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你們說,那個詭毒人會不會此刻正在什麽地方看著我們?”


    自從聽餘琇蓮說陰司的鬼差已經來到空璧山,捧玉就好像有點害怕,不住朝四周圍打量,憋了好半天,才終於問道。


    我原本已經打算回屋了,聽她這樣一說,悶在胸中的那口怒氣正好尋到了發泄口,冷笑了一聲不無鄙夷地道:“你是白癡啊?那家夥就算手段再高強,說到底也是個鬼,被太陽一照就會灰飛煙滅。青天白日陽光明媚的,他若膽敢跑出來,不是自己找死嗎?又不是吃飽了撐的!”


    “你就不許他藏在某個陰暗的角落偷覷我們?”捧玉不服氣地頂了我一句,“想想都覺得滲人!”


    我簡直要被她給氣笑了:“喲,可算是碰上笨蛋之中的翹楚了,我看今後誰還敢說我沒腦子!他是鬼,你是妖,自古以來井水不犯河水,我真不明白你有什麽可怕!”


    “你還敢說,還不是你們人類編出來那些恐怖的鬼故事,我攏共也沒聽過幾個,卻每每給唬得小心肝兒一顫一顫的,就算現在有點害怕,也是很正常的事情吧?!”她衝我翻了個白眼。


    我還想說話,餘琇蓮卻神情嚴肅地一抬手,製止了我。


    “雙喜丫頭,現在可不是鬥嘴的時候。仔細想想,捧玉說的倒也有兩分道理。二寶在林子裏撿到毒蘑菇,說明那詭毒人已經來過了。隻要他是個智商正常的,在任務完成以前,就必然會在附近尋一處地方落腳,甚至有可能……他已經潛入了我們的屋子。”


    我生生抖了一下。這老太太實在太不靠譜了,一句話就弄得到處鬼氣陰森的,老娘縱是不怕,心裏也難免敲小鼓啊!


    “這樣罷!”餘老太當機立斷,“我們無法阻止詭毒人的到來,但至少,我們絕不能讓他在家中自由來去。那不僅太過危險,對我來說。更是一種侮辱!雙喜捧玉樂平,先把二寶扶進房裏歇著,然後咱們四人一起將房子裏裏外外檢查一遍,千萬不要放過任何一點蛛絲馬跡!”


    聽她這樣吩咐,我們幾個小的也不敢怠慢。顧不上重新做午飯吃,連跑帶顛地衝進屋子裏,四處探查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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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嘴裏叼著煙,先和餘老太一起檢查了客堂。然後回到我和樂平的房間,鬼子進村兒似的到處亂翻,大到書桌櫃子。小到枕頭被褥,裏裏外外亂翻了個遍,就連橫梁上,也搭著梯子爬上去細細瞧過,始終沒有任何發現。


    我不得不承認。餘老太的那一番話,著實是嚇到我了。我不知道那個所謂的“詭毒人”究竟是何方神聖,又會使出什麽樣的手段,我隻知道,毒藥是這世界上最可怕的東西之一。它簡直無孔不入,可以出現在任何地方。這也就意味著。在詭毒人正式出現之前,我們永遠也無法安穩。


    說實話,我原以為餘琇蓮這位於空璧山上的住所地處隱秘,平常她又少與人來往,這裏應當是一個世外桃源般的所在。鬼差們這麽快就尋到我和樂平,實在大大出乎我的意料。


    我不相信陰司那些吃公糧的家夥能有這麽高的效率,這一點,從樂平借屍還魂逃離冥界足足半年才被發現這件事上,就能夠一窺端倪。既然如此,必定是有人走漏了風聲。


    這個人會是誰?


    我和胡沁薇相處了那麽久,知道她是個信守承諾的人,答應了不會將我的行蹤告訴時桐,她就一定會做到,而且,時桐是我的朋友,終究也是向著我們的;至於司徒厲和緹月,他們雖然是誅邪者,卻與冥界素無瓜葛,更加不會吃飽了沒事做,跑去告我一狀。


    那麽,除了他們以外,還有什麽人是我沒想到的嗎?


    這事情讓我很是焦頭爛額。我不願意去懷疑我的朋友們,可生活有時,偏偏就這樣殘忍。


    “啊——”房後傳來一聲尖叫,聽聲音,應該是小花妖捧玉發出來的。我心中一沉,以最快的速度拔腳跑了出去,繞到屋子背麵,就見她捂著嘴,直愣愣地盯著磚牆,眼睛裏全是恐懼。


    “捧玉,你是不是看見什麽?奶奶眼睛看不見,快仔仔細細說給我聽!”匆匆趕來的餘老太扶著牆,滿麵焦急地拽住捧玉的手腕,疾言厲色地問道。


    “我……那個……”捧玉嚇得仿佛喉嚨都噎住了,死活就是說不出一句囫圇話。


    “沒用的廢物,你是要急死我嗎?”餘老太狠狠跺了下腳。


    她瞧不見東西,著急上火是很自然的事,但於我而言,要從這麵牆上看出問題,卻並不是一件難事。


    我走到她身邊,握住她的手腕,盡量用平穩的語調道:“餘奶奶,這牆上,有一個掌印。”


    磚牆上積了厚厚的一層灰,而那掌印卻格外清晰,一望而知,應當是剛剛印上去不久。那是一個很小的烏黑色掌印,從邊緣處不斷滲滴下來的黑色液體順著牆壁滴在一叢深草之上,觸目而驚心。


    可是,為什麽會這麽小?看那手掌印的大小,它的主人分明應該是一個最多六七歲的孩童啊!


    捧玉早就說過了,方圓五裏之內,隻有餘琇蓮一家住戶,指望這掌印是某個小孩兒一時貪玩留下的顯然不現實,唯一的解釋,就是它是由詭毒人印在牆上的。


    我將那掌印的情況詳細地描述給餘琇蓮聽,隨即自言自語道:“這也太坑爹了,莫非那什麽詭毒人,還是天山童姥和李莫愁的結合體?沒事在牆上拍黑掌印玩兒,很有趣嗎?”


    餘琇蓮伸手摸了摸四周,垮下臉來道:“唐家丫頭,你可真夠沒心沒肺的,這時候還有心思開玩笑?難道你就沒發現,這裏是什麽地方?”


    我莫名其妙地抬頭朝周圍望了望,頓時驚得魂飛魄散。


    離那血掌印不過幾十厘米的地方,有一扇半開的窗戶。而那扇窗戶。正是屬於我和樂平居住的房間。


    如果這掌印真的屬於詭毒人,那就意味著他連我和樂平住在哪個屋子都摸得一清二楚。說不定一早躲在窗戶外頭將我們的情況看了個通透。隻是,既然他對情況已經爛熟於心,卻為什麽遲遲不動手,偏偏要舍近求遠地去林子裏放毒蘑菇試探?


    算……算了,以我的智商。我很難理解陰司中位高權重的領導們究竟在思考些什麽,反正對現在的我來說,他們到底打算怎麽做也根本不重要,我隻要抱定一顆心。死活不讓他們帶樂平回去也就罷了,剩下的事兒,不如留給他們自己煩。


    餘琇蓮站在原地沉吟片刻。道:“看來,這詭毒人是早已經鎖定目標了……捧玉,你去我房中把那個布包袱拿到雙喜房裏,我隨後就來。現在我尚不知那詭毒人到底有多少斤兩,甚至連他的模樣都沒見過。唯有在門窗貼上禁符,希望能抵擋得住吧!”


    她長歎了一口氣,拄著拐杖步履蹣跚地繞回屋前,徑直去了我的房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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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餘琇蓮一番忙碌,在每一個房間的門窗上都貼上一張黃色的符紙。上麵用朱砂龍飛鳳舞寫著一個什麽字,我看不懂。也不知它到底有什麽作用,心內隻覺得不安。


    這時候,太陽躲進雲裏,天色逐漸暗了下來,傍晚即將來臨。從前,哪怕是被那些惡鬼怨靈纏得不勝其煩,我也從沒有真正害怕過夜晚的到來。可如今,就在此時此刻,我是多麽希望自己生活在極晝之地。


    吃過晚飯,毒性已解的二寶就帶著大黃在大門口紮下營來,用胖墩墩的身體將木頭門擋了個嚴嚴實實,倒真有點一夫當關萬夫莫開的架勢;餘琇蓮一手扶著拐杖坐在客堂中央,雙眼微閉,好似一尊佛像;而捧玉那丫頭最是膽小,雖是守在了我房間門前,嘴裏卻一直絮絮叨叨個不休,我聽見她口中連“太上老君”都抬了出來,本想嘲笑她兩句,可話到嘴邊,又吞了回去。


    我已經給他們帶來了大麻煩,做人,還是厚道點的好。


    因為害怕分心,我早早將樂平打發上床睡了,自己搬了一張板凳坐在窗前,回頭就能看見他裹在一床棉被中,發出沉緩勻實的呼吸——這多少會讓我心裏安定一點。


    我托著腮在窗邊坐了一會兒,看著墨色的天空,覺得有些發困,左思右想,索性掏出電話來打給了司徒厲,跟他說了說最近的情況。


    “詭毒人?”他在電話那頭顯得很訝異,“這家夥名頭很響亮麽,我怎麽從來也沒聽說過?”


    我無可奈何地笑道:“餘奶奶說,像我們這種蝦兵蟹將,若不是樂平出了這檔子事,根本連和那家夥見麵的資格也沒有,聽起來好像挺神氣的,也不知是不是徒有虛名。”


    司徒厲許久沒說話,半晌忽道:“唐雙喜,你可需要我來助你?”


    “不用不用!”我連忙答,“緹月剛剛醒過來,這時候離不開你,他身子還虛得很,我這兒也是亂七八糟,你總不能把他也帶來吧?”


    窗外起風了,將樹木吹得劈啪亂響。


    “我是擔心出什麽紕漏,你雖然有那顆金珠傍身,終究腦子裏是一馬平川,我擔心……”


    我啐了他一口:“呸!老娘精的跟猴兒似的,你別侮辱人!總之,我隻是打電話跟你分享一下我最近的情況罷了,不需要你多嘴多舌,更用不著你跋山涉水跑來壞事。你有空多替我照顧一下沁薇就行。”


    說罷,我也不管他答不答應,動作迅猛地摁下了掛機鍵。


    好一段日子不見,我還真的有些想他們,隻是現在,或許還不是我們見麵的時候。


    “啪、啪——”


    窗外的樹枝被風吹得彈到了窗玻璃上,發出一陣又一陣脆響,在寂靜的夜裏聽起來很有點嚇人。我不敢隨便開窗,站起身來朝外張望了一下。


    就在這時,窗根兒下“忽”地冒起一個影子,不等我反應過來,“吧唧”一聲,一顆人頭貼在了窗玻璃上。


    它的頭發、眼睛、鼻子和麵頰,都透出一種瑩然的幽綠色,嘴唇咧成一條不可思議的弧度,在暗夜中,對我森森詭笑。(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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