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等我再攢些錢,就在淮陽買個房子給你住,這樣咱們就能在一起啦。”章桃說道。


    章杏心裏暖烘烘的,“買什麽房子?姐姐隻要你過得很好就可以了。”她手撫在章桃發間,小指頭大小白玉珠子在近側泛著冷清光澤,微微涼了她的心。章杏遲疑一會,又問道,“桃兒,你在淮陽王府過得還好吧?”


    章桃點頭,“挺好的,我現在在大小姐的身邊,大小姐待我很好,不僅從不打罵,連重話都不曾說我一句,還教我識字背詩呢。姐,大小姐是個很好的人,你下次見了她,你就知道啦。”


    章杏聽著,心裏卻越來越冷。她生性謹慎,想得遠比章桃要多。若說承德侯府老夫人是可憐章桃,那淮陽王府的大小姐又是因何待章桃好?


    這世上哪會有那麽多無緣無故的好?


    反常即妖。這位淮陽王府的大小姐待章桃淩駕在其他丫鬟之上,要麽對她有淩駕在丫鬟之上的更高所求,要麽是章桃真撞到大運,一而再,再而三遇到憐惜她的人。


    除了這兩個假設,她還真想不出其他了。他們一沒錢,二沒勢,哪裏值得淮陽王府的人另眼相看?


    至於撞大運這個,想要輪到他們頭上,怕是難如登天了。


    章杏的心思在前條假設上悠回,良久未曾開口。章桃抬起頭來,看著章杏問道:“姐,你怎麽了?”


    “我,沒什麽。”章杏回神說道,她的猜測到底是捕風捉影,於這時說出,實在無法令人相信。“那其他人,王府其他人對你可好?”


    章桃笑著說:“都挺好的。”搖著章杏胳膊,“姐,你不用擔心我。”


    章杏隨之笑了笑,摸了摸章桃的頭,“……那就好。”


    姐妹倆說說喝喝,直至魏閔文尋來。章杏讓魏閔文先回來。章桃是與淮陽王府的老仆一道過來的,他們在漳河鎮上唯一客棧定下房間。章杏送了章桃回客棧,拗不過章桃哀求,便與她住了一晚。


    章桃得知章杏要往通縣廣濟寺還願,也纏著要去,隻跟她過來那老仆一臉為難,苦著一張老臉說:“姑娘,您還是別為難我了。我們已是過了胡管事說的期限了,若是再往通縣去,怕不是要耽誤大半月了?要那樣,胡管事還不直接讓我滾了。”


    章桃撇著嘴巴說:“你隻管跟我們去通縣就好了,胡管事那邊自有我去說。”


    老仆仍是不依,苦苦求說。


    章杏便拉著章桃,說:“好了,從這裏到淮陽原本就遠,你還要跟我去通縣,豈不更是誤時?別讓老人家為難了,你先回去吧。”


    “那你要去看我啊?”章桃拉著章杏說。


    章杏笑著點了點頭。


    章桃又拉著章杏逛了漳河鎮,她雖是嫌鎮上這也不行,那也不好,仍是買了許多東西,讓老仆先送到傅家米鋪,待章杏從通縣回時再帶回家去。


    東西買好了,章杏就送章桃往淮陽的船。章桃上了船還回身招呼:“姐,你一定要來看我。”


    章杏送走章桃,又在鎮上住了一晚,便由魏閔文送著去了一趟通縣的廣濟寺。


    她帶了滿滿一車東西歸家,葉荷香早等在大門口,見了她,便扯到一邊,問道:“這些東西是不是二丫買的?二丫是不是回來過了?”


    章杏吃驚看著她。這鎮上也實在太小了,事情竟是這麽快就傳到了葉荷香耳朵裏,幸虧她早就將章桃給的銀子藏在了鞋幫子裏了。


    “到底是不是?”葉荷香又追問。


    章杏仔細看了看葉荷香臉色,淡淡問道:“娘,你聽誰說的?”


    葉荷香冷哼一聲,“你別管我是聽誰個說的?二丫是不是前天就回鎮上了?”


    她臉上神情再明顯不過了,這事是瞞不過去的,畢竟漳河鎮就那麽大,章桃拉著她買東西的事情肯定有許多人看見了。


    “是。”章杏回答說,“她是恰好經過漳河鎮,被我認出了。”


    “死丫頭。”葉荷香咬牙說,“到了鎮上都不來看老娘一眼?真是白養了那麽多年了。”


    章杏聽她這麽說,連一句都不想再繼續往下聽了。葉荷香又拉住了她,“她現在是不是在淮陽王府當丫鬟?”


    章杏心裏更是吃驚了。


    她就這麽愣一會,葉荷香就笑起來了,拍著手說:“那就是說,是真的囉?我的二丫現在混好了,竟是到淮陽王府享福去了。哎呀,淮陽王府啊,那可是福貴地兒!真沒有想到,這死丫頭的命這麽好!這下好了,這下好了,我的好日子就要來啦。”


    章杏瞪大眼睛看著葉荷香自說自樂一會,又自顧招呼魏閔文將車上東西卸到她房裏去。


    魏閔文伸長脖子看章杏。章杏搖了搖頭,說:“就卸她屋吧。”若是這堆東西放她屋裏,隻怕葉荷香天天都要往她屋裏鑽,這些東西既是落了她的眼,那就很難在脫她的手了。既如此,那索性現在就給她好了,也落了個清淨。


    葉荷香自此逢人就說她的二女兒現在就在淮陽王府做事,如何如何享福,又將章杏帶回的一車東西說成是二女兒給她買的,並且開始琢磨要上淮陽一趟了。


    章杏實在拿她沒轍,就跟魏雲海說了聲,讓他收緊了手上的銀錢,一個銅板也別給葉荷香——隻要葉荷香手上沒錢,她也沒辦法出遠門。


    轉眼又是一年汛期到,這年水不大,但是稻瘟病很嚴重,好多田裏稻苗大片大片枯黃。莊稼漢都急得不行。章杏對這事也是一籌莫展。魏家的地也沒能幸免。魏雲海不知從哪裏得了個辦法,說是將地裏稻苗插稀一些,就能救活一些。


    魏家幾人又忙了幾天。魏雲海這方法果然是有些效果,魏家地裏水稻看著有了些起色。


    葉荷香不知何時跟葉大舅說了章桃的事情,竟是從葉大舅那裏借得些銀錢,並且告訴魏雲海,她要和葉大舅去一趟淮陽。


    魏雲海看了看章杏。章杏苦笑了幾聲,說道:“娘,我也跟你們一道去吧。”堵不如疏啊,這句話真心不假。


    葉荷香揮了揮手手,不耐煩說:“哎呦,行了,不要你去了。前幾天你不是說不去的嗎?就我跟你大舅去。”


    這些天,葉荷香也看明白了,魏雲海突然將家裏大錢小錢一手抓,這不會是他這個粗爺們能想出的事情,十有八九是大女兒出的這主意。這死丫頭是不想讓她去淮陽呢。


    “娘,你們知道地方嗎?淮陽王府可是不小哦,你們知道桃兒在哪處當差?”


    葉荷香嗤一聲笑,“你娘我又不是沒有長嘴巴?不曉得問嗎?”


    章杏也笑起來,“娘,你們怎麽問?桃兒現在在淮陽王府可不叫本來名字。怕不是你們一開口,就會被人趕了出來。”


    葉荷香皺著眉頭看著章杏。章杏又說:“還是我跟你們一道去吧,免得你們走冤枉路。”


    葉荷香不說話,算是默認了這事。實話說,她對二女兒不好,她心裏也有數,對章桃是否願意認她心裏也沒底。大女兒雖然賊滑,但是衝二女兒給大女兒買這麽多東西的情況看,這老二許是不會認她,但是定認這個姐姐。


    魏雲海給章杏一些盤纏。


    葉大舅,葉荷香,章杏三人在鎮上碼頭坐了好幾天的船,才到了淮陽。


    天氣越發熱了。他們到了淮陽,葉荷香葉大舅就要直奔淮陽王府去,章杏攔住了不聽。


    葉荷香和葉大舅果然在淮陽王府門口被攔了下來。葉荷香百般辯說。王府門子仍是毫不客氣哄人,還說:“去,去,再囉嗦就拿你們下大牢啦。”


    葉荷香葉大舅這才知怕。葉荷香將章杏揪過來,說:“死丫頭,你不是說你妹妹在這府裏還有個名字?到底叫什麽?你快說啊。”


    章杏掙開葉荷香,說:“娘,這天都黑了,咱們還是先尋的住的地方,明日再來問吧。”


    葉大舅年紀大,坐了這些天的船,一下船又直奔這裏,早就又乏又餓,也有氣無力說道:“荷香,杏兒說得也對,咱們還是先尋個吃住的地方,歇一晚,明日再來問吧。反正地方都找到了嘛,還怕人突然不見了嗎?”


    葉荷香是身心皆累,趕路不說,還挨了這麽一頓說。


    三個人便尋了一個小客棧住下。章杏待葉荷香葉大舅都睡了,這才出門又來淮陽王府門口。


    她覺得淮陽王府原本就是一灘深水,若無必要,她是絕不想踏足這裏的。但是她妹妹在這裏,一時又脫不了身。她娘又是這樣一個人。這兩人現在撞在一起,絕對會鬧得不歡而散。


    她最好還是先見見章桃,探探她的口風,她若是實在不願意見葉荷香,那就尋個辦法,先避一避。


    章杏給了幾塊碎銀子與淮陽王府的門子。那門子掂量掂量手中銀子,上下打量說:“喲,你是不是白日來過了的?”


    章杏笑著說:“小哥好眼力,我確實白日來過一遭。”


    門子將銀子收進袖子,說:“哎,白日我不是說過了嗎?你們問的那人,咱們王府沒有。”(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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