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靖郡王來了。”吳書來小心翼翼的將參茶放到乾隆的右手邊,稟報道。


    “宣。”乾隆疲憊的揉了揉眉心,放下了朱筆道。


    “嗻。”吳書來應了,低眉斂目的退出去傳旨。


    乾隆拿起手邊的參茶,端在手中也沒有喝,他的注意力依舊在麵前的紙上。


    那紙上以黑墨寫了兩個滿文名字,一個,是永璂;另外一個,則是永琰。乾隆盯著那兩個名字,眉頭緊鎖,仿佛在思考著什麽一樣。


    乾隆此刻考慮的不是別的,正是自己百年之後,大清下任的皇帝人選。


    從前十二還沒回來的時候,乾隆一直都覺得令妃生的這個兒子不錯。比起愛財如命,小氣摳門的十一;還有脾氣性情自己不是很喜歡的老八來說,十五真是好太多了。且他又是文武全才,上書房的師傅們在自己麵前也是多有誇讚,這孩子為人處事上也極為不錯,對自己的兄弟們也是兄友弟恭的。


    乾隆當年繼位時就發過誓,自己在位的時間絕對不會超過祖父康熙皇帝,他早已決定,在乾隆六十年時,就退位歸政於嗣皇帝。在他看來,十五乖順聽話,做這個嗣皇帝是再合適不過的了。


    可是,自從十二回來之後,乾隆就漸漸發現,同十二一比,十五漸漸的就顯得庸碌起來。


    細細數來,十二年紀雖輕,但卻已經是曆經金川之戰的洗禮,讓他整個人變得沉穩起來,而十五和他的這個哥哥站在一起,卻像是個長不大的孩子一般。再有便是科考一事,這件事,不得不說乾隆雖然十分氣憤,魏家竟然在他的眼皮子底下弄鬼,但其實他更氣憤失望的則是十五。


    堂堂一個皇阿哥,竟如此愚笨!連自己的表哥是人是鬼都分不清楚,這樣的人怎能堪當大任,以後麵對群臣時,他能分辨誰忠誰奸嗎?乾隆皺緊了眉頭,他還記得從前上書房的師傅日日在自己麵前誇讚十五聰敏過人,現在看來,莫非十五的這種聰敏……還是分了人的?


    想起那魏文庭在考場中公然呼呼大睡,最後竟然得了個第三,而十五對此完全是置若罔聞,乾隆是對十五失望透頂。


    再加上富察家來人,告訴他令妃的那件事後,這讓乾隆第一次對幾十年來對他溫柔貼心,乖順聽話的令妃產生了如此深的懷疑——乾隆此前從未想過,自己最寵愛的兒子,永璉還有小七,他們的死因竟都同魏氏有關,還有慧賢,孝賢,她們的病也同魏氏背後的內務府有關。


    想到那日從那人的口中得知的這些事,這讓乾隆在驚怒之餘根本就是無法置信,在他的印象中,從第一次寵信魏氏到如今,魏氏在他麵前,從來都表現的如同一個柔弱無辜的女子一般,他也從未想過,在那副猶如白蓮花般純淨美麗的麵容下隱藏的竟然可能是這樣肮髒的東西。


    乾隆一想到這裏,就覺得惡心,他當時雖然覺得不可置信,當即命粘杆處下江南去查明原委,但是待富察家和其他人都退下後,乾隆獨自一人坐在養心殿中靜靜思考著的時候,他漸漸的開始相信那人所說的話來了。


    你看,魏氏從乾隆十年至今,可謂是順風順水,在自己的寵愛之下,她根本就沒受過太大的委屈,乾隆眼前閃過許許多多的人和事,閃過年輕時在孝賢靈前哀哀欲絕的魏氏;想到了在長春宮思念舊主,滿麵淚痕的魏氏;想到了十四夭折之後,痛不欲生的魏氏;想到了冊封儀式上,沉靜端莊的魏氏……


    到了最後,這些人都合成了一個,乾隆沉默了。他此刻已經發現,在魏氏哭靈之後,自己做了什麽呢,好像是痛斥了哭的不夠哀傷的老大和老三,讓他們年紀輕輕就鬱鬱寡歡的撒手人寰,在長春宮中遇到魏氏以後,自己幾乎是每次都同魏氏回了延禧宮,在共同思念著孝賢後共赴巫山*,在十四夭折後,自己前去寬慰她,魏氏那楚楚可憐的模樣勾的自己整整大半個月都歇在她的宮裏,想到了掌握宮務十三年,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令皇貴妃,想到了為虎作倀的魏家,想到了自己將金氏的兒子出繼,又責罵皇後,厭棄了十二,在十三去世後不聞不問……


    以至於到了最後……他能選的,竟是隻有魏氏的兒子,也隻能是魏氏的兒子!


    乾隆想到此處,全身突然冷汗涔涔,若不是蒼天有幸讓他知道了魏氏的真麵目,等他將皇位傳給了十五這個庸碌之人,那是後悔也來不及了。乾隆幾乎可以想到自己這麽做以後,史書會怎麽說他,無非是嘲笑他沒有識人之明,竟會把皇位傳給這麽個東西!


    乾隆想到這兒,是再不猶豫了,他將那張紙揉成了一個紙團,親自起身走到一旁的燈前,移開燈罩,將紙點燃,看著它一點一點化為灰燼。


    乾隆自己清楚,自己選擇十二,也並非是因為十五和他額娘實在是太過可惡,且十五也是庸碌無為的緣故,還有個原因。


    自金川之戰後,科考大案之後,乾隆的聲望在民間又達到了新的高峰,天下學子們無不讚揚皇上英明神武,這裏麵,十二也是有功勞的;這是其一,其二,則是關於火器的事。


    從前乾隆和康熙一樣,都覺得火器乃是奇淫技巧,當不的大用。當年大明的火器那般厲害,可最後還不是沒敵過咱們老祖宗的彎刀長弓麽?且乾隆年輕時對火器也起過興趣,隻是火器一次隻能擊發一顆子彈,且種種不便,火槍用兩次的功夫,足夠長弓刀劍招呼到人身上數次了。


    在這樣的觀念下,乾隆對火器是很不感冒的。


    可在這次的金川之戰中,立下大功的,竟然是十二做的一種神奇的叫作“手雷”的東西,這東西的威力之大,完全出乎乾隆的想象。乾隆後來把十二叫到養心殿中,詢問了他許多關於火器的事。葉朔本來就是特種兵出身,什麽冷熱兵器,那都是門兒清。他本來就想著要盡自己的一份力,不讓這個國家以後被其他國家的鐵蹄踐踏,隻是一時還沒想到辦法罷了。


    此時見乾隆問,他也就順勢挑些能說的告訴乾隆。乾隆也是第一次聽見這些新奇的東西,自然是十分好奇,隨著問題的深入,乾隆作為一個皇帝的敏銳也讓他意識到了葉朔說的這些東西的重要性,現在火器的某些弊端在葉朔看來是可以解決的。乾隆經過長時間的思考,也就按照葉朔說的,先從全國各地搜尋在這方麵有天賦的工匠來進行試驗。除此以外,在火器營的一次對戰中,乾隆也親眼見到了火器的厲害。


    由此,乾隆對火器更感興趣了,同時,他也采納了葉朔的建議,對火器嚴格控製,以防發生不測。


    葉朔和乾隆之間的關係也因此而緩和,乾隆自從令貴妃的事之後,漸漸對後宮中那些表麵上溫柔嬌弱,實則蛇蠍心腸的妃嬪們失去了興趣,他甚至一個多月都沒進後宮,就呆在養心殿,沒事兒就把葉朔叫過來,商討火器的事。


    時間一長,乾隆就發現比起每次見到自己都唯唯諾諾,對答問題的時候,總是中規中矩,從不出錯的永琰來說,他更喜歡時不時就說出一兩句戳他肺管子,但總是言之有物,讓他眼前一亮的十二,父子兩人相處的時間多了,乾隆也發現了十二的另外一麵,在兵部、工部,自己這個兒子表現的還算不錯,可在禮部和吏部,這些地方十二的表現就不那麽如人意了。盡管他抓了不少夾帶的考生,但是十二在某些方麵上的不擅長,還是讓已經選定他作為自己繼承人的乾隆鬆了口氣。


    沒有哪個皇帝喜歡自己的繼承人是一個各個方麵都是完美無缺的,有缺點表示自己還能控製他。


    乾隆對此很滿意,而從江南傳回來的消息,也讓乾隆下令粘杆處再加強對延禧宮的監視,乾隆現在想起太後說的那些話來,一個掌管宮務十三年的皇貴妃,就算是被禁足了,但暗地裏還是有不少奴才會幫她做事的。


    所以乾隆就愈發的把敦貴妃抬得高高的,讓她去跟令妃留下的勢力打擂台,自己也在暗地裏清除那些不聽話的奴才們。


    除此以外,乾隆還做了另外一件事,他把永璂叫過來,遞給他一份奏折。


    葉朔早就習慣了最近乾隆偶爾讓他看奏折的事,他拿過奏折來一看,見那上麵寫的是“禮部恭擬大行皇後諡”,他一愣,抬起頭看著乾隆。


    乾隆看著永璂,都說女肖父,子肖母,永璂這孩子長得極像那拉氏,乾隆看著永璂的臉,仿佛看見了當年剛剛嫁過來的那拉氏,那時她也是美人如玉,讓人心生愛憐,可是後來,年複一年,這種初見時的心動卻慢慢的消磨了,乾隆已經記不清那拉氏死的時候的模樣了。


    想到這兒,看著永璂錯愕的模樣,乾隆禁不住深深的歎了口氣,他虧欠這對母子的,真是太多了:“永璂,這是禮部給你額娘擬的諡號,你選一個吧。”乾隆本來是打算自己直接指定一個字作為那拉氏的諡號的,隻是臨到頭了,他去發現自己根本選不出來用什麽字合適,思來想去,乾隆幹脆就讓永璂來選,親自選定親額娘的諡號,這也算是給他一個恩典吧。


    葉朔沒說話,他看著奏折上的這些字樣,選定諡號以後,皇額娘的一生也就是蓋棺定論了,想起從前額娘那般溫柔的對待自己,想起自己還未長成她就已經撒手人寰,想起了許多許多,葉朔拿著奏折的手都開始有些微的顫抖起來:“孝……安……”


    乾隆看著自己的這個兒子紅了眼眶的模樣,心中也是感慨良多,他走到葉朔的身邊,拍拍他的肩膀道:“孝安,孝慈惠愛親曰孝,懿恭中禮曰安。”他說完,見葉朔沒什麽感覺的模樣,便以手往下指著其他的字樣道:“這個如何?孝肅,正己攝下曰肅。”他說完,又搖了搖頭道:“這也不好,重了先帝的敦肅皇貴妃了。”


    葉朔本來覺得這個肅字對於皇額娘來說倒是挺貼近額娘性格的,隻是有一點,往深了想,肅字還是不能體現皇額娘的一生,且肅字的意思也不夠。


    “孝定,鎮靜守度曰定,”乾隆接著往下念,這次是父子兩個都覺得這個定字不好,葉朔順勢往下看去,見下麵又是孝靖,乾隆看到這個字,微微皺了皺眉:“靖字乃是紀綱肅布之意。”


    葉朔想了想,覺得這個字也不大好,再接著往下看去:“孝正……”


    “淑慎持躬曰正,端型式化曰正。”乾隆道。


    葉朔皺了皺眉,在他看來,其實這奏折上所有的字都不足以對他皇額娘的一生蓋棺定論,隻是……他低頭看了看這個“正”字,正,在他看來,也有為額娘正名的意思,既然所有的字都不滿意,那麽……這個正字看來也算不錯的了。


    “那就……孝正吧!”葉朔抬起頭,對著乾隆道。


    孝正……其實乾隆最開始屬意的倒是孝定,孝靖二者擇其一,可是既然兒子都選了這個字,他也不想再多說什麽,橫豎不過是個諡號,能有什麽。再說了,自己雖然收繳了曆次冊封那拉氏的金冊金印,但是畢竟沒有昭告天下廢後,對他來說,不過是將過世的皇後的諡號補上罷了。


    乾隆第二日就下旨,命禮部,內務府準備著,將皇後那拉氏的棺槨移出純惠皇貴妃的墳劵,挪到自己的陵寢中,追諡為孝正敦穆敬惠哲莊端淑恭毅皇後。


    這道聖旨一出,滿朝文武頓時炸開了鍋,從前未廢但實際上已廢的皇後娘娘竟然能鹹魚翻身,而且皇上還追諡了封號,這一下,靖郡王的出身就比十五阿哥高的多的多了,再看看兩邊的額娘,一位是板上釘釘,移入帝王陵寢的前皇後,一位則是目前還禁足在延禧宮的令妃。


    兩者一比,再看看皇上談起靖郡王時臉上的表情,再想想現在還在哭哈哈哈的巡查河道的十五阿哥,很多人霎時明白了。


    這個消息傳入後宮之中,其他人倒沒什麽,唯有在延禧宮中禁足的令妃,整個臉突然扭曲起來,到了此時此地,她還有什麽不明白呢?


    大清家法,子以母貴母以子貴,自己從皇貴妃跌倒了妃,十五又在外麵,她們母子是哪裏都及不上那拉氏母子!還有江南,粘杆處正在那邊查證當年的事情,若是那些證據傳回京城,那自己翻身的機會也沒有了!


    令妃想到這兒,臉越發的猙獰可怖了起來,看的守在一邊的臘梅冬雪渾身發涼,連呼吸都放輕了,生怕激怒了娘娘,自己小命不保。


    令妃卻是絲毫沒有注意到臘梅冬雪的神態,她咬緊了牙關,指甲深深的陷入了肉中,她已經不能再等了,也等不及了,她必須趕在江南那邊事情暴露之前結束這一切!皇上,您可不能怪臣妾,若不是您先不仁,臣妾也不會不義的!令妃想到此處,眼中閃過一絲凶光。


    乾隆四十三年六月,隨著八月乾隆壽辰臨近,在京的不在京的宗親貴族,大小官員們都像是螞蟻似的忙碌了起來。不在京城的忙著將早就預備好的萬壽節賀禮並其他的東西一並交由心腹帶上京去;在京的官員則加緊籌備,四處鑽營,希望自己的壽禮能在皇上萬壽節當日大放異彩,從而使皇上記住自己,宗親貴族們也是忙碌的準備壽禮,畢竟誰都希望自家的富貴權勢長長久久不是?


    和往年不同的是,今年有些在去年萬壽節前夕川流不息,被各種官員阿諛奉承的人家,到了今年,卻是反常的門口羅雀了,這其中,就有尚了明珠格格的福家。


    福家是誰?福家當家老爺福倫,為內閣大學士,後來還被封了忠勇一等公,福家還有位娘娘,就是從前的令皇貴妃娘娘,且福家的兒媳,還是皇上最寵愛的明珠格格,這位格格溫柔嫻靜,才情過人,聽說待下人也是極好的。還有福家的兩個兒子,一個是駙馬爺,如今在宮內做著禦前侍衛,簡在帝心。另外一位是西藏的駙馬爺,聽說西藏公主極為喜愛他呢……單憑著這些關係,從前巴結福家的人,那可真是川流不息。


    人人都想跟福家扯上點關係,好借著福家,借著皇貴妃娘娘的風飛黃騰達。


    可到了今年……這事兒就有點兒不對了。


    先是皇貴妃娘娘在宮裏頭不知道怎麽了,突然就被降為了貴妃,又降為了妃,這個消息霎時讓福倫一家子慌了手腳,先是紫薇進宮去探望了令妃娘娘,出來的時候那眼圈兒都是紅的,說娘娘可憔悴了,話裏話外又提到了小燕子,說是小燕子和五阿哥還在的話,定不會讓娘娘這般受委屈的,福爾康聽了後,一分析,霎時義憤填膺了,要說誰和令貴妃最過不去的,那還能有誰,就是那位靖郡王唄。


    福爾康可是還記得他剛回京時對自己的冷漠和對十五阿哥的不恭呢,想到這兒,福爾康便讓紫薇寫了封信,自己又添了幾句,快馬加鞭送去雲南了。


    本來福家人盤算著,等五阿哥和小燕子回京,正巧趕上皇上聖壽,到時候隻要小燕子在皇上麵前說幾句,自己這邊再加把勁兒,同其他同僚一塊兒,說不定就能扭轉局勢,讓皇上認清靖郡王的真麵目,讓令妃娘娘重回皇貴妃的寶座。


    福家人的算盤倒是打得不錯,隻可惜六月底開始,福家同往年一樣,都做好了迎來送往,應對那些上門來的大小官員的準備了,可也不知怎地,往年這個時候早該上門來的一些人,今年卻沒見著人影。


    所以等到小燕子,五阿哥和他們的那一堆孩子下了馬車的時候,看見的就是福家的大門隻開了一條小縫,一個穿著仆役衣服的人蹲在那兒,頭一點一點的打著瞌睡。


    “這是怎麽回事?”五阿哥見此情景,頓時皺起了眉頭。


    而一路上在給自己的兒女講著福家是多麽多麽的美好,多麽多麽熱鬧的小燕子也不由的張大了嘴:“這,這……”這真的是她記憶中的福家麽?這裏看上去怎麽……這麽冷清?


    養心殿


    “皇上,”吳書來小心翼翼地走了進來。


    “永璂來了?讓他直接進來。”乾隆手中拿著十二昨日遞上來的折子,看的極其認真,聽見吳書來進來,他頭也不抬的道。


    “回皇上,不是靖郡王,是……福大人和明珠格格,還有,還有……”吳書來吞吞吐吐,心中暗暗叫苦,實在是不知道該如何向皇上稟報。


    “還有誰?”聽著吳書來這般吞吐的言語,乾隆眉頭一皺,總算是將視線自奏折上移開了,他瞥了眼吳書來,剛要說話,就聽見外麵傳來了一個熟悉的女聲,接著,簾子一掀,一大群人就這麽不管不顧的湧了進來,當先的是一個濃眉大眼,滿臉激動,穿著大紅旗裝的女人。


    那女人衝過來,擠到龍案前,壓根沒注意到吳書來被他們那一群人擠了個趔趄,她激動的對著乾隆大喊著:“皇阿瑪!我想死你啦!”吳書來在一旁眼角微抽,這個還珠格格,果然還是同從前一樣,滿嘴裏死啊死啊的,也不知道避忌。


    乾隆被突然湧進來的這麽一大幫子人弄得一愣,再看見衝到自己麵前的女子,更是驚詫萬分:


    “小……小燕子?”


    “皇阿瑪!是我!”小燕子激動的看著乾隆:“皇阿瑪,您不知道,我在雲南的時候,除了去采茶外,還有跟永琪……”說道這兒,小燕子這才好像想起站在一旁半天沒有說話的丈夫般,忙將他拉到乾隆跟前來說:“永琪,你怎麽不說話,你不是一直都想著皇阿瑪的嗎?”


    永琪……曾經的五阿哥,榮親王,如今不過是一屆平民,名叫“艾琪”的他站在乾隆跟前,幾乎是快壓抑不住眼中的激動,嘴唇顫抖著,喊了乾隆一聲:“皇,皇……阿瑪。”


    “永琪……好,好……”乾隆萬沒有想到自己還有能再見到這個兒子的一天,他連說了兩個好字,眼中也帶上了幾分激動之色。


    福爾康看著乾隆激動地神色,心下暗自得意,他微微一笑後,走到吳書來身旁道:“吳公公,看來五阿哥和還珠格格與皇上還有很多話要說,幾個孩子也餓了,可否勞煩公公出去傳些點心和茶水來給他們吃一些?”他說著,一邊自認為不引人注意的自袖中取出一塊銀子來遞給吳書來。


    吳書來嗬嗬一笑,也並不接福爾康遞過來的銀子道:“老奴知道了。”他說完,便退了出來。


    待簾子落下後,吳書來臉上的笑容瞬間便消失了,什麽東西,還敢指使他去端茶送水的,他冷笑了一聲,一旁候著的小太監忙湊過來諂媚的道:“哪敢勞煩總管您啊,奴才早就命人備下茶點了,要不要現在就……”


    吳書來自鼻子裏哼了一聲道:“慌什麽,沒聽見額駙說的嗎?這會子才傳了茶水點心,哪有那麽快就能上的,”他看了眼放在一旁的琺琅鍾道:“再等等。”


    “嗻!”小太監臉帶著諂媚的笑意應道:“總管您說什麽……就是什麽。”


    且不提養心殿內那一大幫子人其樂融融,單說養心門外,奉召而來的葉朔與同是奉召而來的小侄子碰了個正著。


    “給十二叔請安。”少年一絲不苟的行完禮,小小年紀,神情舉止卻極為老成,大熱的天兒,身上還按著規製穿的裏三層,外三層的。


    “綿憶,不是叔叔說你,大熱的天,你穿這麽多做什麽?”葉朔眉頭一皺,伸手在他肩頭拍了拍,摸到了一層薄汗:“要是中暑了可怎麽辦?”


    “不礙的。”小少年仰起頭,黑亮的眼中帶著一絲笑意:“侄兒早就習慣了,再說了,剛才來的路上,也吃過藥了。再說額娘也同侄兒說過“寶劍鋒從磨礪出,梅花香自苦寒來”,侄兒這點苦還是能吃的,不然,也不能進十二叔您說的那個營了啊。”綿憶總歸是少年人,就算是再老成,可說到後麵,話音裏還是忍不住帶上了一絲雀躍。


    “嗯?”葉朔聽得小孩話一套一套的,忍不住微微一挑眉:“乖侄兒,你這麽說,你額娘同意了?”


    “嗯!”提到自家額娘,綿憶臉上的神情都柔和了許多:“額娘說了,要我跟著十二叔好好學,將來像十二叔這樣保家衛國。”


    “說的好!”葉朔拍了拍綿憶的小腦袋道:“好孩子,有誌氣!”


    叔侄兩個一邊說,一邊進了養心殿,靠在外麵的吳書來一眼就看到了他們兩個,忙滿臉笑容的迎了上來:“奴才給靖郡王,綿憶阿哥請安了。”


    葉朔點點頭,綿憶在外人麵前又恢複了那副少年老成的模樣,笑容可掬的道:“吳諳達好。”


    “奴才好著呢。”吳書來見葉朔這樣也並不在意,他也清楚,靖郡王就這幅脾氣,要是改日他同綿憶阿哥那般笑眯眯的同自己問好了,那才嚇人呢。再說了,靖郡王別看著脾氣有些怪,可他對人卻是一視同仁的,他對他們這些太監是這般,對著外麵的人也是這般,所以吳書來是一點兒都不生氣,反而還有些高興呢。


    “吳公公,煩勞你給通報一聲。”自從自家額娘被追諡以來,葉朔同乾隆的關係好了很多,父子兩個說話時不再像從前那樣夾槍帶棒的了,不過葉朔習慣使然,說話若是不戳下自家老爹的肺管子,他就會覺得不自在,而乾隆若是哪一天不被葉朔噎上一噎,也覺得渾身不得勁兒。


    吳書來可是清楚這兩父子相處的模式的,他心念電轉之間,便苦笑著道:“靖郡王,您瞧瞧,這……可不湊巧,剛才明珠格格帶著額駙,還有其他人一起進去給皇上請安了,這不,到現在還沒出來呢,要不您先到偏殿去等等?等他們走了,奴才再叫您和綿憶阿哥去?”


    “行。”葉朔可不知道這明珠格格是誰,他順口答應了,剛預備著走了,就聽見裏麵傳來了一個大嗓門的聲音:“皇阿瑪!你怎麽能這樣呢!你這樣怎麽對得起令妃娘娘啊!令妃娘娘是那麽的善良美好,從前我剛進宮的時候,這個皇宮裏,就隻有令妃娘娘對我最好了。”


    令妃?怎麽回事?


    剛準備挪步子的葉朔站著不動了,掃了眼吳書來,索性拉著小侄兒走近了幾步。


    裏麵的聲音更清楚了,葉朔聽著聽著,眼中的冷意是越來越濃,而站在他身側的綿憶的臉色則是越來越難看。


    “惡毒皇後的兒子果然跟他額娘一樣,早知道我當時出宮的時候,就不該勸您原諒她了!”


    “忘恩負義!”


    “皇上,您想想,令妃娘娘沒有功勞也有苦勞,您看她給您生了那麽多的兒女。”


    “皇阿瑪,令妃娘娘……”


    裏麵乾隆也不知道說了句什麽,那群人集體靜了靜,然後又聽到一個柔弱的聲音在說什麽高貴善良美好,皇阿瑪您是這麽的仁慈和寬容,您能原諒了從前的皇後娘娘,您怎麽就不能原諒善良無辜的令妃娘娘呢?


    “是啊是啊!皇阿瑪!我覺得您肯定是被騙了!那個惡毒皇後的兒子肯定說了很多令妃娘娘的壞話!”那個大嗓門的女聲還在繼續著,而那個柔弱的女聲則時不時來幾句“情不自禁”,“好痛苦好悲傷好憔悴”,“以淚洗麵”……什麽的,聽得葉朔額頭青筋一跳一跳的。


    “裏麵是些什麽東西?”聽到那個大嗓門的女人持續不斷的侮辱自己的額娘,葉朔便是有再好的風度也維持不住了,他的臉沉了下去,問吳書來。


    “呃……”吳書來被葉朔這一眼看的渾身一寒,唉喲我的靖郡王哎,你老這個眼神怎麽讓人汗毛直豎啊:“裏麵的那幾個……是,是……”


    “是一群高貴,善良,美好,仁慈的人。”綿憶在一旁,臉色沉沉的接口道。


    葉朔瞟了他一眼,見侄兒垂在身側的雙手緊緊的握成了拳,再看看他眼底那壓抑的不住的怒色,就知道有些不對:“綿憶,你知道裏麵的那群是什麽?”


    “知道。”小小的少年壓抑不住臉上的怒色,仰起頭對著葉朔露出了一個比哭還要難看的笑容道:“他們……從來都是隻顧著自己,罔顧別人的意願,隻要有人反對他們,那麽這個人,就是“不高貴,不仁慈,不善良,不美好的”……”


    隨著他的話,裏麵果然就傳出了那個柔弱女音:“皇阿瑪,在紫薇的心裏,您從來都是那個高貴仁慈,寬容的皇阿瑪啊,您……”


    接著,那個大嗓門的女音似乎也不可置信似的叫著:“是啊!皇阿瑪!您怎麽能這樣呢!您這麽能這麽對待令妃娘娘呢!皇阿瑪!您還記得我從前對你說的嗎!人生的離別越來越多……”


    葉朔再也聽不下去了,他看看露出了“果然是如此”神情的綿憶一眼,哼了一聲道:“吳總管,你給通報一下。”


    吳書來一直在旁邊看著,見這二位爺那神色都不對了,再聽聽裏頭的動靜,他簡直都想挖個坑跳進去了都,在一大一小兩位皇親貴胄的眼神壓力下,可憐的吳公公不得不頂著壓力,躬身向內稟報道:“回皇上,靖郡王,綿憶阿哥求見!”


    作者有話要說:最近不知道腫麽了,坐久了,隻要一站起來,尾椎和pp旁邊就疼的很,動一會兒又不疼了,不敢久坐,還專門搞了個木板來墊著睡,淚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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