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謝芸雨瑤的粉紅票,奉送上第二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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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將離不信鬼神,倒不是她有多清高,而是她深刻知道,在人自己最絕望最無助最脆弱的時候,是沒有誰寬和仁慈,同情憐憫,如仙如神,援手相助的。


    但她對鬼神還算敬畏,畢竟她切切實實的活了兩遭。隨著時光一天天的前進,上一世的很多細節都變的模糊,因為兩世有很多環節都有出入,已經不能嚴絲合縫的相扣,所以她反倒淡了兩世相較的心思。


    上一世是上一世,那是陌生的自己,陌生的經曆。這一世是這一世,尚是全新的自己,全新的經曆。卻一樣躲不過命運的作弄。


    所以她萬念俱灰,隻想著就此死了,一切都是解脫。


    一切都變的很是恍惚。她不記得究竟發生了什麽,隻知道自己被一雙大手用力揪扯下去的時候,臉上挨了熱辣辣的一記耳光。


    疼也不覺得疼,羞恥也不覺得羞恥,隻有死一樣的麻木。


    身上被誰兜頭扔了一件袍子,她卻毫無意識把自己裹住。是誰低聲咒罵,她便騰空被人抱在了懷裏。耳邊一片慘叫、哭泣之聲,將離都一動不動,半眼都沒看。


    她隻是木然的半闔著眼,無動於衷的不去看,不去想,不去說,不去動,也不哭。如果可能,她真想連呼吸都一並免了。


    她就是覺得累,覺得絕望。人生有盡頭,人生卻沒希望。她是一個被這天下所遺棄的,被父母所遺棄,被陰間地獄都不見容的孤魂野鬼。


    她不明白自己活著的意義是什麽。


    她想要的,求之不得,付出再多的努力,也比不上林暮陽輕巧的一句話就決定了她的未來。


    她不甘心這樣的順承,也不甘心這樣的命運。可是她沒有辦法。


    她又不甘心死。因為好怕死了之後再被打回來,從頭開始。一遍又一遍的重複著這悲慘的命運。她什麽都不做,注定悲慘的死去,她什麽都做過了,也不過是死的悲慘,那麽生與死。又有什麽分別?


    林暮陽氣惱的直回了自己的院子,吩咐孫毓:“備馬,出府。”


    孫毓不敢吭聲,乖乖的出去準備。回來道:“都準備好了,一時半會沒地去,不如先住到客棧裏。”


    見林暮陽沒什麽異議。便知道這是默認,垂頭下去,不一會將林暮陽的隨身東西都收拾好了,又低聲道:“爺的東西好收拾,隻是這位姑娘的……”


    “不要了。重新置辦,也不是什麽幹淨的……”林暮陽氣惱的答道。


    孫毓暗暗縮了縮頭。嫌東西不幹淨,那這位大活人呢?都不知道還是不是清白的,不還是這麽死力抱住,生怕被人搶了去?


    話雖如此狠厲。林暮陽卻還是親自動手替將離把身上的衣服緊了緊。那是他的一件棉衣,倉促之下也顧不得找件合適的。隨隨便便的替將離罩上,用自己的腰帶在她腰上緊緊勒住。


    從始至終,將離一動不動,就像是乖巧的布娃娃任他搓弄。他沒服侍過人,又因為一身火氣,下手沒輕沒重,將離的手腕上幾處於青,都是他的成果。


    可是將離一聲不吭,連眼皮都懶的抬,甚至連哭都不哭,好像剛才那場經曆對於她來說雲淡風輕,她就是沒有知覺,沒有感情,沒有尊嚴,沒有愛憎的木頭人。


    她要是會哭倒好了,林暮陽也沒那麽大火氣。知道哭就意味著知道後悔知道害怕,還算有點女子的氣質。可像這樣,活死人一個,給誰看呢?她自己做錯了事不知道悔改,還要別人替她善後……這倒也罷了,是他願意的,可她就沒有一點表示嗎?


    最可恨的是他居然會為了一個木頭人巴心巴肺――他得有多賤啊。


    一路折騰,將離都不動。等到在客棧一眾人等詫異的目光下,林暮陽堂而皇之的進了客房,把將離放到床上,才發現她還是閉著眼,人卻睡著了。


    臉色不複那麽蒼白,倒顯的人少了幾分倔強和剛強,有幾分沉靜溫婉的意思來。氣息平穩,不像是剛剛經曆過劫難,隻是一場疲憊之後,安然的睡去。


    許是將離太平靜了,林暮陽倒有些不放心,伸手探探將離的鼻息,能感覺到她的呼吸之後,才懊惱又尷尬的收回手。


    將離這一覺,睡的很沉。


    或者說是睡的昏沉,一直睡了兩天兩夜,都沒有醒轉的跡像。


    這兩天裏,孫毓都找著了院子,開始著人手在院子裏收拾,林暮陽也放下公事,耐下心來在一旁讀書相陪,不時的叫將離幾聲,希望能看到她睜眼,醒來,吃飯,喝水。


    到第三天的清早,林暮陽抓著了要出門的孫毓,陰沉著臉道:“去請大夫。”


    孫毓問:“爺,你是哪裏不舒服了?小的這兩天一直忙,疏於照料……您若哪裏不舒服一定要盡早說,不然少夫人那裏,小的不好交待,就是老爺、夫人、老夫人麵前,小的就更是萬死難辭其咎了……”他還要嘮嘮叨刀,被林暮陽氣恨的搡他,打斷了道:“去請大夫,別在這裏盡是廢話。”


    大夫來過,也把了脈,卻隻是搖頭:“這位姑娘沒什麽大礙,隻是有些虛弱……”


    “那她為什麽不醒?幾天吃不喝,會不會……”林暮陽按捺不住的發問。


    大夫道:“這樣的病症,我很少見,想來是這位姑娘沒有求生意誌,故此不願意醒來吧。若是這位姑娘還有家裏人,不如……”


    大夫隻是盡提點之能,便沒再接著往下說的那麽直白。不一時告辭出去,連方子都沒留。林暮陽氣的都要掀桌了。她居然還敢沒有求生意誌,她居然敢不醒來,她居然敢……


    林暮陽一腳踢翻了椅子,走到床邊,近乎無理的把將離拎起來,吼道:“將離,你給我把眼睛睜開,有膽子做為什麽沒膽子承認?你倒是辯解啊,你倒是求饒啊,你……”


    他搖晃著將離,搖的她發釵脫落,一頭長發披散下來,搖的她前後晃蕩……可她就是不睜眼。


    長發如墨,卻因為她毫無活力而失了光澤,像一把枯草,失去了最強勁的生機。


    林暮陽頹然的停住了手,呆呆的看著沒有生命力,卻依然倔強執拗不肯醒來的將離,憑她無力、虛弱而且僵硬的仰倒在床上。


    他一時也想不出還有什麽借口,可以讓將離放不下、牽掛不已的人和事,讓她心心念念,死也不能瞑目的東西。


    他知道她從小被賣,是個孤女,多年來與親人從沒互通有無,又軟善膽小,身邊連個親近的人都沒有。


    他想到過孟君澤,那個將離口中所謂的未婚夫,可是孫毓打聽來的卻與她說的大相徑庭。孟君澤的確有意求親,卻被將離三番兩次相拒,這是眾所周知的事。


    根本沒有她說的那樣堅決,對於她來說,那也不過是個熟識的陌生人而已。


    是不是就因為沒有了希望,所以她索性放棄了自己的生命和對未來的期許呢?


    沒有什麽比喪失所有的意念更為可怕。


    林暮陽真想就此把將離丟出去,讓她自生自滅算了。這可恨可惱的丫頭,不過點點小事,至於要死要活麽?這天底下不知道有多少比她還悲慘的人,不也在掙紮的活著?


    她不是一向都很堅韌麽?怎麽就這麽輕易的倒下了?


    恨歸恨,還是把她扶起來,強迫給她喂水,喂飯。


    他不會照顧人,往往水灌進去的少,灑出來的多。林暮懊惱的盯著將離胸前被水濕了一大片的衣襟,氣的直咬牙:“死丫頭,等你好了看我怎麽收拾你,敢讓我伺候你,你真是活的不耐煩了……”


    孫毓終於收拾完了院落,拖著疲憊的身子回來複命,就看見自家大人小心翼翼的捧著碗,用勺子一點一點的把水抿進將離幹燥的唇裏,驚的眼珠都要掉到地上了。他結結巴巴的道:“爺,您,您,您――這是――做,做什麽?”


    林暮陽已經熟練了許多,一天給將離喂水無數次,從扶她起來,到一手端碗一手喂水已經如行雲流水,一氣嗬成。


    將離縱然一粒米不進,可好歹水沒少喝。顯然是死不了的,醒來不過是個時間問題。


    猛的聽見孫毓結結巴巴說話,倒是嚇了一跳,不悅的瞥他一眼,道:“外邊候著去。”


    孫毓縮了縮脖子,嗤溜一聲就出去了,還體貼聽帶好了門。沒一會林暮陽跟出來,問:“什麽事?”


    孫毓小心的打量著林暮陽,見他一臉疲憊,道:“院子收拾出來了,小的問問爺什麽時候搬過去。”


    “現在。”都收拾好了還等什麽。


    孫毓道:“不如爺先好好休息休息再說,不急……”他是好意,體貼林暮陽連日辛苦。林暮陽卻不領情,瞪他道:“廢什麽話,還不快點去準備。”


    孫毓出門叫車,又連著跑上跑下,把林暮陽的東西都收拾好,再次敲門請求林暮陽:“爺,都收拾好了,走吧。”


    林暮陽半晌才從屋裏傳出一句話:“不急,叫夥計送飯上來。”


    孫毓目瞪口呆,轉身去找夥計,再回來時才明白為什麽林暮陽會出爾反爾:將離醒了。(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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