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還是七夕那晚之後,三娘子第一次見大娘子,她有些想不通,自己又什麽地方得罪了大娘子,讓她竟然一見麵就用那種帶著不屑的眼神看著自己,她不過是病了一天,莫非這也有罪?


    “大姐姐,我是正要來給母親請安的;不過這才剛進了正堂,就被林媽媽好一陣說道,我這才發現林媽媽她可是懷揣著大逆不道的心思,正要拉著她進去說給母親聽,免得母親再受她的蒙蔽呢!”不管大娘子是要抽什麽風,三娘子覺得現在她的主要目標是林媽媽,因此故意十分氣憤地說道。


    “大逆不道?林媽媽,是真的嗎?”大娘子壓根不信,她看向林媽媽,見她果斷的搖搖頭,便道:“既然三妹你想說,林媽媽你就跟著一起進來吧!也讓娘來聽聽,到底你們是吵的什麽。”


    林媽媽揚著頭,臉上露出必勝的笑意;三娘子倒是冷著臉,心裏有些不是滋味,大娘子跟林媽媽的眼神交匯她看到了,當然也知道,那意味著什麽;大娘子提議讓她們進去,也是打著想看笑話的心思吧!


    太太端著桃粉紋鑲金粉的小碗在用粥,那模樣優雅又端莊,對於三娘子和林媽媽走進來,臉上也沒多少表情;不過三娘子卻意外的發現這內室的角落裏,正跪著個丫頭,這人雙手還舉著一盆水,正搖搖晃晃努力的堅持。可惜她這邊看過去,剛好隻看到丫頭舉著的銅盆,卻看不清楚臉,大概是做了錯事惹了太太吧!


    “太太,外麵的東西才點了一半。三娘子她一來就……”林媽媽向前一步,帶著三分委屈對太太說道。


    三娘子瞪了林媽媽一眼,卻沒有立刻說話,而是看向了太太;太太慢條斯理的放下手裏的小碗,拿著絲帕擦了擦嘴角,這才抬了眼,靜靜的朝三娘子望了過來。


    “蕙雅,今天是怎麽了?昨天還在發燒。你該在院子裏多休息幾天;這麽任性一跑出來,萬一又昏倒了我可怎麽跟老爺交待?看來你院裏的不僅是丫頭,連靖媽媽也變得這麽不懂事了嗎?”太太的眼睛裏含著一股責備,直直的望了過來,那目光裏十足的不屑和鄙夷。


    這樣強烈的眼神,真讓三娘子有些茫然和難受,她仔細回頭在想。自己到底是哪裏做錯了,竟然讓太太用這樣毫不掩飾的鄙夷看自己;可是她真的想不出來,明明隻是病倒了而已,為什麽一覺醒來,大家對她的態度變化這樣大呢?難道她又穿越了?又或是她還在做夢嗎?


    “母親,蕙雅今天感覺好多了。燒也退了,所以過來給母親請個安,好讓母親放心的;靖媽媽在女兒身邊這麽些年,就連父親也誇靖媽媽知事懂禮,自然不是那些得勢淩人的婆子能比的呢!”雖然太太責備的話三娘子覺得很委屈,但是卻最不想聽到別人責備靖媽媽,自然是要辯駁一番。


    太太手指緊了緊,就知道三娘子開口就要搬出江老爺;不過說起這靖媽媽。她心裏也的確有些微微的猶豫;記得靖媽媽是老爺親自找回來給三娘子的奶媽,當時三姨娘院裏明明有奶娘,可老爺卻是不放心,這才找來了靖媽媽,並且當時老爺當著她的麵說過。誰也不能為難靖媽媽。


    她當時也不服氣,也曾想了法子請了老夫人出馬。沒想到老爺那次竟為了靖媽媽這麽個奶媽媽跟老夫人頂嘴,更讓人想不到的是。連老太爺也站在靖媽媽這邊,所以最後老夫人也不得不讓了步;這也是老夫人心裏一直不喜三娘子的緣故,她心裏肯定還記得那些慪火的事情。


    自這件事後,府裏就再沒有人打靖媽媽的主意了,就連三年前靖媽媽提出要出府尋親,過了三年再回來,也沒有人來為難靖媽媽!就是江老爺,也絲毫沒有要問罪過問三年去向的意思,既如此,太太怎能不知這種情況,她自然不會貿貿然去動這尊大佛,就像她不會去動三娘子一樣。(.好看的小說)


    “母親知道蕙雅是個孝順的好孩子,靖媽媽也是你身邊的妥帖人,我也是知道的;不過你來母親這也罷,怎麽就在正廳給吵起來了?還好你爹爹不在院裏,不然聽了隻怕要發火了。”太太這般說道。


    什麽叫跟人吵起來呢?三娘子想,太太的意思大概是要講自己失了閨儀?可林媽媽卻是內院裏的管事媽媽,便是爭論幾句,她這個主子也是有理的吧!“母親,女兒正要跟母親說呢!之前我都不知道,原來林媽媽是個這樣大逆不道的人,明明是我江府的下人,卻把自己當主子在看,這要是爹爹知道了,我看爹爹得生老大的氣了!”


    假設誰不會?何況她還準備了一場好戲給太太看,三娘子想,不知道這回母親會不會如她所願呢?


    太太將眼瞪向林媽媽,林媽媽頓時膝蓋一軟,毫不愛惜的跪到了地上,大聲的叫屈道:“太太息怒,老奴求太太給老奴做主!老奴在太太身邊這麽多年,一直忠心耿耿,是萬萬不敢有反主之心,也一直謹記自己的身份不敢逾越;老奴不知道三娘子為何要這樣說老奴,老奴但求太太還老奴一個清白,不然老奴如何能再江府再呆下去?”說著撲通撲通就是幾個響頭磕著,著實賣力得很。


    太太見林媽媽這般,又朝三娘子道:“蕙雅,你倒是跟母親說說看,到底林媽媽如何大逆不道了!你要是不明確的說出來,我看林媽媽在江府幾十年,怎麽也沒有人會相信她會大逆不道的。”


    三娘子這會也豁出去了,上前一步指著林媽媽道:“母親,林媽媽剛才在正廳裏可是十分威風,我帶著碧柳進來給母親請安,她不搭不理就罷,還對我說什麽這正廳不是我這身份能進來的!這不是大逆不道嗎?我可是爹爹的女兒,江府的主子,怎的一個婆子都能去的地方我不能去?我看林媽媽就一直把自己擺在我之上,擺在主子之上!”


    三娘子這正義凜然的模樣,可讓太太開了眼界,就連林媽媽此時也吃了一大驚,仔細一回憶,她確實說過這樣的話,可當時她心裏隻是想說清點東西的時候閑人勿近,可一說出來就忍不住變了些味道。


    三娘子的眼光盯著太太,眼巴巴的在等著母親發話,她就是要看看太太現在怎麽說;其實她心裏也知道,自己這樣有些胡鬧的感覺,可是她才八歲,就是胡鬧也是應該的,何況她還占著個理呢!


    大軒朝開國皇帝英明神武,創了一個強大的國家,也留下了當時十分有明的《大軒法典》,法典中對於主子與奴隸之間的關係,規定可謂十分的嚴明;平民一旦簽了賣身契,便立刻淪為奴籍,除非主子去官府脫籍,否則終身為奴,且後代也為奴;而為了避免奴仆叛主,法典規定奴仆不得私自在各地行走,主子對奴仆也有絕對的生殺大權,遇叛主者可殺,遇逆主者可殺,主殺奴不責。


    不得不說,《大軒法典》可能是當年亂世中用的重典,經過這麽多年的沉澱如今自然少了許多肅殺的意味,可緩歸緩,若是像三娘子這般將奴仆的逆主之意挑了出來,說得的確又有板有眼,可由不得林媽媽不怕。


    太太心裏也是一振,想了想便冷冷地問林媽媽:“林媽媽,你倒是說說,之前你當真對三娘子說過這樣的話?當真是對三娘子說她沒資格到正廳嗎?嗯?”微微上翹的音調,也是十分明顯的不高興。


    “太太恕罪,老奴錯了!老奴……”林媽媽磕了回頭,“都怪老奴沒說清楚,竟然讓三娘子誤會了,老奴那話其實是想對三娘子的丫頭說的!這正廳裏擺的是老爺送回來的東西,都還未登記入冊,老奴也隻是想勸三娘子的丫頭暫時不要進來,免得弄亂了東西老奴一個人整理不過來。”


    “果然如此嗎?”太太輕笑了聲,似乎心情不錯,“那你該跟三娘子好好道個歉,竟然讓三娘子以為你有了反主之心,這可是了不得的大事,我們江府也容不得這樣的下人!還有,若再有下次,你該把話說清楚,不然我可保不了你!懂了嗎?”


    “是是是!老奴知道了!”林媽媽急聲答應,又跪轉身體朝三娘子一拜,“三娘子,都是老奴嘴快,沒有把話說清楚,不過老奴確實沒有反主之心,還望三娘子原諒老奴這回。”


    直到這一刻,看到林媽媽已經嚇得跪了下來,三娘子心裏的憤怒才漸漸沉下去;她不是一個放不下的人,在她認為,林媽媽都已經被嚇了一跳,也已經示弱了,自然不需要再繼續,得饒人處且饒人會比較好。


    可她還沒開口,屋裏卻突然響起一陣咣啷的響聲,驚得正跪著的林媽媽自動站了起來,迅速的閃到了太太的身後;三娘子望過去,原來是屋角先前跪著的那丫頭手沒拿穩,那銅盆卻是掉了下來。


    屋裏有幾秒鍾的寂靜,一股低氣壓迅速衝了起來,那丫頭立馬也哀聲道:“太太饒命!太太饒命!奴婢不是故意的!奴婢真的不是故意的!”


    “紅櫻?”三娘子失聲喚道。(未完待續)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庶錦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uu小說網隻為原作者雨婀娜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雨婀娜並收藏庶錦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