”


    葉淩歡很想流淚,不過她忍住了,她隻是重重的握了握邱槿荷的手,她該怎麽回報這份母愛呢?她絕對不會讓任何人傷害到邱槿荷,就算拚上性命,這是她在心中暗暗下定的決心。


    不管邱槿荷到底是不是自己的親生母親,她就這麽認定了,至於陸秀詩什麽的,她不認識,而且那人甚至可能還在各種為難邱槿荷。


    再說了,昨晚她那個瘋狂的關於她可能不是邱槿荷的女兒的想法,也沒有任何證據來支持。所以不管如何,邱槿荷為她所做,都是一個母親才能做得出來的,她就是自己的娘!(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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