豆天蛾高低也得算是天鵝肉,一般的癩蛤蟆指定求之不得,這玩意吃起來就很有一種自來芡的筋道q彈,且與它的軟糯細膩並不衝突,黏黏糊糊兩大鍋,一紅一白交相輝映,很香,非常下飯。


    “太罪惡了,一大早就拿這玩意翻腸子,這吃完不得死啊,都得下地獄!”


    “沒有一大早,天都還沒亮呢!”


    “李滄你這知識點有點雜了吧?”


    “什麽知識點?”秦蓁蓁茫然從自己的不鏽鋼小大盆裏抻出臉:“這個東西好香啊,真的好香!”


    太筱漪揉著手腕:“好吃吧,這東西要工夫的,你都不知道我擀這些蟲子擀了多久,一焯水,就隻有黃黃白白的這麽一捏捏大.”


    老王臉都已經跟擀完進了泔水桶的豆天蛾皮一樣了,又幹癟,又綠:“小小姐,別,求你,別說了!”


    向來中意黏黏糊糊亂拌飯的大老王現如今簡直矜持的像是剛過門的新小妾,小心翼翼,可憐巴巴,斯斯文文,賴賴唧唧,不過當他放下心理包袱之後,很快底線就像直腸一樣毫無底線了。


    “握草,這玩意好像和哈什螞子配一臉啊!”老王的血盆大口暴風吸入,說:“小小姐一會兒咱倆鑿冰窟窿圈點蛤蟆上來唄,晚上整上幹辣椒濃油赤醬的那麽一燜,絕對攢勁!”


    太筱漪點頭:“嗯嗯,好鴨,那個男人吃也很補的!”


    “.;”


    王師傅嘴裏的飯當時就不香了。


    ——————


    還是基地。


    很巧,有人拿到了老王口述的同款菜單。


    安田宏泰作為整個3/7基地少有的日本裔混血兒從出生以來就一直在用安宏泰這個名字了,這幫助他躲過了基地一次又一次的大小清查,事實上,他所能過手的隻不過是一些無關緊要的邊角料情報,比如今天基地某處有一個某某級別的某某公開會議,昨天某某人乘坐某某交通工具去到某某空港,前天基地公布了新的稅收政策引發某某反響基地新聞如何如何播報.


    安田宏泰的身份是118b號民用港的一名高級港口調度員,他自己很清楚明白的認識到自己的身份其實根本無關緊要,基地甚至會通過某些手段有意無意的放出一些似是而非的消息給他,這裏麵的尺度把控很有意思,他也並不覺得自己聰明到能在幾方之間遊刃有餘,隻是恰好大家都有這麽個小小的需求而他也恰好不敢拒絕而已。


    所以,他表現的很是自然本色,就像那些貪財好色貪生怕死的普通人一樣,會有意識的將自己的生活水平放到一個不屬於自己的高度上,但又沒有超出太多,比如每天的生活費是同為高級調度員同事的三五倍,比如娶了三個老婆還養著兩個地下情人,男人就是要忠於本心,三心二意等於五,不多不少剛剛好。


    他也有意識的嚴格篩選自己所能傳遞的消息的尺度,幾次三番的試探下來,基地似乎對自己比較滿意,於是一切心照不宣。


    “晴子,坐下來享受午餐吧,看看我們都有什麽,鮮美的寒鰤魚冷泡飯,酥脆的豆天蛾天婦羅,美味的澆汁烤林蛙,清新的凱撒沙拉,還有你最愛的飯後甜——”


    “晴子?晴子!”


    “美麗的晴子小姐,我的結發妻子,你難道還在生氣嗎,不管我娶了誰,我的最愛永遠是美麗的晴子小姐,我們不是已經講過,你的生活費翻倍.”


    晴子俯臥在臥室冰涼的地板上,姿勢扭曲,極不自然。


    那一瞬間,安田宏泰想了很多,有三姓家奴的慌亂,有事情敗露棄子的天然絕望,有本能的求生欲促使他趕緊離開


    安田宏泰終究沒有跑掉。


    毫無疑問,他是愛晴子的,就像愛他的第二任妻子第三任妻子以及兩名情人一樣,鬼使神差的,他甚至還抱有一絲僥幸,畢竟,基地做不出將完全不知情的人牽扯進來的事。


    那就是阿美莉卡?


    或者連他自己都不信的大霓虹複國主義?


    嗬.


    那樣的話就更沒有跑的必要了,他們會不擇手段的除掉自己,而他,手無縛雞之力。


    安田宏泰上前一步,觸手冰冷。


    “啊!”


    他的情人之一,住家女傭維莉發出了有生以來最放飛自我的尖叫,比那夜在公共圖書館時更加尖銳,但眼中除了恐懼,卻是有那麽一絲絲藏掖不住的激動。


    “走!”安田宏泰臉一冷,摸出藏在床下的一柄能量基質槍:“帶上我給你的錢和一切能拿上的東西,立刻離開這裏!”


    維麗頭也不回。


    安田宏泰再去看晴子的臉,頓時毛骨悚然,隻見她那讓人回味無窮的櫻桃小嘴中爬滿了菌絲一樣的物質,自她的口腔中生長,嵌入到眼耳鼻當中,最後又從小腹和裙底重新蔓延開來,身下剛剛打過蠟的櫸木地板已經被腐蝕的一塌糊塗,隨著菌絲脈絡結出一小片蠢蠢欲動的詭異花苞。


    “啵~”


    原文在六#9@書/吧看!


    花苞破開,流出一灘清鼻涕樣的黏水,一條變異蜈蚣樣、白色近乎透明的小蟲在液體中不停的抽搐著,很快便徹底融化,失去生機。


    但這種場景卻並未讓安田宏泰放下心來,反而步步後退,蟲態化侵染的消息他也知道一些,眼前的場麵,顯然不是他能夠處理的。


    “喂是的我.我要報告一起汙染.不.是不明原因的侵染事件”


    安田宏泰說著說著,愈發口幹舌燥,恐懼又煩躁的拿起一杯水,卻愕然發現電話的話筒和自己的嘴角不知什麽時候已經沁出了絲絲縷縷細小青色的菌絲樣物質,正從他的嘴角向杯中的茶水飄揚。


    “啪!”


    “先生?”


    “是,是的,我在,但是.我可能被侵染了.”安田宏泰踉蹌著坐回沙發裏,沉默了很久很久:“不,不不不,你聽我說,我,我叫安田宏泰,我有一個孩子,我不放心孩子的母親,那個女人是對麵的人,請不要讓他們找到我的孩子,請基地善待她,看在我為基地傳遞了許多基地想要放出的消息的份上,請你們,一定善待她。”


    “安田先生,你到底在說什麽,我不明白!”


    “人之將死其言也善,你會明白的,你隻要把電話打到基地外聯,或者隨便一個部門,作為報答,我願意把這棟房子送給你,不必擔心,基地會把侵染清理幹淨的,房子的契約就在一樓酒窖下麵的保險櫃裏,密碼是,assface,記住,assface”


    電話被掛斷。


    剛剛經過培訓上崗不超過一個月的年輕女接線員一臉窒息,她有感覺,自己這次好像接觸到了不得了的東西,她迅速把事故報告打印出來,急匆匆向部門主管那邊跑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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