喚大夫的人積極得很,很快便有大夫過來幫江淺歡看診和處理傷口;老夫人為免方便移到了外間,太太便打發人去將江淺明喚了過來,說是要問清楚事情緣由。


    江淺明過來的時候身上衣服還是狼狽得很,與他一起來的還有江老爺,想來之前大哥是去找了爹爹;一進門見老夫人和太太那模樣,頓時二話不說,上前一步便跪倒在地磕下頭去。


    江老爺與老夫人見了禮,便坐在一旁對著江淺明喝道:“你這逆子,身為長子在外竟不知保護幼弟,讓你弟弟受了這傷回來,你如何還有臉麵在這磕頭?”這模樣分明已經知曉事情來龍去脈,率先開口便是責問。


    老夫人見江淺明隻是磕頭聽罰,心裏好受了許多,卻仍是斥問道:“淺明,你在府中向來是懂事的性子,今日到底是發生了什麽事,卻讓你二弟讓這樣的傷勢回來?須知你二弟身子向來不強健,你父親和母親平時連一個手指頭也舍不得動他,這又是哪個混帳家夥對歡兒動的手?”


    江淺明抬了身,輕顫的睫毛正是反應著他此時複雜的心思;不過既然事情已經發生了,他自然也是瞞不下去,隻好清了嗓子將事情娓娓道來;本來不解為何如此的三娘子這時才驚覺,原來這事情還跟她有關係。


    原來江淺歡前幾日送了三娘子回府後,呆了一日回到書院裏,便被不少與三娘子交好的同學交待一番;雖然他心裏知道三娘子是故意裝的病,但在眾人麵前卻是刻意宣傳三娘子病有些不好,恐需修養一段日子的話。這裏自然有一場風波而起,流言斐語議論紛紛,不過終究在時間的流逝下漸漸的平息。


    怪就怪在今天。先是夫子提在大圍獵那天三娘子三箭中靶的往事,又提醒著書院的學子們要拳手準備一下關於年尾的歡聚會;梧桐書院是極重這些節日慶典,孩子們又正是愛玩鬧的年紀。因此這些事也是極受歡迎的。


    大班因為開年便要準備進京參加三年一次的會試,因此對這些事情往往隻是時常提一提,卻並沒有多少時間去參與;於是這一提。不知是誰提起,大家便想到了三娘子的份上。


    江家在杭州地麵上是豪族。因此在許多人心裏都十分清楚江淺明江淺歡這兩兄弟與三娘子的關係;便有人問了江淺歡,這三娘子的傷勢到底如何。江淺歡自是一番感歎,半是遮掩半是含糊的答了;那人見他答話不盡不實,便轉而問起江淺明,江淺明卻是不怎麽想理此人,於是答話更加敷衍了。


    本想著自己這態度一準讓人不了了之,卻不知道那人是哪根筋不對勁。卻是接著便諷笑起江淺明來,說他連自己親妹都不曾看顧在意。許是少年間幾句言語火氣大了,就這樣衝撞了起來,雖有旁人在一旁周旋相勸,但免不了卻是打起來,而江淺歡也是在這樣的群架中被打傷的。


    事情交代到這裏便明朗了許多,在書院裏的少年因言語不合打架倒不是什麽大事了,況且江淺明雖是禍起人,但此時老夫人和太太也注意到他衣服破損,臉上雖沒有江淺歡那樣的傷痕。但也有紅腫瘀痕,想來亦是打架而來。


    江老爺再一聽完,臉上早已平靜了許多,此時歎了一口氣道:“淺明。這次是你魯莽了!莫非這幾年你在書院裏學到的都是如何驕傲如何自負麽?為了曲曲小事竟不能忍下一時,避免與同窗之間的衝突,對你來說意氣之爭便有那麽重要?我還以為你這幾年應該是愈發沉穩才是……”


    “爹爹!莫要再責怪大哥了!”江淺歡的聲音卻是從裏間響起,打斷了江老爺的訓話,“這件事情不能怪大哥,怪隻怪那人說話太不知輕重,竟是絲毫不把別人放在眼裏;就算今日與他衝突的人是我,我也會絲毫不讓的!”


    “哼,莫非你到現在還以為你們做的是對的?挨了頓揍竟然還沒把你們揍醒,如此意氣用事,叫我如何放心將來把江家的一切交給你們兄弟倆?”江老爺尾音極重,神色裏也顯了怒色出來。


    三娘子是極少見江老爺有這樣發怒的時候,平時的江老爺一直是溫和寵溺的慈父,偶有考較子女的時候雖容易嚴肅,但就算有人回答不出問題,江老爺也隻是歎氣的指導而已;就是到如今,三娘子總算知道為何大家心裏對江老爺一直有一股懼意了,原來發怒的江老爺也是極駭人的。


    此時江淺明是低了頭,江淺歡在裏間也不敢接口了,隻有江太太站出來苦笑了一下道:“老爺,你也別太生氣了!這淺明和淺歡到底還是孩子,哪裏會想那麽多,總會有些淘氣頑皮的!老爺便暫且饒了他們兄弟倆這一次,我看淺明身上也有些傷,再這樣跪著傷了身子可怎麽辦?”


    江老爺不說話,江太太隻好又對老夫人道:“母親,孩子們不懂事,還請母親憐惜他們的年紀小,先讓兩人都治了傷再說!三姨娘本就身子不好,如今淺明受了傷定是無人照料,三姨娘也一直將淺明交手在我手中看顧,若此時因這傷壞了根基,我可如何跟三姨娘交待?”做為主母的江太太自然不能跟江老爺一樣唱黑臉,這犯了錯的兩兄弟始終也要有人給台階下,她不開口是定然不行的。


    老夫人此時才鬆了一口氣,似乎被太太的真情打動道:“媳婦,你就是心太軟了!這些孩子們若不管教嚴厲些,往後若翻出什麽大浪來,我們江家如何能撐得下來?不過你也說得對,孩子們到底還太小了!遠道,便將兩個孩子先治治傷,再來做那懲罰吧!”祖母自然心疼孫子,何況一個是長孫一個是嫡孫,都是有分量的。


    江遠道點點頭,“娘說得的!這些孩子們不經曆些風浪,又如何真正能識得這世間的酸甜苦辣?不管你們倆兄弟是如何的不服氣。我做為父親便得要教你們學會這些處世的道理才行!


    此事由淺明而起,又因衝動好鬥之性,便罰淺明去祠堂抄家訓千遍。麵對江家祖先牌位思過吧!至於淺歡,你與淺明兩人都不知收斂忍讓,便禁足房中抄家訓百遍。不完成便不可出房門!”江老爺想了想如此吩咐道。


    雖都是處罰,但去祠堂抄家訓可要比在房中抄要難受得多。麵對那麽多的牌位,可不是一件輕鬆的事情,但是對於江淺明來說,那祠堂卻不是第一次去了,因此並不覺得有多難受。


    太太也不好反駁,隻好趕緊吩咐門外的丫頭,將江淺明扶出去換洗上藥;江淺歡還在裏頭喃喃著要去祠堂裏跟江淺明一塊抄家訓。卻是被江老爺喝斥道:“休要再多說,如今再讓你們二兄弟在一塊鳴不平嗎?乖乖的在房裏養身子,抄了家訓便還得回書院才是!”


    “遠道,書院那可是要去走動才行,這兩人這次打了架,那夫子心裏不知有多不歡喜呢!”老夫人囑咐道。


    “兒子知道了!”江老爺答了句,又瞥到三娘子,想起她之前的傷便問道:“蕙雅你的身子好些了麽?若是覺得不舒服便在院子裏多休息才行!也不知是怎麽回事,這一個月內你們兄妹三人都在書院裏受了傷,莫非是江家與書院犯衝了?”


    “爹爹。我隻是身子虛,多休息便好了!今天外頭的天氣好,我便來與祖母說說話,平日裏我們總在書院裏難得回來。既然空閑了自然要多陪陪祖母和母親才是!”想不到江老爺還會說什麽犯衝的話,三娘子可沒這想法,隻是覺得恰巧罷了。“爹爹坐一會,我去照看一下二哥!”見處理傷口的大夫出來了,三娘子趕忙道。


    清理好的江淺歡可沒了之前的慘樣,除了五官還有些腫脹難看外,大概是塗抹了藥物的緣故,已經恢複了不少;見三娘子進來,江淺歡眨了眨半腫的眼皮,那模樣搞笑得很。三娘子忍不住撲哧了一聲,一雙眼睛彎彎得說道:“二哥,這是誰下的死手呀!好生生一張俊臉被打成豬頭臉,幸好二哥現在回家了,不然讓女生們看見,怕是要傷了一幹姑娘的芳心了!”


    “你這丫頭!”江淺歡動一動也疼得齜牙咧嘴,隻能躺著罵道:“你二哥我平時那樣疼你,現在我受了傷,你還說風涼話?真是好沒良心?”


    “喲,我還以為二哥現在想做英雄,早不要人家的關心了呢?對了二哥,大哥有沒有受傷?”雖臉上並無異色,但連江淺歡也受了傷,江淺明怎麽可能毫無傷勢?這可不科學。


    “大哥的傷在身上,哪像我這樣蠢,把臉露出來給人打?”江淺歡有些自嘲的說道。“所以三妹,呆會你遲些去祠堂探探大哥吧!祠堂裏又冷又靜,大哥一個人又受了傷,要怎麽捱過去?”


    沒想到這時候,江淺歡還能記掛著大哥,三娘子覺得這兩兄弟的交情似乎還不錯呢!“二哥,我看你們這場打架的原因,怕沒有大哥之前說的這麽簡單吧?平常三五句話,又怎麽能讓大哥發火呢?定是那人說了什麽話惹惱了大哥對不對?”三娘子早前一聽便覺得事有蹊蹺,大哥哪像是三五句話便發怒的無知少年?


    這回輪到江淺歡沉默了,沒想到三娘子能一針見血,那個事情他壓根也不想提起呢!


    三娘子就料到會這樣,磨了好久才從江淺歡嘴裏套出話來,原是人家說了庶子這個敏感的話題,又多加侮辱,這才讓江淺明生了怒火呢!三娘子對這種事情倒是能理解,這就好比他身上的一個創口,被人撕開再撒把鹽,哪有人能控製不怒的?


    陪爹爹母親用完晚膳後,大娘子便差了丫頭叫三娘子過去;三娘子去了才知道大娘子也是為江淺明的事情找她。


    “蕙雅,明弟被爹爹罰到祠堂去了嗎?那裏那樣清寒,怕是明弟受了傷會受不住呢!”大娘子消息靈通,這會子也知道了,便有些擔憂道。


    大姐會關心這個?(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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