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墨一覺醒來,已至正午,用了午飯後,尋到正院裏,孫瑾瑜與蕭大都等在那裏,蕭大說了段王段雲亭兩人傷勢。方墨點了點頭,說道:“既是無性命之憂,倒也不是最壞。”


    蕭大站在她下手,極是佩服說道:“大當家的還真是神機妙算,竟是猜到有人對在當夜對段王爺一行下手,若是咱們再晚去半刻,西南段氏算是完了。”


    方墨笑著說道:“這有什麽難猜的?對方既是敢在遂川設伏,一招不成,必是還有後招,年關在即,蕭幀議審也要有個結果了,他們怎會讓段氏一行順利入了燕京?”蕭大皺著眉頭又說道:“西南段氏遠在邊陲,朝中事務素來持中立態度,這燕京城中除了忻王,我還一時不知道還會有誰橫插這麽一杠。大當家的,這事真不是忻王動得手腳?”


    “忻王能上得今日這位置,絕不是庸才,他不會傻到在自己即將登基大寶時得罪西南段氏的,況又是在他自己地盤上,這是不可能的。他這時候隻盼著天下太平,萬事大吉,他好順利承繼大寶呢,才不會做這蠢事。至於到底是哪方人馬動手?端看溫國公這條長線吊起的是誰了?”方墨冷笑說道。


    孫瑾瑜插嘴說道:“我就想不明白了,做這事的人若是想算計咱們,倒也說得通,可為何要將忻王牽扯進來?在遂川動手,這分明有嫁禍忻王之心。”


    方墨看著他,淡淡笑著說道:“這天底下最蠱惑人心的就是高高在上的皇權,這位置人人想得,忻王坐的。其他人自然也坐的。在忻王地盤殺了西南段氏,別的不說,忻王上位必是要生些枝節的。”孫瑾瑜膛目說道:“這人謀算倒是極大。”


    方墨笑著說道:“他要謀算這天下,盡管謀算好了,目前咱們隻需抱緊了段氏這大腿。(.好看的小說)將蕭幀安然救出,這燕京是越亂越好啊。”孫瑾瑜看著方墨臉上笑容,也笑著摸了摸自己頭。他自是知道,方墨是唯恐燕京不亂的,這等熱鬧。她必是要攪合進去添柴加火。


    蕭大也微笑說道:“大當家放心。這裴府咱們不一定進得去,可是安一兩人手到溫國公府邸,還是辦得到的。至於昨夜那黑衣女子和溫國公這一位謝姓外室,蕭六已是派了人手去查,想必不日就能有些收獲。”


    方墨點了點頭,說道:“這事蕭大爺也需跟段王爺通個氣,雖然經了昨夜一事,人家許是打消了對咱們的猜忌。但是凡事就怕意外,咱們在燕京這地界人微勢薄,蕭幀議審仍是需仰仗段氏多矣。昨夜一事到底是段氏的家事。咱們隻能旁助,卻不易自作主張。”


    蕭大聽她說起這事。麵上有些蕭索,點頭說道:“大當家說得是啊。”


    方墨見他麵上神情,突而一笑,說道:“蕭大爺也不必寒心,危急時頭先保全自己,這是大多數人的天性。西南段氏先前所為已是不錯了,忻王登位在即,西南段氏若是繼續一味幫扶蕭家,難保日後不會落得蕭家這般下場。他們這時候生離心,也是形勢所為。”


    蕭大輕歎一聲,說道:“這理我也是知道的,隻是一時難接受罷了。幀少爺被抓之後,段王爺周旋於諸藩王之間,邀其共同施壓於朝廷,這份大恩,蕭家自是不會忘記的。大當家放心罷,這事蕭大不會再提了。”


    方墨喝完了一盞茶水,站起身說道:“段四爺既是已醒,咱們一起去看看吧。”


    蕭大在前頭領路,帶著方墨與孫瑾瑜往後院而去。到了段雲亭門前,門口站著小廝看見幾人過來,連忙跑過來回話說道:“大爺,段四爺去了王爺屋裏。”


    蕭大看了方墨一眼,方墨笑著說道:“走吧,咱們也去看看。”


    小廝領著幾人到了段雲霄屋前,便低頭退到一邊。方墨尚在門口時就聽見裏頭傳來壓抑哭聲,段雲霄聲音仍是有些嘶啞,說道:“老四啊,能撿回一條命,就已是大幸了,不能動便不能動罷,我都沒怎麽著,你就哭成這樣了。好了,你好歹也是一個爺們,莫要在小輩麵前丟了臉麵。老二沒了,我又成了廢物,子揚幾個還小,以後啊,咱們段家就靠你啦。”


    段雲亭哽咽說道:“大哥,這天底下總會有治你這腿手的人,我,我去找,便是將這天翻過來,隻要有這樣的人,總會讓我找到的。”


    方墨輕輕敲了敲門扉。屋內幾聲拖拉腳步聲響起,屋門咯吱一聲打開,段雲亭看了方墨一眼,一愣,又看見蕭大正站在方墨身後,正要問話。倒是躺在床上的段雲霄先出聲道:“可是方大當家來了?快請進來吧。”


    段雲亭眼中閃過一抹驚訝之色,連忙讓身說道:“原來是方大當家的,快請進來。”


    方墨進到屋裏,見段雲亭麵上猶有濕痕,依牆柱靠著,顯然腿腳不便,她連忙挪了方凳過來,說道:“段四爺快坐下罷。”段雲亭推辭不過,隻得坐下來。


    方墨仔細看了看段雲霄,他雖然麵色蒼白,精神萎靡,眉宇間威勢依舊凜然,方墨躊躇片刻,便緩緩說道:“段王爺,蕭四回來了。”


    段雲霄精神一震,眉眼望段雲亭身上一看,段雲亭連忙站起身來,笑著對蕭大說道:“蕭大,你扶我回屋吧。”蕭大上前攙了段雲亭,對方墨和段雲霄告退出去。孫瑾瑜知道段雲霄有話要對方墨說,也站起身來,說道:“我去門口看看。”出了門,門口幾個小廝已經被蕭大叫走,偌大後院空無一人,孫瑾瑜便守站在簷下。


    段雲霄這才低聲說道:“那女子到底是誰?”


    方墨搖了搖頭,說道:“這個還未查明,蕭四隻跟著人進了溫國公在城東的一處宅院裏麵。”


    “溫國公,宋祖安?”段雲霄皺著眉頭喃喃念著這名號,半響了,仍不言語。


    方墨又說道:“溫國公這處宅院人手倒不是很多,聽說是溫國公親自買辦的,住著一位謝姓外室,溫國公對這女子也甚有幾分看中,時常過來小住幾日,但是那位謝姓外室卻甚是低調,等閑不出屋門,外人見到其真容的沒有幾個。昨夜那黑衣女子進去之後,就沒有出來過,段王爺若是想取這女子性命,倒也簡單。”


    段雲霄緩緩搖了搖頭,說道:“不,大當家稍安勿躁,這女子暫留她一條性命吧,勿要打草驚蛇了。宋祖安這人雖然有幾分能耐,卻不像是做這事的人,我西南段氏與他也並無深仇大恨,這事隻怕是另有他人所為。”


    方墨點頭說道:“實不相瞞,方墨也是這麽認為的。隻讓蕭四緊守宅院,密切觀察。段王爺對朝中大事了如指掌,必是知道溫國公府到底跟誰最是親密?”


    段雲霄眉頭微皺,說道:“宋祖安顯起也隻是在與北狄逆水合盟之後,若是要問他跟誰家最是親密?那自是忻王一係,可是,他這樣做,沒有理由啊。”


    方墨淡淡一笑,說道:“曆來儲位之爭最是慘烈,往往到最後關頭有人臨陣倒戈,宋祖安這人既是能簽下逆水之盟,想來必不是什麽忠貞之士,這事由他做來,也無甚奇怪之處。像他這樣的人,多得去了,遠的不說,就是永曆十六年太子淳一事,不就是壞在親信之手?”


    段雲霄輕歎一口氣,說道:“方大當家說得極是,皇權之爭最是詭異難測,不到最後關頭,永遠不會知道誰才是真正的勝利者。是我眼光淺顯了,隻看到忻王一人,忘記了楚熙宮中還有二位年幼皇子,忘記了玉川還有一位趙姓王爺。”


    方墨微微一笑,段雲霄先前此想並無奇怪之處。除去忻王,楚熙宮確實還有兩位皇子,不過一個年方八歲,心智不全,另一個生母卑微,年方三歲,根本與忻王無法抗衡。至於另一位趙姓藩王,不過是趙懷宗名義上叔叔而已,年長許多不說,還遠在玉川一帶,與皇權隔著十萬八千裏的距離。


    忻王生母馨妃雖然早逝,可是母家何氏一族仍然勢大,而且即將與裴氏聯姻。眼見趙懷宗身體越發不濟,忻王登基已是提了議程,風頭一時無二。又有誰會想到其他人也會有繼承大統的可能。


    段雲霄麵上現出一抹譏笑來,趙氏一族爭皇權竟是想拿西南段氏做跳板,倒是做得好夢。他略掀眉眼看了方墨一眼。麵前這小丫頭稚嫩臉上帶著淡淡微笑,一雙黑深眸子幽深沉靜,似乎無數波濤盡在她掌控之中。段雲霄說道:“大當家的對阿幀議審有何看法?”


    方墨心中一驚,知道段雲霄是向她邀好了,白皙麵上卻絲毫不顯,隻緩緩搖了搖頭,說道:“實不相瞞,我與蕭大周旋這麽些時日,仍是一點頭緒都沒有。兩年前全憑王爺方留下了幀少爺一命,至於這次議審,還是要請王爺您多多費心了。”


    段雲霄又歎了一口氣,幽幽說道:“大當家,阿幀這次議審,恐是難逃一死啊。”(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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