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次的科考大案,因為乾隆的極度重視,禮部、刑部和大理寺的官員們日以繼夜的審訊犯人,整理卷宗。如此忙碌了數日,很快就將此案查了個水落石出。原來那魏衍當時花了銀子買通了數人,想的不過是能讓兒子魏文庭榜上有名。誰知那做事的小吏,一心想著抱上魏家的大腿,再加上此人不過是粗通文墨,有心想要巴結一下,便挑了張覺得不錯的卷子替換了。連他自己都不知道,被換卷子的那位考生竟然能高中第三來。


    那卷宗上寫的分明,那小吏現在想到,是後悔不迭,早知道便不選此人的了。


    乾隆看到此處,簡直是怒極反笑,掃了眼前來呈遞卷宗的禮部、刑部和大理寺眾人冷笑道:“世上竟有如此可笑可恨之人,他還知道後悔?!若是此事沒有被人發覺,那朕豈不是也會被蒙在鼓中,那被替換卷子的考生豈不是也冤沉大海?哼!”乾隆怒氣衝衝,跪在下麵的諸大臣是頭都不敢抬,亦不敢接話。生怕皇上把火燒到自己身上來。


    “此等狗才,不誅殺不足以平朕怒!”乾隆說完,當即下旨:“主犯全部斬立決,妻子家產籍沒入官;其餘作弊考生,俱杖責五十大板,家產籍沒入宮,父母妻子兄弟發往寧古塔,”乾隆說道這兒,頓了頓,又想起了魏氏,他心中暗惱,自己這些年真是太過於寵信她了,竟縱的她膽子越來越大,連這種事都做得出來。


    乾隆又不是笨蛋,他自然能猜到令貴妃如此做的用意。


    魏氏啊魏氏,想要學富察家和高家,你也得看看自己家的人是不是這塊材料!


    想到此處,乾隆冷哼了一聲,又道:“主犯魏衍既已經定了斬立決,從犯魏文庭,朕念在他年紀尚輕,又是初犯的份上,朕心不忍……”乾隆說道此處,底下的官員們哪裏聽不出來他話中的回護之意,他們還隻道皇上這是念在令貴妃的麵上,想要給魏家留下一點血脈了。


    誰知眾人還未想完,乾隆已經話鋒一轉,淡淡的道:“就發配打牲烏拉吧!”


    打牲烏拉?!


    乾隆此話一出,下麵跪著的諸人無不張口結舌,皇上,您您……這真的是心有不忍嗎?!


    要說流放三千裏什麽的,發配到寧古塔,那還算是有一線生機,運氣好的話,還能鹹魚翻身;可要是發配到打牲烏拉……那邊可是極北的苦寒之地,到了那邊做牲口丁,那可就是要勞作到死的份兒了啊!


    諸位官員想到這一層,想悄悄覷了眼皇上的神色,得,看來這次皇上是真的惱了令貴妃了。


    這邊諸位官員心下揣測著,那邊乾隆已經示意吳書來上前來:“叫個人到延禧宮去,把這事兒告訴魏氏,她自己該做什麽事,她自己心裏清楚!”


    “嗻。”吳書來應聲退下。


    這下下麵諸人心中又是一番思量不提,單說聖旨一下,舉子們歡欣鼓舞,無不稱頌皇上聖明。乾隆知道此事後,更是洋洋得意了好些天。誰知沒過多久,被換卷子的那位考生戴荷之在殿試中竟一舉奪魁,成為了狀元。


    緊接著,便是此次科考大案中的主犯們被押赴菜市口斬首,然後其餘從犯被抄家的抄家,流放的流放。


    一時之間,朝野震動。


    官員震驚於乾隆對於令貴妃娘家的毫不留情,也有人注意到了這次狀元公就是科考大案中的被替換了卷子的那位考生;也有人開始關注起魏家那位據說被皇上網開一麵,發配到打牲烏拉去了的獨子。


    當然,百姓們是不知道發配寧古塔和發配打牲烏拉的區別的。


    而在宮中,知道了乾隆原話的令貴妃一個踉蹌,差點再昏死過去。她自然清楚皇上這麽做的意思,皇上這是在借著此事警告自己,讓自己不要僭越了。令貴妃暗暗咬牙,雖說她已經決定放棄母家了,但那到底是費盡心血,養育了她多年的娘家,她本打算暗暗照拂他們一下。誰知乾隆聖旨一下,哥哥直接被斬首,侄兒……原本該是籍沒入宮,可卻生生變成了發配打牲烏拉。皇上這是要絕了她家啊。


    本來篤定皇上對自己還是有情的令貴妃渾身一陣發冷,第一次發現自己竟然讀不懂乾隆的心思了。


    且不提令貴妃在後宮之中如何的惴惴不安,單說這次被發配的一幹考生,其中有一兩個家住京城的,家中亦有遠方親戚在宮中,其中有一位五十大板沒挨過,不過四十大板就兩腿一蹬咽了氣的考生,他家遠房表姑也在宮中,且頗得乾隆的寵愛,她就是產下了十格格的惇妃。


    惇妃本來就同令貴妃不對盤,又出了這麽一檔子事,她更是恨令貴妃恨得要命。


    其餘作弊的考生,誰家沒有個親戚的,這些人可都是心知肚明,知道這次若不是魏家橫插了一家,他們家的孩子,至多也就是從此絕了科舉之路罷了,怎麽會鬧到全家都被發配到那苦寒之地去呢?這些考生的親戚裏,雖都不如前麵那位死了的考生,姑姑在宮中為妃的,可也算有人在朝為官,自然能看出當今皇上的心意,這一小股勢力集合到一塊兒,也是給令貴妃一黨很找了不少麻煩。


    卻說這一日,流涉三千裏,發往寧古塔和打牲烏拉的犯人們要上路了。來送的人不少,哭的,鬧的,拿包袱的,給官差送銀子的,什麽都有,幾個負責這次押送的刑部官差收銀子正收的不亦樂乎,突然就看見兩個身著藍衫,麵目白淨,一副鼻孔朝天模樣的中年男人走了進來,其中一個哼了一聲,極為不屑的掃了四周一眼;另外一個倒是笑眯眯的,掃了四周一眼後,往孤零零,蔫耷耷的站在人群之外,滿臉憔悴,身上的衣服破破爛爛的年輕人身邊,躬身行禮:“少爺。”


    刑部的官差一看,霎時眼睛微眯,心裏打起了小算盤,因為隔得遠,他們也聽不清那人說了些什麽,不過聽說這魏家的人都已籍沒入宮了,家中奴才也發賣了,這個時候能找到這兒來的,恐怕就是宮裏的人吧?


    幾個人正思量著,那個麵皮白淨,一副鼻孔朝天模樣的中年男人走過來,也沒多說什麽,隻是大喇喇的給每個官差送了一疊銀票,說是麻煩他們好生照應著自家公子。幾個官差聽他口音尖細,又見他下巴白淨無須,自然心中是猜到了幾分。


    幾人對看一眼,唯唯稱是,都說會好生照應那位公子的。


    那中年男人見幾人如此上道,自是滿意的很,轉身就往那魏文庭那邊去了。隻留下幾個官差掂量著手中的銀票,其中一個冷笑了一聲:“架子還不小呢。”


    另外一人將銀票往袖裏一塞道:“管他的,咱們受人之托忠人之事,該幹嘛幹嘛好了。”


    第三人嘿嘿一笑:“老吳說的是,銀子再多也不嫌燙手,咱們走這一遭,總要多賺些才好。”


    第三位官差年紀略小些,他捧著手中的銀票,躊躇了一下方道:“幾位大哥說的極是,隻是……那位,畢竟是貴妃啊”除卻這兩人外,剛才宮中也來了人,說的也是替娘娘辦事,也是要“好好照應”魏文庭。其中一位正是吳大哥的同鄉,他是認識的,那個人在惇妃娘娘手下做事。這妃同貴妃,自然是貴妃高一等了。可聽幾位大哥的口氣,他們的意思,卻又是要幫那位惇妃娘娘做事。


    這……


    小官差迷茫了。


    剛才那個說銀子再多也不嫌燙手的官差把銀子收入懷中,一拍小官差的肩膀道:“這你就不懂了,”他說完,左右望了望,見人群並未注意到這邊,這才壓低了聲音,對著旁邊的幾個官差道:“我家同鄉可說了,那位……”他朝著魏文庭那邊一努嘴道:“可是快要到頭了!所以如今咱們是能賺多少就賺多少,反正這三千裏地呢,到了打牲烏拉,又是苦寒之地,我看就那小子的身子板,能不能到那兒還兩說呢!”


    他說完,嘿嘿一笑,那小官差更是恍然大悟,幾人看著那魏文庭,就猶如在看一個死人一般。


    令貴妃自是不知道這些的,她此刻是焦頭爛額,十五阿哥永琰前天在養心殿中被乾隆斥責了一番,昨天又被蠲了身上一半的差事,這讓令貴妃更是心急火燎的,嘴上起了一溜兒的燎泡,容顏憔悴,麵色難看極了。


    再加上如今她在禁足,自是有許多消息沒法知道,午後,去送魏文庭的兩個太監剛回來複了命,乾隆一道聖旨曉諭六宮,一下子便將令貴妃給澆了個透心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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