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天都告訴自己:努力,堅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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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風輒遠含笑望向孟君澤,眼神熱切又熱烈,就好比夏日正午的陽光,讓孟君澤深深的感受到他對自己的關注與欣賞。而這前所未有的重視,讓孟君澤熱血沸騰,恨不得就此為風輒遠赴湯蹈火。所為知己當如是,所謂士為知己者死就是這種感受。


    風輒遠道:“孟兄這是去了哪裏?”不問也知道,他是去見將離了。每次有人把孟君澤的動幾告訴他,他都有暴打孟君澤的衝動,有把將離即刻就逮起來撕成碎片的衝動。


    可他隻能咬牙咬上個半天,生生遏製住這種衝動。


    他不能衝動,這種光天化日之下搶人的事,是再也不能做的了。否則鍾夫人知道,必不會替他撐腰,還會收回成命,不把表妹許給他,那可就得不償失了。


    孟君澤略微有些尷尬,去見一個女子,實在算不得光彩。況且還是求婚被拒。


    風輒遠的這一問,就好比撕裂了他才堪堪被刺中的傷口,疼可見骨,牽牽扯扯的痛。他顧左右而言他的道:“去見了一位故人。勞風兄久等,都是在下的不是。此處簡陋,不堪入目,實在有汙風兄的風彩,不如且去街上哪家酒樓……”


    風輒遠打斷他道:“你我相交,不以貧富相論,若我對你有一絲一毫的輕視,也就不會到這來了。何必說這種見外的話。君子就該一簞食,一瓢飲,身居陋巷而不改其誌。”


    被風輒遠說的有些麵紅耳赤。孟君澤暗暗欽佩風輒遠。他自品性高潔,誌向宏遠。富貴不淫,貧賤不移,堪堪當得起君子二字。


    當下孟君澤也就一笑。振作起精神,與風輒遠談笑。


    柳嫂已經沏好了茶。


    葉子是好葉子,沸水在上麵打著旋。澆出一朵清亮的水花,葉子的清香就沿著水的熱汽撲鼻而來。


    柳嫂噙笑。先端給了風輒遠:“公子別嫌奴手腳粗笨。”


    風輒遠哈哈笑道:“小娘子太客氣了,所謂玉人不與花為主,辜負芳菲,在下已經唐突了小娘子。”


    柳嫂似懂非懂,卻也知道風輒遠這話裏大有憐惜之意。桃紅粉麵,眸漾春情,一時想起前塵往事。不覺傷從中來。看著麵前這風流俊秀的公子,隻覺得自己如同他腳下的塵泥,自傷之外,又填自慚,強笑道:“奴夫家姓柳,當不得公子一聲小娘子,奴家是粗人,公子也不必憐惜,人各有命,奴早就習慣了。”


    風輒遠讚道:“柳嫂子自謙了。什麽粗人細人,死了都是一抷黃土。”


    孟君澤便上前道謝:“勞動柳嫂。”


    柳嫂笑道:“你們都是讀書人,說的話我也不大懂,頂多幫你們燒個熱水。打個下手。你們能坐到我家裏,我已經覺得十分榮幸了,說什麽勞動不勞動。你們隻管聊你們的,我去前邊照應照應。”


    說時便退了出去。


    風輒遠看向孟君澤,笑道:“我初來時,還覺得這裏實在是太過寒酸,不適合孟兄在此苦讀,原本還打算請孟兄到我府上暫住些時日呢。如今看來,這裏雖小又陋,卻別有天地。我倒有些豔羨孟兄了。”


    孟君澤苦笑道:“風兄說笑了,在下出身貧苦,倒想富貴,隻時一時不能夠,也隻好安於貧賤,有什麽可值得風兄豔羨的?你可是要風得風,要雨得雨啊。”


    風輒遠臉色微微一變,歎了口氣道:“這話我便不能認同了。不管如何富貴,也不是天生的,想我父親年少時也曾飽受流連困頓之苦,勉強掙得下這份家業,才有了我今日的坐享其成。所以跟孟兄的自食其力比起來,我是慚愧之極啊。所以我不重貧賤,最喜歡結交那些自強不息,永不言棄,努力奮鬥,爭取未來的人。孟兄當之無愧,堪當我的兄長、師友。”


    一番話,把孟君澤捧得通體舒泰,飄飄然,竟似真的堪和風輒遠相提並論,毫不遜色。他胸中升起一股豪氣:是啊,英雄不論出處,誰的富貴也不是天上掉下來的,誰都是從貧困時節過來的,他年輕,他肯學,他上進,他有誌向,他有才華,何愁他日富貴不得?


    到時候,別說是將離這樣出身低賤的人,就是丞相、皇室之女,又何愁娶不到呢?


    這就是孟君澤的淺顯之處。不過是旁人說幾句好話,帶了些逢迎討好之意,他就衝昏了頭,全然不想別人成功的本質緣由是什麽。


    那些成功的人縱然不比他多什麽,比如靠山,比如金錢,比如貴人……可他也並不比別人就多什麽,比如自信,比如創新,比如堅韌,比如精明。別人身處窮境之時所具備的東西,他未必都有,隻不過一腔熱血,一心壯誌,就妄想成功,實在是有點好高騖遠。


    兩人以茶代酒,談天說地,甚是熱鬧。


    風輒遠突的道:“孟兄怎麽一直沒成家?”


    提到這個,孟君澤竟也不覺得有多難以啟齒了,道:“不立業,何以成家?”若是從前,他一定百般自謙加自卑的道:在下窮困潦倒,一事無成,誰願意嫁給在下?又或者:在下養活自己尚難,何必再拖累一個等等。


    風輒遠一笑,道:“孟兄好誌向,如此大好男兒,不愁將來嬌妻美妾,妙花解語。”


    本著禮尚往來,孟君澤自然也要問問風輒遠的婚姻大事。風輒遠道:“在下矚意世上最美的女子,與她兩情相悅,隻等著明年下科場,博得個功名,介時衣錦還鄉,奉父母之命與她完婚。”


    孟君澤恭喜:“風兄好福氣。”他自稱是天下最美的女子。孟君澤雖是正人君子,可是他也是個文人。文人骨子裏總透著那麽點兒,一本正經的風流,便問:“不知這世間最美的女子是何許人也?”


    風輒遠嗬嗬一笑,道:“不若改天你來我府上,我請你一觀?”


    孟君澤唬了一跳。第一個念頭就是,莫非這美人是風塵中人?否則以風輒遠的身份,怎麽會叫自己矚意的女子出來見外客?


    可是以他這樣的人家,家裏的長輩怎麽會同意他娶一個青樓女子?若是不同意,他又怎麽敢在事情未成之前就這樣肆無忌憚的到處言說?


    孟君澤立時搖頭擺手:“不敢造次,不敢造次。”


    風輒遠好笑的道:“孟兄想成什麽了?我是說請你看看我親手替她畫的畫像。”


    孟君澤驚出一身冷汗,麵紅耳赤的道:“在下孟浪,風兄恕罪,就是畫像,在下也不敢唐突。所謂非禮勿視,非禮勿禮……”


    風輒遠不以為意的道:“這有什麽,都說妻子如衣服,兄弟如手足,我可是不介意與孟兄共享衣服的。”


    孟君澤這回徹底的驚愕住了。他再也想不到,風輒遠對他竟然這樣的看重。一時義氣上湧,道:“承蒙風兄看重,在下亦不敢藏私,倘若孟兄將來有用到在下之處,隻管說,在下絕不敢虛言。”


    風輒遠淡淡的微笑著道:“怎麽,孟兄也有美人可以與我共享麽?”


    孟君澤畢竟老實,從不曾開過這樣的玩笑。在他的意念裏,妻者,齊也,是要為他生兒育女,和他白頭攜老的。他從不曾想過半路因為什麽原因而把妻子拋棄。被風輒遠這麽一問,就怔住了。因為他從來沒有想過,如果真的麵前這位風流俊秀的公子跟他討要自己的妻子……他到底是答應還是拒絕?


    風輒遠定定的看著他呢,眼裏是淡淡的笑,可在孟君澤看來,竟比再嚴厲的眼神都讓人心思忐忑。剛才他還大言不慚的說不敢藏私呢,這會就猶豫,很顯然是他不夠誠意,與風輒遠的赤子之心相比,太難堪了。


    風輒遠明明看出來了孟君澤的為難,偏偏不肯退讓,就是不承認這隻是一個無傷大雅的玩笑,竟似乎這是真的,非要孟君澤表態一樣。


    孟君澤尷尬的笑道:“這個,自然……”心頭沉甸甸的,隱隱的,對將離有了許多的愧疚和背叛之感。他竟然連自己的妻子都護不住。不過……孟君澤忽然想,也許風輒遠不過是試探呢。他怎麽會橫刀奪人所愛?他又怎麽會做這種不齒之事?他又怎麽會,看中將離?他已經有了這天下最美的女子啊。


    對,這不過是一種假設,一種可能,算不得數的,因此,他對將離,實在不必要有這種歉疚之意。


    風輒遠還以為孟君澤會有些血性,勃然大怒,與自己割席斷交,那時他便以玩笑為托詞加以轉寰。誰成想,他竟然答應了。


    一時隻覺得好笑之極,痛快之極。將離舍了自己,就取了這樣一個軟弱無能之輩,真是太他媽的諷刺了。


    將離就是長了一雙狗眼,是非不分,黑白不辯,他就更沒必要對她仁慈。


    風輒遠冷冷的笑,哈哈大笑,拍著孟君澤的肩膀道:“好兄弟,真爽快。”到時候,當著他的麵,分享著他的女人的時候,他會作何想呢?


    風輒遠真的很想看看,那個時候,將離和孟君澤臉上異常精彩豐富的表情。(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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