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球曆二零零五年,五月!


    石磨鎮是一個羌寨小鎮,座落在重重大山懷抱中;而六盤寨則是石磨鎮最邊緣的一個小寨子,如今隻剩下零零落落的十來戶人家了。


    現在國家著力打造旅遊區,石磨鎮所處的地方正是外界進入世界著名景區“九寨溝”的省道旁。不過,距離最近的省道“下紮瓦橋”,也足足有十多裏山路。


    俗話說:窮則生變,石磨鎮政府這兩年投入大量資金,在去旅遊區的省道旁依山新建了幾座木質風景寨子。


    各個村寨的村民隻需交納少量的資金就可以全家入住,這算是一種大規模惠民政策。讓鑽山打獵、采藥,出門打工的鎮民能借著越來越火爆的旅遊業做點小生意。


    當然,也有人家因為種種原因留在了遠處的各個老寨。


    六盤老寨的碉樓是著名的“高碉”中的一種。很早以前,當地有個習俗,家裏生了兒子,一家人便要開始存土攢泥,給兒子在婚前修好一座二十來米的碉樓。若是一直未曾生育兒女,也就會一直在老樓裏住著。


    六盤老寨是個多民族雜居的寨子,剩餘的十來戶人家中,隻留下了四座老碉樓,最高的有三十米,裏麵分四層,住著一家十多口人;最低矮的隻有十來米,住著一家兩三口。這四座碉樓時日長久,看起來古樸老舊,樓頂的白石閃著瑩潤的微光,成為斑駁殘破中最耀眼的顏色!


    時間已是快到中午十二點了,寨裏最為矮小的碉樓外傳出一個蒼老的女聲:


    “老頭子!十一點半了,你得吃快點了!”一個身穿傳統藏族服飾的老婆婆,拿著一個鋁製的方形飯盒出現在了兩米高的階梯底部。


    “來咯!老伴,來,再把這煎雞蛋給菲菲裝上!”階梯頂端跟著出現了一個六十多歲的老人,手裏舉著一個搪瓷小碗。


    “我不是讓你吃嗎?菲菲的我裝上了,比你的多呢!湯裝好沒?”


    見老頭子仍舊固執的把手裏端的雞蛋舉著。


    “好了!給放進來吧!”老婆婆揭開了飯盒蓋子。


    “咦!老太婆還說我呢?你也沒吃一口雞蛋吧!”老人伸長脖子看了眼飯盒,指著老妻笑道。


    “少說廢話,趕緊給菲菲送去!她身體弱,別餓著了!”老婆婆不好意思了,推推身著白色條紋襯衣,一條土白色短褲的老人。


    “哦!”老人提著一個保溫茶蠱,快步走到階梯下那輛老舊的“鳳凰”牌加重自行車;自行車已是鏽跡斑斑,殘破不堪了。


    老婆婆也跟著下了階梯,幫忙一起扶住車後的兩個蘿筐,眼見老頭子把飯盒,茶蠱,細心包了好幾層黑布,不忘囑咐道:


    “山裏五月份天氣正涼著呢!包嚴實點也好,你去的路上也別耽擱了,她們十二點半下課,別讓她等久了!”


    “知道了!就是看到鈔票,我也會回來時再撿,行了吧!走嘞!”老頭爽朗一笑,矯健地跨上自行車,順著窄小的馬道靈活的拐出老婆婆的視線。


    老婆婆送走了老伴,正佝僂著身子俯身撿起旁邊石梯上的小碗。


    “依娜嬸子,叔又給你家妮子送飯啦?十幾裏路呢!真是有閑心啊……”說話的女人一身漢族標準的短袖襯衣、九分長褲打扮,皮膚黝黑,身形高壯。


    “是啊!快了,菲菲這都初三了,九月讀高中就住校去!”依娜婆婆淡淡看了眼打招呼的女人,敷衍的回答道。


    兩家人是鄰居,都因為經濟原因暫時沒有搬去新寨。這個女人外號“大喇叭”,什麽事情過了她的口就會變成另外一個版本。


    “還要讓她上學啊!你們兩位老人對她夠意思了吧!一個撿來的娃。”大喇叭撇撇嘴,看似幫著依娜婆婆打抱不平。


    依娜婆婆有些不滿,也不想和她爭辯,拿著小碗往樓梯上方走去。“說什麽撿的,菲菲比那些親生的都不知道好多少倍!”


    十幾步外的女人見依娜婆婆離開了,隻得悻悻轉身進了自家漢式房屋裏,嘴裏不幹淨的嘀咕著:那麽醜的丫頭還當個寶,養個嫁不出去的丫頭,還不如把錢到新寨買套房子呢!


    兩分鍾後,這女人的尖叫怒罵響徹這小小十幾戶的村寨:


    “老不死的怎麽又尿了,不是你拖累著,老娘早就搬去新寨了……”


    依娜婆婆站在灶台邊洗碗,聽得這番髒話連篇的怒罵,搖頭低歎:這還親生女兒呢!倒不如那些撿來的娃子。


    ――


    老爺爺聚精會神的盯著前方兩三尺寬的崎嶇山路,出家門轉一個小彎,就進入了這段六十度斜坡的“馬道”,足有好幾裏;兩邊全是陡峭的山壁。這段下坡路一直是六盤寨通往外界的唯一出口,沿路完全稱得上是“一線天”……


    這條路他走了四十年餘年,隨著年華老去,漸漸感覺掌握車子還是開始力不從心了,畢竟年齡不饒人啊!


    幾分鍾後,他鬆開緊握刹車的右手,甩甩手心的汗漬,輕吐一口長氣。自行車總算滑到了一條約兩米寬的泥土小道上,由上而下的慣性使得他可以悠閑的滑上老遠,這才開始職業性的左右張望。


    這一小截路,這幾年被人戲稱為“石磨垃圾站”,沿路都有各式的建築、裝修和生活垃圾,到了盛夏,味道熏得人想捂臉而遁……


    十分鍾過去了,自行車再次轉向,駛上了三、四米寬的瀝青馬路。兩旁是密密麻麻新建的漂亮房子,氣派大方,式樣也和六盤寨的碉樓有些類似;但總覺得這結實的混泥土和磚瓦失了稠土建築的韻味兒……


    又一個十分鍾,他到達了一座比較現代化的樓房建築:石磨中學。


    在鐵柵大門邊停好自行車,伸長脖子往裏張望:校園操場上隻有零星幾個老師模樣的人經過。這時,門衛室裏一位五十多歲,身穿保安製服的老頭看見了他的張望,笑著招呼道:


    “陸收荒已經到啦,放學時間快了。”


    說著,他打開了旁邊的小門,遞出了兩根塑料小板凳。咧著幹燥的嘴唇,露出一口黃牙:


    “快了!我聽經過的阿匐(教師)說過,再一個多月就中考了,你也用不著每天這麽辛苦的多跑這一趟了!”


    “也不算多跑,中午我不是也要吃飯嘛!”


    老頭姓陸,在鎮上收了四十多年的廢品,真正叫什麽名字很少人知道,“陸收荒”這三個字倒是被喊成了習慣,連三歲孩子都是耳熟能詳。


    “那以前你怎麽總是耐到晚上回家一起吃,我想想?你究竟是哪年開始這樣兩頭跑中午的。哦!無巴裏(可憐),九年了!”保安大爺是一位**人。


    “嗬嗬,這麽久了?我怎麽不覺得?不可憐,鍛煉著,身體也要好很多呢!”陸收荒說話間,學校的放學鈴聲響起,裏麵逐漸喧嘩起來。


    保安大爺趕緊掏出鑰匙打開大門,並盡職的回到了門衛室坐著。


    石磨鎮以漢族人居多,藏族、**、羌族都有一部分。鎮裏的人長相大都有個共同點:皮膚黝黑!雙頰類似曬傷的“高原紅”。


    出教室的師生們衣物繁雜,完全像一個鮮豔的服裝聚會散場。這些人多半分成兩拔,大部份湧向校內的食堂,一小掇往校外走來。


    陸爺爺站起身子不斷往裏麵張望,眼見一個接一個的師生胸口戴著《出入證》,從大門離開,有那被事情耽擱的還放著小跑……;幾分鍾後,遠遠來了一個小小的身影,及其緩慢的移動,在形色匆匆的人群後顯得有些突兀。


    陸爺爺看到那個身影的出現,卻是籲出了一口氣,坐回了板凳上。門衛大爺也看到了那個身影,喜形於色,高興道:


    “菲菲來了!你們幫忙看幾分鍾大門啊,我也去端飯了!”


    “好咧!”


    兩人口中的“菲菲”,終於在陸爺爺慈愛的目光中緩緩現出全貌!


    十四五歲的女孩,一身紅白相間的運動校服,在五月的中午,拉鏈嚴嚴實實拉到了下巴,領上沒有敞開絲毫。


    她的個子不高,低垂著頭,披散的碎發遮住了她大半個麵孔,露出的膚色帶著病態的蒼白,深黑的眸子看不清心緒,隻在見到陸收荒的那刻才染上一絲朝氣,


    “爺爺!”隨著她抬頭叫人的那瞬,曝露了她一直低頭散發的原因!


    她的整個左臉龐和露出的一小截頸脖都有著形狀怪異的墨黑色印記!漆黑的印跡連成一片,和蒼白的肌膚形成鮮明的對比,猶如一幅猙獰的圖畫讓人驚心。


    陸爺爺卻仿若對這一切毫不覺察,看了十多年了,所有的震驚和驚嚇都在最初的幾天適應了。慈愛的遞上保溫壺,


    “來!先喝點野雞湯,還熱著呢!”


    揭開飯盒的蓋子,看她喝了幾口湯,連忙伸手換過來。陸嵐菲接了飯盒,見裏麵整齊的三瓣金黃煎雞蛋,綠汪汪的炒油菜,頓了一下,低聲怨道:


    “爺爺,我不是說過嗎?我不喜歡吃雞蛋,你和奶奶怎麽又把雞蛋全給我裝上了?”


    “嗬嗬!沒有,我和奶奶都吃過了。你快吃吧,雞蛋有營養,看你瘦弱的樣子……”陸爺爺憐惜、欣慰的盯著孫女小口小口的扒著飯盒裏的飯菜,偶爾體貼的遞上手裏的雞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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