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之澤衝崔遙翻了一個白眼:“你一點兒也不冤枉好麽!老板這人最煩三姑六婆的八卦,你還非得往上湊,這妥妥是找罵的節奏!”


    崔遙:“這個世界的同情心都去哪裏了?”


    顧之澤懶得跟崔遙鬥貧嘴,直接把那張複印的收費明細遞給了他:“你有沒有華豐醫院的門路?”


    崔遙瞥一眼單子,那觸目驚心的92.2萬元的收費金額嚇得他直瞪眼:“我以後要是得了什麽重病,一定抹脖子自我了斷,要不真是禍害全家啊。[]”


    他一邊說著,一邊從書包裏翻出來一個厚厚的咖啡色純牛皮封麵的記事本,裏麵夾著兩本小記事本,非但如此,還粘著數不清的各色便條紙,整個本子被撐得厚厚的,幾乎要拿不住。沒個結實點兒的封皮就散架了!


    他小心翼翼地翻開來,顧之澤立刻就明白為什麽要用一個純牛皮的封麵了――裏麵的紙張已經被翻得稀爛,有的用透明膠帶勉強粘合起來,有的就這麽搖搖欲墜地掛在連接處。從外觀上看,這個本子很像經過無數人轉手的地下黨密電碼。


    “這是什麽鬼東西?”顧之澤問。


    “財富!”崔遙擠擠眼,“這是我畢生的心血,整個安寧江湖都在這個本子上,如果這個本子落入了敵人手裏……嘖嘖”


    他一邊搖頭晃腦地歎氣,一邊翻到中間的一頁,從鬼畫符一般的、目測是索引欄裏挑出一個頁碼,然後再翻過去後從蜘蛛爬一半淩亂的字跡中查了半天,啪地一聲合上本子,笑眯眯地看著顧之澤:


    “華豐醫院是吧?”


    顧之澤點點頭,帶出欣喜的笑容。


    “沒有!”


    顧之澤果斷地伸手掐住崔遙的脖子。


    “等等,”崔遙提高嗓門嚷嚷:“雖然沒有華豐醫院的,但是有其他醫院的門路啊,我可以找人看看這個單子。”


    顧之澤慢慢地把手縮回來,順手把崔遙的領子整理好,拍拍他的肩膀說:“這才仗義嘛!”


    兩個人這通折騰的功夫,崔紫軒已經聞風而動。她甩著大馬尾辮跑過來看了一會兒熱鬧之後說:“師兄,你又抓到什麽新聞了?都不帶著我,太不仗義了!”


    崔遙借機後撤三米,遠遠地離開顧之澤,說:“就是,崔紫軒,你師兄這回搶了個頭條,他藏私!”


    顧之澤惡狠狠地瞪了崔遙一眼,轉頭跟崔紫軒解釋了一下事情的來龍去脈。學新聞的人多少都會有點兒敏感度,顧之澤才一說完,崔紫軒就兩眼放光地興奮起來:“師兄,會不會就此揭開醫療衛生係統的黑幕啊,然後你一戰成名!”


    “想什麽呢?”顧之澤說,“這事兒壓根就還沒有什麽眉目呢,別說一戰成名了,這稿子最後發不發得出去還是問題,萬一人家醫院收費根本就沒問題呢?”


    顧之澤的冷水完全沒有潑醒崔紫軒,她依舊興奮異常,抓著顧之澤巴拉巴拉說個沒完,不到半小時的時間裏,她就完美地腦補出了一個驚心動魄駭人聽聞的醫療黑幕,其中涉及急救體係的各個部門,還包括醫藥代表。


    崔紫軒興奮得麵紅耳赤,眼睛亮閃閃的。顧之澤掛出一副笑容,分出一半的心聽她說,時不常地丟個眼神過去,再配合地點點頭。而與此同時,他打開百度開始上網搜索關於華豐醫院的消息。


    於是,當李潤野從辛奕那裏領了版麵回來時,一眼就看到了這樣的一幕:顧之澤滿麵含笑地看著崔紫軒頻頻點頭,崔紫軒紅著臉,一雙晶亮的大眼睛一眨不眨地看著顧之澤。


    李潤野站在走廊上,距離顧之澤不留五米,渾身散發著低氣壓,每個人從他身邊走過的人都有種瞬間窒息的感覺,可是顧之澤渾然不覺。李潤野沒有打斷他們兩個人,他悄悄地沿著走廊直接走回自己的辦公室。站在12樓的高度,看著窗外急速流過的飛雲,他覺得自己的心態很奇怪。


    他當然不是吃醋,用腳趾頭想也知道顧之澤對她沒那個意思。可如果不是吃醋,自己現在的這種翻江倒海的心情又是什麽呢?李潤野覺得自己好像一個青澀的少年,就因為戀人跟別人多說了兩句話就鬧別扭,可這種中二氣息極為濃重的情緒來的太過洶湧,它完全不在意你的年紀和身份,就這麽毫無阻滯地占據了你的全身心。


    李潤野很討厭這樣的自己,也很奇怪,因為當他跟李舸在一起時,從未有過這種感覺,這種感覺隻針對顧之澤。


    他把窗戶微微推開一道縫隙,讓風卷進房間,做兩個深呼吸,回頭看看聊得依然熱火朝天的兩個人,李潤野有一種失衡感。


    ***


    晚上睡覺時,李潤野發現顧之澤手裏的書又換了,不用說,一定是崔紫軒又問了什麽詭異的問題,顧之澤這是回來惡補呢。


    雙人被裏暖烘烘的,慢慢暈出幽淡的沐浴露的香氣,夜很深了。


    李潤野伸手過去攬住顧之澤的腰,把他往自己身邊帶了帶:“睡吧?”


    “再半個小時,”顧之澤匆匆在李潤野腦門上印個吻,“你先睡。”


    李潤野沉默了一下,再一次說:“別看了,我們一起睡?”


    這話已經不能再明白了。


    顧之澤兩隻眼睛沒有離開書頁,隨意地點點頭:“馬上馬上。”


    李潤野收回手臂,覺得這一幕似曾相識,最近這段時間周而複始地上映,連續兩個星期了吧,這簡直成了循環場。他翻身下床,直接去了浴室。


    顧之澤對李潤野的離開並未在意,等李潤野重新回到被窩裏的時候,他才驚訝地發現師父渾身冰涼。他把書丟到一邊,伸手摸摸李潤野的頭發,濕的,很涼。


    “師父?”顧之澤疑惑地叫一聲。


    “嗯,我先睡,你看完了也早點兒睡。”李潤野翻個身,關了自己這側的床頭燈。


    就算真是頭豬這會兒也明白是怎麽回事兒了,況且顧之澤他還真不是豬。


    於是八戒把書扔到床頭櫃上,啪地一聲關了床頭燈,在滿室的黑暗中擠到師父的身邊,緊緊摟住李潤野的腰,把嘴唇貼在對方的脖子上,靈巧的手指已經一路突破形同虛設的封鎖線。


    “師父,現在就睡啊?”他嘿嘿地笑,“我還不困啊怎麽辦?”


    李潤野翻個身攥緊顧之澤的手:“不困?”


    “嗯”


    “那好辦!”李潤野翻身壓過去。


    房間裏漸漸響起淩亂的呼吸聲和微不可聞的呻!~|吟。


    第二天顧之澤沒能起得來床。


    李潤野坐在床邊看著怎麽也叫不醒的徒弟悔得腸子都青了。


    顧之澤在這方麵經驗少的可憐,從來不會反抗更不會保留,每次自己都會很小心,收著幾分力,唯恐弄疼了弄傷了他,有時候明明就沒盡興,但是一看到顧之澤露出疲態就會立刻罷手,給他充分的緩衝。


    可是昨夜他失控了。


    李潤野已經記不清自己有多久沒如此失控過了,上次應該還要追溯和李舸剛剛搬來安寧。那時自己剛剛遭受到人生中最慘烈的一次的打擊,新工作還不適應,李舸還沒找到工作,日子過得捉襟見肘,隔三差五接到姐姐的電話,知道父親又住院了……種種不順遂加在一起讓他幾乎要崩潰。


    再強悍、再高冷,那也是現在的李潤野,五年前的李潤野可沒有堅硬的鎧甲保護他逃開一切傷害,畢竟在那之前,他一帆風順得讓人眼紅,一旦跌倒,簡直無力掙紮。所以那時他的脾氣極端暴躁,而李舸總是會小心翼翼地不觸他的黴頭,在他無理取鬧時遠遠躲開或者好言相慰。


    可是,李潤野是安心想要找麻煩的,於是他會在床上把李舸做得爬不起來。可是李舸從來不生氣,他會揮揮手說:“行了你趕緊上班去吧,反正我一個待業青年,就在床上歇著好了。”


    然後李潤野會異常羞愧地去上班,滿懷歉疚。


    就好像現在,李潤野低頭看看顧之澤,伸手輕輕拂過他的臉頰,八戒睡得很熟,裸||露在被子外麵的肩頭上印著斑斑紅印。李潤野輕輕地把人抱進懷裏:“對不起。”他悄聲說。


    時間慢慢走過,快十一點時,顧之澤終於醒了,他揉揉眼睛想要坐起來,卻在翻身的一瞬間痛呼一聲,又頹然地倒了下去。


    “之澤,”李潤野上前一步把他扶好,靠在床頭,“沒事吧?”


    “有事!”顧之澤翻個白眼,臉騰的一下就紅了,“師父我錯了。”


    “嗯?”李潤野不解。


    “下次我再也不敢拒絕你了,”顧之澤呲呲牙,裝出一副氣惱的樣子,“敢情您還帶算利息的,還是高利貸!”


    李潤野笑了,捧起顧之澤的臉印上一個吻:“對不起。”


    “師父,”顧之澤歪著頭問,“我昨晚忽然想到一個問題。”


    “什麽?”


    “你……”顧之澤咽口吐沫,鼓鼓勇氣,“你是不是故意的啊,就因為我最近……嗯……最近沒跟你……你欲、求、不、滿。”


    “在遇到你之前,”李潤野湊近顧之澤,看著他的眼睛,“我有一年多都是一個人。”


    顧之澤眨眨眼,覺得睫毛幾乎要刷過師父的眼瞼,臉紅得要燒起來,覺得自己真是傻缺才會問出這個問題來。師父空窗期一年多,可對自己從來都溫柔異常,昨晚……昨晚……大概是月色太美吧。


    李潤野把人摟緊懷裏,將顧之澤的頭壓在自己的肩上,然後閉上眼睛心裏一片冰涼,一種難以言表的恐懼感蒸騰而起,牢牢地攫住了他的心。


    因為李潤野清楚地知道,自己的失控絕不是“欲|求|不|滿”,而是一種可怕的,讓他控製不住的衝動,在那一瞬間,他甚至想讓顧之澤這輩子都下不了這張床!


    他想起顧雲森說過:“你會害了他的!”


    ***


    十二點的時候,李潤野被“趕出”了家門,一個人去了報社,顧之澤又睡了個午覺,下午三點多才懶洋洋地出現在辦公室裏。


    崔紫軒一看到他就衝到他跟前,獻寶一樣捧上一張印滿了字的a4紙:“師兄,這是崔大哥讓我給你的。”


    顧之澤接過來掃一眼,不由得翹大拇指。這張紙上羅列出了那張收費明細裏的所有的項目,並且在每個項目後麵都注明了另外一個同是三甲級的醫院的收費金額。對比之下,華豐醫院的收費總體偏高,個別項目高得可怕。


    “師兄你看,”崔紫軒指著單子說,“比如全血生化這項,人民醫院收費287元,可華豐醫院收359元;透析這項,人民醫院580一次,可是華豐醫院需要720,就算是在icu,這個收費也明顯偏貴!”


    顧之澤拿個計算器,劈裏啪啦地一算,還是覺得不對勁兒,他指著其中一項問:“為什麽這個沒有參考價格?”


    崔紫軒伸頭過去看一眼說:“這個啊,我問過了,這是心髒支架的費用,不同牌子的支架價格不一樣,如果進貨渠道不同,即便是同牌子的價格也不一樣,華豐醫院這個單子上沒有注明是什麽牌子的支架,所以不好提供參考價。”


    “那這些呢?”顧之澤又指著一串名字問。


    “這些都是醫療材料,還有各種手續費,都是各醫院自行定價的,參考價沒什麽意義。”


    “那就還得查!”顧之澤果斷地說,“明天咱們再去一趟醫院吧。”


    崔紫軒伸出手指頭指著自己的鼻尖:“帶我去?”


    “當然!”顧之澤奇怪地說,“我怎麽可能不帶著你?”


    顧之澤身後兩米遠的地方,李潤野從容地走過,腳步都不曾停頓一下。


    作者有話要說:我還說那裏是流放之地呢,事實上,簡直是環境優美氣候宜人的度假勝地好麽!!!


    蝸牛我其實一點兒都不想回來,因為我一回來就中暑了,擦,居然中暑了!!


    中暑之後寫的文,如果有混亂的……咳咳……乃們表打我,告訴我我改


    感謝xx和青爭的雷,一回來就看到了,真開心,更開心的是看到有新朋友,歡迎春暖花開,xx,zhuzhu……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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