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各人埋頭苦幹的時候,長老們已經成了天邊的兩個小黑影,仿佛隻差一步,便可消失在地平線的盡頭。


    看來,能不能跟上長老們的步伐,也是試煉的內容之一。而這一點,在場的所有人都明白了。隻不過,明白是一回事兒,能不能做到又是另外一回事兒了。


    有的人還隻是下意識的用武器斬開障礙物,越來越多的人開始用劍氣,在場頓時變成了一片縱橫交錯,毫無規律的劍網。在這種混亂的場麵下,時不時有人尖叫怒罵,顯然是被誤傷了。而傷人的人或內疚,或蠻橫,更有聰明人發現,唔,原來這也是個不錯的方法。於是,再出手時,便紛紛有意無意地將劍氣掃過周圍的人。


    誤傷當然不一定非得是離你最近的人,有時候,稍微遠一些的地方,也不是不可能的,對吧?所以很快地,各種或高明或拙劣的誤傷層出不窮,場麵很快變得不可控製。


    最有效的誤傷是對你威脅最大的人,最讓人舒暢的誤傷是那些讓你看不順眼的人。而要問在場諸人當中,誰是最讓人恨得牙癢癢,卻偏偏又沒有能耐招惹的人,那必然是洛緹斯。


    後者的身份姑且不提,就算她的實力至今沒有誰泄露過,但能被劍聖收為徒弟的人又豈能普通?莫說十有八九是天才中的天才,哪怕是個蠢材,在劍聖大人的教導下,又豈是吃素的?


    這些,在場的年輕人平日裏不是想不到,隻是下意識地不願意去想罷了。否則,自己的嫉妒,怨恨,憤怒,又拿什麽理由來宣泄?


    莫名其妙成為他人的“眼中釘,肉中刺”,洛緹斯自然也很無奈。她若是曾經張狂過一時半刻,那也就罷了。可偏偏,自己素來低調,就為了一個身份,被人如此這般地怨恨著,難免還是有些惱怒。


    小姑娘一開始還抱著惹不起。躲得起的心態,另尋了個寬敞的地方割草,誰知,總有人像討厭的蒼蠅一樣。死死盯著自己不放,一會兒一道劍氣,一會一個劍招。個個目標明確,全無失誤,簡直堪比附骨之蛆。可偏偏,你躲過之後,朝他一瞪。就有那等不要臉皮的家夥嬉笑道:“不好意思,失誤!”


    洛緹斯本來就不是個好脾氣的人,隻是不想引人注目,所以凡事才隱忍。可是,若是有人不長眼地惹上她。她又哪裏真是一尊菩薩?和自家那個師兄不同,她根本沒有那個耐性去扮什麽菩薩。


    所以躲了幾次以後。見追來的家夥越來越多,她也懶得一個一個招呼,直接凝了劍氣,隨手一揮,將她身前的那些植物和她身後的所有人,全都劈了個幹淨。接著,頭也不回地就朝自己剛剛清理完的空地飛奔而去,開玩笑,這些人腦子拎不清,可不要連累她,她可沒忘記自己今天到底是來幹嘛的,要是丟失了考官,連目的地都找不到,還試煉個屁,一群白癡!


    少女惡狠狠地在心中咒罵了一番那幫沒有腦子的笨蛋以後,這才覺得好過了些。尤其是看見那兩個黑影在視野中越來越清晰,就更愉悅了。


    當然,她是愉悅了,其他人可就鬱悶了。


    早在經過奧德蘭森林的結界中的遭遇之後,洛緹斯體內的能量就比從前要龐大得多。而以她從前的能量,她凝結成的劍氣已經可以重傷一頭荒原狼。若是如今的她,再全力施為的話,就算是埃文也會很悲慘。不過好在,她原本就是本著小懲大誡的態度來警告那群笨蛋的,所以那一劍,真的是揮得特別隨意,連她真實實力的十分之一都不到。這才讓那群年輕人有了活下來的機會,但饒是如此,一個個也都灰頭土臉。他們茫然地朝四處張望,似乎還沒有反應過來現場究竟發生了什麽事兒,而那個罪魁禍首又跑到哪裏去了?


    當然,並不是所有人都這麽沒腦子。其實,早在洛緹斯到達深穀之前,眾人豔羨嫉妒的對象中,還有另外一個人,那就是桑提亞斯。說起桑提亞斯,他可比洛緹斯要有名得多。據說,繼撒西爾被放棄之後,這是第二位被族中長老寄予厚望的人。再後來,他的父親變成了族長,他也就理所當然地成為核心弟子,或者說,是核心弟子中的核心弟子。


    雖然無法和撒西爾相比,但桑提亞斯在練劍方麵的天賦真的很不錯,尤其是,他的身體素質要比前者優秀得多。被給予厚望的他,從小到大都很勤奮,是族裏年輕人中,當之無愧的第一人。從前,埃文回來做例行指導的時候,也曾多次稱讚過他,所以大家都以為,劍聖最後收的徒弟一定會是他。


    誰知,那一天還沒到來,桑提亞斯的父親卻暴斃了。由於他的身份,和在年輕人中間的聲望,不少人支持他成為下一任的族長。但這一提議,被長老議事會給否決了。理由在於桑提亞斯太年輕了,他才二十歲,而他此前的人生全部都在練劍。可偏偏,目前的局勢非同小可,長老們不敢將一族的未來寄托在這麽一個初出茅廬的年輕人身上。所以,他們最終選擇了將埃文推上族長的位置。


    埃文得到了他父親的職位,卻沒有收他做徒弟,有親近他的人為他鳴不平,有嫉妒他的人暗地裏捂嘴偷笑,有不懷好意的人沒事兒就在他跟前說三道四,意圖挑撥。


    而不論是哪一種人,都以為桑提亞斯會在試煉中不遺餘力地對付洛緹斯。然而,出乎他們意料的是,這個曾經的族中第一年輕人,根本沒有表露出任何憤恨的情緒,他甚至沒怎麽關注自己那位對手。


    因為沒有關注,所以沒有幹出像其他人那樣的蠢事,自然也就沒有被波及。但洛緹斯鬧出來的動靜實在太大了,桑提亞斯還是忍不住被激起了好勝心。


    不得不說,這個曾經的族中第一年輕人的真實性格一點兒也不符合大眾的想象。從本質上來說,他是個懶得要死的家夥,可偏偏他剛出生那會兒,正是撒西爾的天賦被發現的時候。每一個人都為族裏出現了千年不遇的天才而感到驕傲,桑提亞斯的父親也不例外。噢,這麽說,其實並不準確,他簡直希望自己的兒子也能像撒西爾那樣天才。


    桑提亞斯當然是聰明的,隻不過他的聰明一直被掩飾在撒西爾的光芒之下,誰也沒有發現。直到撒西爾的體質終於讓族裏人絕望了之後,眾人才將目光投向了這個孩子。


    然後,小桑同學悠哉的童年生活被迫結束了,他代替撒西爾,成為了族人新的希望。是的,他一點兒也不勤奮,可是如果說勤奮練劍能讓他免於應對自家老爹和所有人殷切的目光,嘮叨的叮囑,巨大的壓力,沉重的期待時,他真的一點兒也不介意把自己所有的時間都拿來練劍。因為與那些煩人的社交相比,練劍還要輕鬆一點。所以,兩害相權取其輕――他真心不是有多熱愛練劍,或是多麽希望成為劍聖的弟子,當然,更不用說成為下一任族長之類的。


    因此,人人都以為他對埃文和洛緹斯充滿憤恨時,他其實是感激的,他不認為他們奪去了他的東西,恰恰相反,他們讓他免於承受那些他從來都沒想過承受的東西。


    當然,他也對那個成為劍聖唯一的徒弟的少年有過好奇心,可洛緹斯實在是太低調了,一不留神,就從他眼前消失了,像一條滑不溜丟的魚。若不是剛才一群人都犯了渾,他還真找不到那個平平無奇的身影了。可是,也正是那群白癡的白癡舉動,讓他看到了洛緹斯的身手。


    雖然,所有的人隻是變得灰頭土臉,沒有誰受了傷,但以桑提亞斯的眼力,他還是能夠看出洛緹斯是手下留了情,而且還不是一星半點。


    盡管桑提亞斯對自己能否成為劍聖的徒弟並不在意,可是劍術畢竟是他從小到大唯一幹過的事兒,也是他唯一付出時間和精力的事情,所以順理成章地成為他下意識會關注的東西。普通人不是他的對手,而很多實力比他強的人,至少也能讓他判斷出彼此之間的差距,但隻有洛緹斯讓他完全無法估算出實力。若是劍聖,這也不奇怪,可那隻是個少年,而且聽說還是在三年半以前才剛剛開始練劍。


    這麽逆天的事情究竟是怎麽發生的?抱著這種疑惑和不解,桑提亞斯在場內所有人還沒有來得及反應過來的時候,便已經提著巨劍,沿著洛緹斯掃蕩過的道路發足狂奔。


    但在那之前,他還是好心地提醒了眾人一句:“你們再不走,就要追不上長老了,那樣的話,你們的試煉應該也就到此為止了吧?”


    由此可見,與洛緹斯相比,桑提亞斯真的是一個特別厚道的人。(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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