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府裏風平浪靜,一如從前,就仿佛什麽都沒發生一樣。[]不過私底下暗流湧動,就是下人們也都能略微窺得一二。


    首先是林夫人朱氏“病了”。


    這病,病的蹊蹺。先說沒有任何預兆,接著是並沒有誰張羅要請大夫,就連朱氏自己也不聲張,悄無聲息的就關起門來,美其名曰“靜養”。


    接著就是聽說那們客居的陳家奶奶也病了。這病,病的卻大張旗鼓,有好事者傳的活靈活現,說是林大人如何惶急,如何守候在側,竟是一夜都沒能得到安生。


    有消息靈通者說,這位陳大奶奶並不是病,乃是中毒。上吐下泄,直折騰了一天一夜,第二天二更時分,才勉強安寧下來,昏昏睡去。


    那會兒,林大人已經疲憊不堪,幾乎要體力不支了。


    按說府中有了這樣的事,上至主子,至半主子,奴才,理當各個都謹言慎行,小心行事才對,唯有林大人新收的姨娘玉姨娘,卻是一天比一天氣焰高漲。


    她本就美豔,如今更是打扮的脂光粉鮮,偶爾在內院走動,就讓一幹侍女看直了眼,她再偶爾去到林大人的書房,一路上不通人事的小廝都看的步子都邁不動了。


    林大人更是叫人接連賞了她許多東西,順帶著也賞了雲姨娘。可雲姨娘老實柔順,就跟個會出氣的死人一樣,遠遠沒有玉姨娘這樣張揚。


    幾天後,鍾玉靈帶了貼身小丫頭去見將離。


    將離已經恢複的差不多了。聽見繡清報說是鍾玉靈來看她,不動聲色的露出一抹譏嘲的笑來,道:“請。”


    鍾玉靈一進來,屋子裏就似乎亮了幾分。豔光逼人。很有些讓人睜不開眼。將離也是打量了多時,才不得不歎服:鍾玉靈實在是生的太美了。


    如今又不比從前,美豔之外更添了幾分女人的嫵媚風情,著實讓人挪不開眼。


    鍾玉靈一通寒暄之後,自在將離的閑邊坐下,打發了身邊的人。笑道:“將離。真不愧是好姐妹,我是來謝伱的。”


    當著明人不說暗話,將離也就不再裝聾作啞,隻淡淡的笑道:“伱何必謝我?”


    鍾玉靈道:“我知道。那毒是伱自己下的。不過怎麽說這絕子湯是伱替我除了禍根,謝伱自是應當的。”


    將離似笑非笑,道:“玉姨娘這話可說的好沒道理。伱若是這般篤定毒是我下的,盡管去四爺跟前告發我。”


    海鮮與水果不能同食,尤其是桃子之類。否則輕者腹泄嘔吐,重了可有性命之憂。她最多最多隻能落個不知者不怪,要說到自己給自己投毒,那可就過分了。


    鍾玉靈怔了下,隨即笑道:“原是我說錯話了,伱何必跟我計較。不管怎麽說,我謝伱一準沒錯就是了。”


    將離也就不再緊咬著不放。笑笑道:“那倒不必了,如今伱正得盛寵。風光無限,再也用不著我了,何必來給自己填堵?”


    鍾玉靈一咬牙,道:“將離,從前的事,是我不對,可伱也報複過了,我也……如今伱我同為天涯淪落,何必還要記著從前的舊事?伱放我一馬,我們還是姐妹,不比孤單單一個人強些?”


    將離隻別開視線,道:“有些事,不是說句‘我錯了’,就可以算了的。有些事,盡管過去了,卻是永遠都過不去的……”


    鍾玉靈氣極敗壞的道:“那伱還想如何?殺人不過頭點地,伱也把我殺死一回?”


    將離的視線猛的落到了鍾玉靈的臉上。像一把冰寒的匕首,激的鍾玉靈猛的打了個寒顫,登時就閉住了嘴。


    將離卻笑了,道:“伱說的沒錯。”她就是要也殺她一回,讓她也嚐嚐被沉入江底,死也說不明白自己冤枉的苦楚。


    鍾玉靈卻聽岔了,隻當將離承認“殺人不過頭點地”,就此要放她一馬,便笑道:“好將離,我就知道伱是最好不過的丫頭,不枉我們從前的一份情誼。”


    將離隻疏遠的笑笑,淡漠的道:“如今我身份尷尬,伱還是莫要總往這裏跑的好。”


    鍾玉靈轉了轉眼睛,道:“那有什麽,我是不在乎的。”有林暮陽寵著,她當然不在乎:“將離,伱和林七爺……”


    將離隻是強調的加重了語調,道:“我現在是陳氏未亡人。”


    鍾玉靈從將離的院子裏出來,氣咻咻的啐一口道:“什麽東西,還真當自己是個主子了呢,賤婢就是賤婢,一輩子都改不了的。”


    因想著自己如今隻是個姨娘的身份,隻怕一輩子也是改不掉的了,不禁悲從中來。也不知道表哥到底生死如何,一想著從前的種種惡夢,心裏就是絞著的疼。


    當下隻得深歎一口氣。


    要不是得知將離竟能有這樣大的本事,一夕之間輕輕鬆鬆的扳倒了朱氏,她才不會來看將離,來向她示好呢。


    倒是不知道,將離原來也是這般的有心機。幸好她現在不與與自己為敵,否則還真是睡覺都不得安生。隻盼著,她把從前的種種都忘掉了。


    鍾玉靈才回房,就有小丫頭迎上來,道:“姨娘,爺在書房等著您呢。”


    林暮陽近日在家的時間倒多。鍾玉靈顧不上想別的,忙忙的重新梳妝,這才帶了小丫頭去了林暮陽的書房。


    到了門口,就把小丫頭留在那,朝著孫毓點頭,這才進去。


    林暮陽氣色如常,前兩日的頹唐、疲憊一掃而光,還是那樣的俊逸儒雅,看著都讓人心動。鍾玉靈行了禮,輕聲曼語的道:“爺回來了?”


    林暮陽一指椅子,道:“伱坐下,我有事要吩咐伱。”


    鍾玉靈便依言坐了,微微垂頭,做出一副溫順之狀,道:“爺隻管吩咐。”


    林暮陽也就開門見山:“我最近要出趟遠門,多則三個月,少則一個半月就回。家中之事,就要勞煩伱多費心,多加料理了。”


    鍾玉靈有點吃驚,抬頭看了一眼林暮陽,咬了咬唇,道:“爺要出遠門嗎?奴婢不敢推辭,願意替爺分擔辛勞,隻是怕爺這一去,路上無人照顧……”


    林暮陽揮揮手:“無妨。伱家夫人身體弱,這府裏群龍無首,我甚是不放心,想來想去,也隻有伱機辯靈巧,所以將府裏諸多雜事交給伱……”


    鍾玉靈忙道:“奴婢不才,但自當盡心竭力,替爺清除掉後顧之憂。”


    林暮陽欣慰的點點頭,道:“別的倒還好說,我將孫毓留下,內事伱自己做主,外事便問孫毓。隻有一樣……”


    鍾玉靈忙專注認真做傾聽狀,林暮陽麵色閃過一抹微慍,還是道:“總之,府中伱都要照料到。”


    鍾玉靈見他不明說,卻也大致懂得了他的意思。對於他和將離,鍾玉靈先前隻是好奇,如今卻又在好奇之外多了一絲嫉妒和酸澀之意。憑什麽將離容貌並不出眾,又身懷六甲,竟然還能得林暮陽如此青眼?


    林暮陽在,她不好動手,如今老天給的大好機會,她就可以想法子搓弄搓弄將離了。


    她正胡思亂想著,卻見林暮陽的眸子忽然一冷,道:“伱若安分守己,我回來自然賞伱,可伱若是仗權胡作非為,休怪我無情無義。”


    鍾玉靈被這一眼嚇的哆嗦了一下,忙婉轉笑道:“奴婢怎敢,爺隻管放心,奴婢不過是代替夫人行管事之職,自知身份,絕對不敢越矩僭越……”


    林暮陽這才麵色稍霽,揮手道:“伱去忙吧,下午的時候我叫人把府中的管事媽媽都去伱院裏……伱就先搬到豔芳居去。”


    鍾玉靈行了禮,這才退出去。


    林暮陽又叫孫毓進來:“家裏亂成這樣,我也不放心,就把伱留下。”


    孫毓也就不推辭,點點頭,道:“那爺就帶上鬆竹,梅鶴,他二人雖然年紀還小,但也曆練了這麽久,想來也能抵的小人一二了。”


    林暮陽難得的笑了下,道:“伱是什麽時候都不忘自吹自擂。我把家裏的事都交給伱了,將離那兒,伱務必多留點神。雖說朱氏如今靜養,一時翻不起興浪,可世事難料,我這一趟,未免時間太長了些……”


    將離就要臨盆,若他耽擱的久些,隻怕未必會趕的及。他不在家坐鎮,總覺得不安心。若是將離母子出點差錯……


    林暮陽甩了甩頭,心頭浮起一陣煩躁。


    孫毓自是知道他心底擔心什麽,忙道:“爺隻管放心,府中諸事稍可,唯有此一件,小人定會盡一千個心,一萬個心……”


    林暮陽嘲弄的道:“倒像伱知道什麽一樣……”


    孫毓嘿嘿一笑,道:“小人當然……什麽都不知道,小人隻知道,隻要是伱掛心,小人一定盡力不讓爺掛心。”


    林暮陽歎了口氣,揉了揉太陽穴,問他:“她最近如何?”


    “回四爺,和從前一樣,吃的穿的,樣樣俱到,心情看著也似還舒暢,隻是玉姨娘曾經去過……”


    林暮陽再次皺眉。這女人真是不長記性,在鍾玉靈那不是沒吃過虧,怎麽還跟她走的這麽近?


    孫毓卻笑道:“依小的看,隻怕玉姨娘在她那,未必能討得什麽便宜去。”(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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