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曲《玉玲瓏》,輕快明朗的風格將滿屋的沉寂徹底打破了,中一班與中二班總數有八十餘名的同學,都在曲落之刻不約而同的鼓起掌來,臉上更是一派的驚訝崇拜的神色。


    八十多人的掌聲並不響徹天地,但此時在每個人的心中,卻還都沉浸中曲中所勾勒出的一派春日濃濃的景色中,那小橋下的流水,叢林中的鳥啼,春花燦爛中的細蜂,無一不是生靈活現的展現的眼前。


    坐在人群中靠後位置的三娘子此時也是由衷的拍著手,心裏一片佩服;今天是她入書院以來上的第一堂琴藝課,而授課的夫子正是前些天所見的李夫子;然李夫子卻與月餘前的李夫子有了很大的不同,三娘子也不知道是哪裏來的感覺,她總覺得這李夫子比之從前,多了一份執意。


    正如這琴聲,李夫子在書院教三娘子的時候,極少的彈琴,總會在挑著琴譜上的知識講說一番,便是由大娘子來代為執琴,再從大娘子的琴聲中講對與錯;所以以前三娘子也隻聽過李夫子彈過寥寥幾回,大部分時間是在聽大娘子的琴聲;當然這也是大娘子特別喜歡上李夫子課的原因啦。


    這曲《玉玲瓏》乃是春日之曲,講的一派和意春色下,少男少女們喜相見、喜相識、喜相知的情景,李夫子取了上半段的敘景,端得是將春景全盤擺了出來,怎的讓人不佩服?這回李夫子有了這一曲壓身,怕是中班再無人來置疑他的能力,也不會再對他的遲到頗有微詞了!


    彈完曲子,李夫子容色淡淡,先是慢文斯理的站起來,溫吞吞的講了幾句客套話。便開始了他的授課生涯;第一課,李夫子照樣講的是琴與修身養性的相互關係,雖然是理論課,但是因為有前技壓身,所以大家聽得十分認真,而後半段,李夫子卻是讓所有同學自由上台演奏。


    這法子一出,確實有些同學滿懷信心的上了台,可每當一個彈完,李夫子都會當麵進行評價。每次都是精準的挑出了彈奏者的弱點,這回更讓人對他滿情敬意了。


    不過三娘子對這個自由演奏還是持觀望態度。這眾目睽睽之下的事,她一向沒有愛好,何況她自認為在琴技方麵自己是沒有多大天份的,這種時候藏拙應該比較適合。隻是這事情又有哪次能如她願?在三娘子想要矮下身子裝不存在的時候,卻發現李夫子不知不覺中已經踱步到了身邊。正平靜的看著她。


    這李夫子是想要怎樣?難道這是要來一出師生相認的場景嗎?可是打心底裏三娘子覺得李夫子沒這麽膚淺才是;又或者是為了這上台演奏的事情?雖然幫自己的老師捧場是學生義不容辭的責任,但是她覺得現在上台彈奏的同學實在是不少了。她去與不去其實真心沒什麽幫助啊!


    這廂三娘子表麵平靜內心糾結的時候,李夫子已然等不及,伸手指著她道:“江蕙雅同學,現在由你上台彈奏一曲試試?今日時節已是深秋,你便奏一曲《秋水》吧!”


    旁邊嚴真意的手肘推了過來,唯恐三娘子不知道似的,三娘子側眼一看。嚴真意正擠眉弄眼的不知何意,但她心裏著實犯愁;《秋水》一曲基本是名門閨秀裏的普及曲子,講的也自然是秋天的水景風光,鴻雁南飛,夕陽沉淪。有著淡淡的閨怨在裏頭,所以許多姑娘都喜歡這曲子。可是三娘子卻並不喜歡。那樣哀愁做西子狀的情景,在她看來,笑要大聲、哭也要爽快,人生自是要快意。


    大家的目光都轉過來,這是為哪般呢?卻都是在指著她這個夫子親自點名的學生上台呢,這目光中不僅有二娘子的諷笑、四娘子的淡然,也有二哥的鼓勵以及眾多的無聲催促。(.)這時候的她已經不能拒絕了,所以隻好緩緩的站了起來,朝李夫子那尊琴走去。


    也罷,反正她現在談得不好也沒人會計較吧?就是初次在這麽多人麵前搞表演,這也是前世今生第一回在這麽多人麵前做文藝表演,她隻記得從前站在台前給自己的隊友講過如何對敵……


    想起這個,三娘子不由得要記起從前跟一群隊友們,多少次同生共死下那些情景,竟都從心底裏跳了出來;一想到這些,她撫琴的手都不由得有些顫意;轉眼數月過去了,也許在別人眼中這隻是很短的一段時光,然而在三娘子眼中,卻已經是一個輪回那麽久遠,梁初初到江蕙雅,物是人也非!


    也許是三娘子心裏有著這股愁緒,一曲《秋水》調出來,竟也出生些幽怨感來,聽得李夫子一陣點頭,同學們也是敬佩得很,歡快的拍起手來。


    三娘子是被掌聲給拍醒的,待到看到大家驚喜的眼神,才驚覺自己竟然彈完了一曲,而這曲子好像還彈得不錯,讓大家都鼓起掌來,最可怕的是李夫子還滿眼的驚喜,仿佛發現了啥大秘密似的。


    “情緒飽滿,琴曲便因情緒而化,《秋水》一曲的少女輕愁你掌握得很好;但你基礎差,時有跳音,甚至還有一處輕微的走調,不得不說是這一曲的敗筆!雖然琴之一道沒有列入朝廷納才的必需範圍,但是也不能因此生了輕視之心,須知琴乃文士修身養性的方式。大家可都記得了?”李夫子如此說道。


    三娘子知道李夫子這話是在側麵指出三娘子心裏的懈怠之心了,當下麵不動色道:“多謝夫子的教誨,學生以後一定時時記得多加練習。”得虧了夫子一番指點,她這表現也算是中規中矩了。


    也許是有些不服氣,接著又有幾個同學上去表演,三娘子記憶猶深的是一個瓜子臉的姑娘,竟也彈的是《秋水》,先不說彈得怎麽樣,但那姑娘彈完後示威的眼神卻是非常的熾烈,讓三娘子非常不解;她確信自己這是第一次見這位姑娘,也跟她並無過節,所以不清楚人家為什麽要這樣。


    夫子對這姑娘的評價是:“心浮躁、音浮躁!”可讓這姑娘氣得白了臉,跺著腳下了台,整個人像是要哭起來。


    將近兩個時辰的課,很快就到了尾聲;學院非常具有特色的鐵片叮鐺的鈴聲響起,李夫子帶著流年走了;留下一屋子興奮的中班同學,都一窩蜂似的哄叫起來。先前靜寂的大課室頓時成了比菜市場還要熱鬧的地方,嘻笑怒罵聲層出不窮,也有許多的同學開始往門口走去。


    三娘子還在發呆,就被身旁的嚴真意推了一下,隻聽她輕聲笑道:“蕙雅,可真看不出來,原來你彈琴也不錯呀!之前怎麽琪雅說你東西學得少呢?就憑你這琴藝,就連我這個彈過幾年琴的人也自歎不如呢!”


    三娘子笑笑,隻推脫道:“哪有真意你說的這麽誇張?你都沒聽李夫子說嗎?我底子差得很,彈起來還會跳音,可當真羞死人了!要不是這曲意把握稍有長處,這一曲可就得讓我貽笑大方了!”說起這古琴,在前世她也不是沒有接觸過,曾經因為一個任務,她被當年的老大丟到某個大師老人家手下受過三個月的強化訓練,不過當年也隻學彈了兩隻曲子而已,因此對於這琴,她是似懂非懂。


    “蕙雅,別的我也不問,但這李夫子你是早就認識了吧?我看方才夫子點你上台的樣子,明明就是認識你,哪有一堂課就知道自己學生姓名的?”嚴真意慧黠一笑,十分八卦的盯著三娘子,她跟三娘子是同桌,方才李夫子在點三娘子名的時候,她可是看得一清二楚呢!


    三娘子就知道這事遲早會有人知道,不過沒想到有這麽快,實在是李夫子的行動實在太出乎她意料了,還以為至少會是在兩三堂課之後呢!“真意,你確信自己不是火眼金睛嗎?就這樣也能看出來,可真是不簡單!其實李夫子便是我們府裏之前的琴棋課老師呀!不過在這裏見到李夫子,我也很驚訝呢!”


    “真的?”嚴真意眼睛一亮,立馬興奮的問道:“好蕙雅,既然你是夫子從前的學生,那你快告訴我李夫子的詳細情況吧!李夫子今年多大了?他有沒有夫人?他平時喜歡吃什麽?”


    嚴真意那急切的模樣,真讓三娘子一驚,想到了前世的追星族,那些追星族在見到自己喜歡的明星時,不正是這樣兩眼放光嗎?不過有一點她不明白,為什麽嚴真意追星的對象是李夫子?這才上了一堂課而已啊……


    “真意,你當夫子是我爹嗎?我哪裏知道他這麽多的事情啊?而且夫子去我們府裏好像也才幾個月時間,平時又不怎麽說話,更別說他喜歡吃的東西是什麽了!真意你為什麽想要知道夫子的這些愛好呀?”似乎好像前些天這麽多夫子來上課,也從不見嚴真意有這樣激動的表現!


    “江蕙雅,你還小不懂啦!不過我可是有預感,像夫子這樣年輕帥氣的人,是十分受大家歡迎的,到時候手裏有夫子的性格愛好,不是很厲害嗎?”嚴真意嘟囔了一句,又賊兮兮的笑起來。


    天!眼前這個姑娘還是自己當初認識的那個一說話就臉紅的嚴真意嗎?三娘子非常疑惑,怎麽現在的嚴姑娘,有點向腐女進化了?(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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