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之澤愣了最多一秒鍾,然後笑逐顏開地也跟著舉杯:“那稿子發了是麽?”


    李潤野點點頭,慢條斯理地說:“不但發了,《人民日報》副刊還轉載了。(.)”


    “不可能!”顧之澤大叫起來,他啪地放下杯子難以置信地說:“你可別騙我。”


    “我知道你讀書少,所以不會騙你。”李潤野淡定地夾了筷子菜放進嘴裏,“我也是才知道《人民日報》的門檻這麽低。”


    顧之澤自動屏蔽了後半句話,美滋滋地搖頭晃腦:“師父你看,我就說我會努力的吧,我要做個天蓬元帥!”


    “元帥,辛奕說今年的最佳新人獎也給你了。”


    “啊!”顧之澤蹭地站了起來,幾乎把桌子撞翻,“這……這……這不可能!”


    李潤野挑挑眉。


    顧之澤想起那天辛奕說,“李潤野難得想休個年假,我怎麽也得滿足他一下”,於是疑惑地問:“師父,你走後門了吧?”


    “我還真丟不起那個臉!”


    “可是……我的發稿量不夠啊,”顧之澤拚命想,“就連娛樂版的陳晴發稿量都比我多。”


    “數量或者質量,你好歹也占了一個。”


    “那也……”顧之澤抓抓頭,“我還是覺得挺驚訝的,師父你真沒走後門?”


    “沒走!”李潤野放下筷子說,“不過我明天想去走個後門。”


    “幹嘛?”


    “你能先坐下麽?”李潤野快速地溜一眼周圍,“也不嫌丟人。”


    顧之澤小耗子般跐溜一下坐下了,李潤野接著說:“你跟楊思寧還真是一對兒,上次她也這麽幹!”


    顧之澤翻個白眼,自從兩人戀愛後,師父的智商直線下降情商直線上升,他已經習慣了,懶得吐槽。


    “你明天想去走什麽後門?”顧之澤問。


    “趁現在還沒有公布,我得讓辛奕把你的‘最佳新人獎’取消掉。”


    顧之澤默了幾秒,點點頭:“也好,省得招事兒!”


    李潤野的眼睛亮了一下,嘴角掛出好看的弧度:“你不生氣?”


    顧之澤搖搖頭:“我知道你為我好,我在《人民日報》上發了稿子,再拿個什麽新人獎,實在太招眼了。單位裏評的一個獎,拿不拿的也沒什麽要緊。木秀於林風必摧之,這個道理我還是懂的。”


    “本來就是根朽木,風再吹吹就成渣了。”李潤野飛速地握了一下顧之澤的手,拇指在手背上輕輕打個旋兒。


    顧之澤一點兒也不介意師父怎麽說,朽木也好,金絲楠也罷,反正自己這根木頭早早晚晚是要立在他李家的堂屋裏,爛也要爛在李家!


    “我倒是不在乎那個獎,”顧之澤有點兒遺憾地說,“就是辛奕說獲獎可以休假,師父,你答應帶我去海南的。”


    “以後有的是機會,不要太介意。”李潤野安慰八戒。


    顧之澤點點頭說:“輕重我分得清。隻是……”顧之澤轉轉眼睛,露出算計的樣子,“雙人度假啊師父,就咱們兩個人的假期,我覺得挺遺憾的。”


    “我個人可以獎你點兒別的,”李潤野指指桌子,“趕緊吃,吃完回家拆禮品。”


    顧之澤簡直是用倒的方式往嘴裏扔飯菜,李潤野歎口氣:暴殄天物。


    兩人回到家時已經十二點了,顧之澤一眼看見桌子上放著一個盒子,他甩掉鞋子光著腳跑過去。


    saitekmadcatzr.a.t.7黑金版雙眼激光遊戲鼠標。


    我滴個天神奶奶啊!顧之澤欣喜地大叫起來,捧著鼠標好像捧著珍寶。以往每次跟馬軒對掐時他總是會仰天大叫:神啊,賜我一個好鼠標吧!沒想到李潤野竟然記住了。


    “喜歡麽?”李潤野從身後環住顧之澤,在他耳邊輕輕問,“我覺得這東西長得像變形金剛,不是這個次元和時代的東西。”


    顧之澤欣喜地點頭,目不轉睛地看著鼠標說:“這叫科技美,師父你不懂!”


    “我懂另外一種美就行了,”李潤野說著慢慢去解顧之澤的衣扣,溫熱的手掌輕輕撫上對方的腰側。


    顧之澤在李潤野懷裏轉個身,歪著腦袋說:“幹嘛?”


    “欣賞另外一種美,”李潤野吻上他,輕輕說。


    “唔……”顧之澤拋下遊戲鼠標轉而投入到另一種遊戲中。


    ***


    雖然李潤野提醒過,但是第二天顧之澤邁進辦公室後還是被眾人的目光嚇了一跳,他戰戰兢兢地向馬軒投去詢問的目光,馬軒衝走廊裏的公告板努努嘴。顧之澤走過去一看,登了自己文章的《新聞戰線》和《人民日報》副刊被複印下來釘在公告板上,還用熒光筆粗粗地勾了個邊兒!


    這是……要昭告天下麽!


    顧之澤看著那塊板子,還真是……覺得好驕傲啊!他轉過頭去找李潤野的身影,卻瞟見袁明義站在自己身後默聲不響地看那篇稿子。


    “袁大哥,”顧之澤禮貌地打招呼。


    袁明義點點頭,看他一眼後轉身走向了李潤野的辦公室。顧之澤看著他的背影,總覺得袁明義的臉色很難看。他滿眼一掃,發現崔遙正坐在電腦前發呆,於是溜達過去套消息:


    “袁大哥怎麽了,我看他臉色不好看。”


    崔遙順手關了新浪的娛樂新聞,八卦兮兮地說:“年底了,多事之秋啊!”


    “怎麽呢?”


    “袁明義今年的升職估計又沒戲了,”崔遙壓低聲音說,“他算計老板的那個位置不是一天兩天了,今年年初的時候有風聲說老板要走,他憋了一年想升上去,現在沒戲了。”


    “老板要走?”顧之澤被這個消息驚呆了。


    “年初那會兒是有這個風聲,”崔遙把聲音壓得更低,好像做賊一樣,“我悄悄跟你說啊,你千萬別往外賣,老板這個人可不簡單。”


    “嗯嗯,”顧之澤使勁兒點頭,心裏卻酸溜溜地不是個滋味,李潤野是什麽人,我顧之澤有什麽人,李潤野的“秘密”居然要由一個外人來告訴我!


    顧之澤想,得找個機會好好跟他談談“遠近親疏”的問題了!


    “老板啊,他應該是世家子弟,據說父母都是新聞圈兒裏的,好像還是新華社的頭兒,他有個姐姐也是新華社的,不過現在不在國內。本來老板是在省報的,但是寫了篇社評就被擼了,跑到安寧來避風頭。咱們這廟小,壓根就放不下這尊大神,要不是他不想出風頭,別說主編了,副總編都爬上去了,早晚大老板那個位置就是他的。”


    崔遙喘口氣,接著說:“年初的時候有風聲說他要走,好像央視新聞頻道想招他,要說老板也夠牛的,這跨專業呢,他怎麽轉廣電媒體去了……反正袁明義一直都等著填老板的空缺。你是不知道,他往年哪有今年這麽賣命,不就是想搏個好名聲?可惜,不知為什麽老板改主意了。”


    為什麽改主意?這還用問麽,當然是因為我啊!


    顧之澤拚命把嘴邊的話往下咽,他真切地體會到了為什麽有人喜歡“秀恩愛”、“曬老婆”,那真是一種壓抑不住的驕傲和快樂啊,他努力繃著臉皮,作出一副驚訝和疑惑的樣子來配合崔遙,同時努力望向李潤野的辦公室。


    透過玻璃,顧之澤看到袁明義的背影和李潤野一點兒表情也沒有的臉孔。


    李潤野從來都不太喜歡這個袁明義,覺得這個人稿子是寫得不錯,可功利心太重。本來“假酒案”是可以讓別人去的,可他知道,要是那樣做的話袁明義一定會來爭,於是索性把這個機會給了他。但是沒想到的是,即便這樣袁明義仍然是不滿的。


    “老袁,”李潤野歎口氣,努力壓下滿心的不耐煩,“你到底有什麽意見呢?”


    “我覺得顧之澤那篇文章入旬十佳’提名就不合適,”袁明義說,“那篇稿子不是為《晨報》寫的,也沒有登載在《晨報》上,如果它入選了,會讓很多人不服氣的,畢竟名額有限。主編,我這是為組裏著想,其實也是為您著想,總不能讓其他組的人說咱們組、說您徇私吧”


    “從稿子的質量上來講,我覺得它當之無愧!”


    “可它就不是‘我們’報的文章!”


    “顧之澤那篇不行,你覺得還有哪篇可以提名?”


    “劉明遠‘畢業季’的那期特刊不錯!”


    “老袁,”李潤野強壓下冷笑的衝動,淡淡地說,“劉明遠調走了,記得麽?規定一個人不能有兩篇以上的文章入選,國際版老胡已經把劉明遠報上去了,兩篇!”


    “哦?”袁明義作出沉吟的樣子,“這樣啊,那也可以用崔遙的那篇專訪嘛,就是那個古建專家的專訪。”


    “我覺得那個還不如顧之澤寫的‘項修齊專訪’好!”


    “那為什麽不用那篇?”


    “因為經濟版和體育版提名的稿子都是人物專訪!”李潤野被袁明義說煩了,他屈指輕輕磕磕桌麵說,“這樣吧老袁,我再斟酌一下,你容我再想想。”


    袁明義笑著說:“潤野啊,你也別嫌我煩,我這也是為了組裏好,多少人忙了一年就為了年終選評,有獎金有休假,大家都眼饞,咱們得一碗水端平,拿出去的要讓人家挑不出毛病來才好。我也知道顧之澤是你徒弟,可就是因為這樣,才更要謹慎不是麽?上次你執意讓他去參加掃-黃打非的行動已經讓很多人有非議了。”


    李潤野皮笑肉不笑地點點頭:“老袁啊,還是你想的周到。咱們組裏年輕人太多,有分量的稿子本來就不多,實在不行我看還是得勞煩你,我覺得你上的話把握還大點兒。”


    “我不行!”袁明義擺擺手,“我這人腦子不夠靈活,寫的東西中規中矩沒什麽新意,不行不行!”


    “我再想想吧,”李潤野點點頭,擺出送客的架勢,袁明義又客氣了幾句後走了。


    顧之澤清清楚楚地看到,在袁明義轉身的一瞬間,李潤野的兩道濃眉死死地鎖在了一起,露出極為不耐煩的表情。


    臥槽,居然把我師父煩成這樣!


    顧之澤遠遠地衝袁明義飛眼刀,嗖嗖嗖的,一刀又一刀。


    下班的時候顧之澤跟李潤野死纏爛打地終於問清了事情的緣由,他鬆口氣說:“師父,就一篇稿子而已,我最佳新人都不要了要那個‘十佳’幹嘛?”


    “‘十佳’有資格參加市新聞署的年度評優。”


    “市新聞署啊,”顧之澤想了想說,“我不要,得個市級獎豈不是更麻煩?今天我就已經接受到了來自五個版三個後勤組的十幾個‘恭喜’和‘鼓勵’了,要再來了市級獎,我覺得我明年可以升級為靶子了。”


    “市級獎的分量很重,將來你無論是升職還是跳槽都是砝碼,你總不能在社會版呆一輩子吧,總得往高處走走。”


    “說到走,”顧之澤嚴肅地說,“師父你是不是本打算今年年底離職的?”


    “這你都打聽出來了?”李潤野驚訝地笑了,“你耳朵夠長的啊,不愧是八戒。”


    “那你打算以後什麽時候走?”


    “等我能把你打包一起帶走的時候我就走了,”李潤野伸手拍拍顧之澤的臉頰,“我說過,我會一直在你身邊的。”


    顧之澤紅著臉,雙眼放光地看著自己的師父,決心天涯海角跟著師父有肉吃。


    最後社會版提名的稿件是袁明義的作品,李潤野起初是不同意的,但是架不住顧之澤軟磨硬泡最終同意了。


    顧之澤說:“師父,咱倆剛剛才在一起,我想好好經營這份感情,所有可能威脅到它的東西我統統都不要。那個獎雖然重要,但肯定會招來很多人的議論,我不希望成為眾人議論的焦點,我就想踏踏實實安安靜靜地談我的戀愛、寫我的稿子。”


    李潤野沉默了半晌把人抱進懷裏低聲問:“會不會覺得很累?”


    “會!”顧之澤點點頭,帶著笑說:“可我終於知道了什麽叫做‘甜蜜的負擔’,我累得心甘情願!”


    李潤野沒說話,因為他的嘴忙著呢!


    ***


    年底了,過節的氛圍越來越濃厚,大家都喜氣洋洋的。《晨報》這兩天上上下下都群情激昂,因為一年一度的年會要開了!


    作為安寧市銷售量第二的都市報,《晨報》的福利不算差,尤其是年會期間,巧立各種名目為員工“謀福利”是辛奕籠絡人心的重要手段。今年的業績相當好,辛奕也準備出點兒血,獎品的質和量都有所提升。


    崔遙神秘兮兮地跟顧之澤咬耳朵,說“最佳新人”和“十佳新聞稿”的一等獎都是雙人自助遊,目的地是廈門鼓浪嶼。顧之澤呲呲牙,心裏著實有些後悔,真不應該裝“高嶺之花”,要是早知道是這獎品,哭著喊著也要蹭個獎啊。


    不過事已至此,高嶺之花還得繼續裝下去,顧之澤非常高冷地說:“嗯,也還湊合吧,咱們社真小氣,也不安排個出國遊!”


    崔遙撇撇嘴:“等你混進新華社,讓你天天在國外呆著就別回來!”


    年會定在一月初舉行,地點是翠湖大酒店。辦會那天顧之澤找了無數的理由賴在床上不起來,李潤野都洗完澡收拾利落了顧之澤還窩在被褥裏麵裝蝸牛!


    “之澤,”李潤野隔著厚厚的被褥拍他,“再不起遲到了啊。”


    “我不想去!”


    “幹嘛?”


    “我嫉妒!”顧之澤從被子裏探出頭來,“我掃聽了一下,今年大老板大出血,幾乎人人都能蹭個獎,你說我一個後起之秀明日之星普利策的有力競爭者居然連個三等獎都蹭不上,太丟人了我不去!”


    李潤野耐著性子聽完,一把掀開顧之澤的被子,把顧小豬光溜溜地扒出來一腳踢進衛生間:“你居然敢不去,那麽無聊的會你打算讓我一個人熬著嗎!”


    顧之澤在衛生間裏砰砰砰地砸刷牙杯子,一邊砸一邊嘟囔:“你就不能說點兒好聽的安慰安慰我嗎!”


    李潤野在外間幫八戒搭配衣服,聽了顧之澤的抱怨忍不住笑,他就知道他家八戒不過是撒賴而已。


    顧之澤被李潤野一路拖到翠湖酒店,看到自助式的餐飲後總算是心情愉悅了,他托著個盤子,跟著崔遙兩個人從長桌的這頭掃蕩到那頭。李潤野被辛奕拉走了,去見一群市區的大小領導,用辛奕的話講,李潤野那張臉必要的時候還是可以拿來賣一賣的,至少全社找不出比他再帥的了。


    顧之澤撇撇嘴,覺得自己這張臉配李潤野剛剛好。


    各種獎項輪番頒過去,崔遙賤兮兮地說:“我沒獎拿也就算了,畢竟沒有‘最佳情報獎’這個獎項,你怎麽也空手而歸啊。”


    顧之澤惡狠狠地瞪他一眼,作為一個新人,說不遺憾那是假的,榮譽感人人都有,況且這獎本是他該得的。


    崔遙正要再說點什麽的時候,全場的燈光忽然暗了,一束追光打過來,辛奕西裝革履地走上台去。


    顧之澤瞥一眼站在台口的李潤野,忽然覺得他家師父臉上掛著的那種表情可以理解為“奸計得逞”。


    作者有話要說:謝謝遠樵姐姐的雷


    昨天蝸牛自尋煩惱了一下,我上網搜了一下盜文,本以為冷成這樣的文至少能避免被盜了,可惜……


    我想告訴各位搬文的朋友,蝸牛兼職碼字,每章更新基本都在4000+,偶爾5000,每一個字都是苦心構思慘淡經營,常常熬至深夜,能不能有勞各位瞧得上本文的妹紙高抬貴手,就放過它吧,至少至少,不要同步搬文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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