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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將離終於等到了被傳喚的這一刻。來人指名道姓的說是夫人要見她。


    夫人?除了鍾玉靈,誰敢做風輒遠的夫人?


    真的看見了鍾玉靈,所有的回憶都如潮水般湧來。上一世的,這一世的,卻再也無法和將離心底的,想像中的,溫柔恭良,謙和柔順的鍾家小姐聯係在一起。


    鍾玉靈滿麵含笑,豔光更勝從前,可是她的眸子不複從前自己想像的那麽純淨。或許還是直接的,因為將離可以清晰的看見她眼底的那抹恨和痛,還有不屑,以及拳拳在握的,對於獵物的誌在必得。


    鍾玉靈沒等將離行禮,先從座位上欠身下來,一把就挽住了將離的胳膊,像從前一樣,以小兒女的嬌態,嗔怨道:“將離,別來無恙?你怎麽這麽狠心,丟下我徑自走了呢?”


    將離試圖從她的臂膊中抽出手來,可是沒能抽動。鍾玉靈俏皮的眨著眼睛,含笑望著她說道:“將離,好不容易盼著你來了,就別再走了吧。不然,我可不依。”


    不依又能如何?強行把她扣下?


    將離無動於衷的回視,還是堅持的,執拗著,把手臂抽了回來。現在,她沒辦法再和鍾玉靈這麽親密無間。她的親近親昵,讓將離有一種意識錯亂的感覺。明明一切都不是這樣的,可她非要做出種種情態來告訴自己這才是真實的一切。


    什麽是真,什麽是假?是當麵的這一切美好假象,還是她背後的種種心機?是眼見為實,還是親身經曆了練獄之苦方得出後知後覺的結論?


    鍾玉靈屢屢示好,都得不到回應。便沉下來,收了臉上的笑,帶了一種小心翼翼的溫婉。狐疑的看著將離,問:“將離,你怎麽了?不舒服嗎?”


    習慣性的伸手來探將離的額頭。


    將離躲開了。沒辦法。鍾玉靈一抬手,她就沒辦法不去想那夜她是如何親自褪著自己的衣衫。把自己光裸的推到一個男人的麵前去。


    明明同是女人,她卻在自己的肌膚上肆虐,品評。那種感覺,讓將離羞恥,痛楚。


    將離淡淡的問:“你們成親了?”她如果承認了是,自己何必再跟她在這敷衍?沒有父母之命,沒有媒妁之言。她便與人苟合,明目張膽的以夫妻自居,還能指望她的心有多良善?


    鍾玉靈臉上並沒有羞赧之色,微微垂下了睫毛,道:“還沒呢。不過是偶爾過來照應照應,下人們以訛傳訛罷了。都是些虛名,誰在乎呢,對吧?”


    將離淡淡的道:“聽說府上有活計要將離做,請您隻管吩咐。”


    “你太客氣,跟我還用得著這麽生分麽?我們從前的感情。難道都是假的?到現在我可還記得你發下的誓言呢,將離……”鍾玉靈哀婉的求著將離:“難道你還在生我的氣?我認錯好不好?將離,我是真的不想讓你離開我,才出此下策。如果可以,我絕不後悔,仍然會重新再來一遍。”


    將離反手,想要抽她一個耳光。她怎麽就能無恥到這個份上,口口聲聲的承認自己錯了,卻說不後悔,如果有機會她還會再次這樣做。


    她憑什麽就這麽有恃無恐?是因為看穿了自己骨子裏的軟弱和懦弱,不敢也不能反抗麽?是因為她看穿了自己愚蠢無知,會被她牽著鼻子,為所欲為麽?


    將離恨的想哭。她不知道是恨自己呢,還是恨利用了她軟善的所有人。她的軟善是天性,可不是宿命。那些人卻毫無欠疚感的利用了她,等到沒用了就一手丟開她,任她自生自滅。到了這會,她忽然熱血沸騰的想,就該把她們強加在自己身上的苦楚都還到她的身上去,看看她們該如何自處。


    將離的手終是沒能落下,她停在鍾玉靈那張如嬌花一樣的臉麵前,許久都沒動一動。鍾玉靈仰著臉,滿是無辜和傷懷,楚楚可憐的噙著淚,道:“將離,我以為你懂得我的心思,我以為你懂得的。我從來沒有掩飾過想和你做好姐妹,也從沒掩飾過要和你共侍一夫。你對我那麽好,你說過什麽事都願意為我去做……明明是你背棄了你的誓言,明明是你先後悔的,可現在呢,你看我的眼神,卻好像我是個十惡不赦的凶手,摧毀了你最值得珍惜的東西。將離,你自己捫心問一問,我究竟哪裏做錯了?”


    將離放下手,道:“你是從沒掩飾過你的心思,可我也從來沒有掩飾過我的心思,我說過我不要你的男人……你為什麽不信?你為什麽非要把你的意願強加在我身上?你說你當我是好姐妹,好姐妹就是該這麽對待的麽?你從始至終,不過當我是個玩物,一個供你的表哥在床上歡娛,供你拿捏,替你為奴為婢的玩物。”


    所有的一切,忽然都由模糊變的明朗起來。


    上一世,風輒遠連威副再利誘,逼得自己婉轉承歡,到後來不分時間地點,隻要他興起,隨時都把自己剝的幹淨,肆意輕薄……鍾玉靈怎麽會不知道?


    天底下的人,從來都是當局者自以為是的掩耳盜鈴,還從來沒有說真的就以一葉障目,讓旁人看不清事實真相的。


    她都知道,可是她默許和容忍,就是想要利用自己留住風輒遠的心。


    她良善?她哪裏良善?她隻當自己是她的工具。虧得她說的如此正大光明。她不掩飾她的心思,就活該別人不顧廉恥,不顧道德,不顧禮法,不顧尊嚴,照著她的心思行事麽?


    鍾玉靈還是那種單純無辜的神情,咬著唇,泫然欲泣的道:“我以為,我以為,你不過是口是心非……”見將離麵色冰冷,沒有一點暖意,又加了一句:“女孩子麽,都抹不開麵子,等到生米煮成熟飯,你不就和我毫無芥蒂了?誰成想,你性烈如火……”


    還是把錯推到了自己頭上。


    將離冷冷的笑,道:“多蒙小姐厚愛,將離不能從命。好在天下女子居多,像將離這般不識時務者終究是少數。小姐盡可以放心,舍難求易,不必在將離身上多費心思。”


    鍾玉靈隻是哀怨的望著將靈,咬著唇,不說話。天底下的女子就是太多了,所以她才更需要一個能拴得住風輒遠心的人。不然,像他現在這樣百無禁忌,連已嫁出嫁的婦人都不放過……


    她不在這府裏,卻並非就對這裏的事一無所知。不過是為了要博個賢名,平時嘴上也總是對風輒遠的風流韻事一概不在意,因此才從不置喙。


    可那不代表她心裏就真的不在乎。


    風輒遠在書房裏如何胡鬧,總有人把消息遞送給她。她氣恨已極,恨不能把那個叫三娘的女人抓花了臉,扔進狗洞裏讓禽獸蹂躪爛了,看她還有什麽臉勾引表哥。


    可當務之急卻不是那個三娘。去了她一個,還有成千上百的四娘、五娘。就是這府裏剛冒頭的小丫頭子們,看見表哥的眼神都是帶著藍光的,仿佛生吞活剝了他,就能長生不老,一生無憂。


    不過也的確如此,他可不就是一塊鮮嫩可口的肥肉麽?


    鍾玉靈收了亂七八糟的心思,對上將離的眼睛,道:“將離,別壞了我們兩個人的感情……”


    將離淡漠的笑笑,道:“如果小姐……如果夫人沒什麽吩咐,將離就此告辭。連日打擾,不勝感激,隻是將離一介窮苦小婦人,無以為報……”


    “我也不要你報答,隻要你肯留下來。”鍾玉靈溫言軟語的哄著將離。


    將離冷冰冰的拒絕:“抱歉。”


    鍾玉靈道:“將離,你別這麽不聽勸……”


    “我就是聽不進去,小姐欲待如何呢?”將離的眼神已經稱得上是挑釁了。


    鍾玉靈冷冷的一笑,道:“不如何,你是從黑暗的地獄裏爬出來的,隻怕早就忘記了地獄的滋味,我不介意讓你重溫一下痛楚的記憶,讓你回憶回憶地獄裏黑暗和血腥的味道。”


    將離真心實意的露出了一個微笑,她看著鍾玉靈,雖然無聲,卻笑的很是暢快。鍾玉靈就這麽沒有耐性?這才幾個回合,就拿出最後的殺手鐧了?


    將離道:“將離就是硬骨頭一個,沒什麽別的大出息,隻有一條,死寧死寧,夫人願意用什麽手段,盡管使來,將離奉陪。”


    鍾玉靈便也笑開來,隻是眼神中多了一分淩厲的殺氣,道:“很好,敬酒不吃吃罰酒,別怪我不念舊情。”


    她從袖子中掏出一張紙,冷嘲的看著將離,道:“簽字畫押吧,痛快些,還能少受些皮肉之苦。”


    將離掃了一眼,那是賣身契。鍾玉靈不惜用更拙劣更殘忍的手段逼她就範。想她好不容易才恢複的自由身,隻被她這麽輕巧的一句,就又成了流水。


    將離彎起唇角,道:“小姐真是雷霆手段,將離不得不佩服。”沒辦法不佩服。從打她進這院門的那一刻,她就預想到了所有的非人的待遇。


    她不簽字畫押,鍾玉靈自有多種手段對付她。這裏封閉封鎖,高牆外麵的人不會知道她被陷害被淩辱。


    而鍾玉靈拿捏了她的賣身契,就更可以為所欲為了。(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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