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緹斯再怎麽怪物,但在第一次麵對一頭體積是她幾十倍的大型猛獸,還是有些力不從心的,何況,那隻猛獸還是遠古的龍族。哪怕對方戰鬥經驗不足,但身體本身的強悍程度,就夠她折騰的了。


    當然,洛緹斯之所以被稱為“怪物”更重要的一個原因在於她恐怖的學習能力,任何失誤,她永遠隻犯一次。再加上,她手上的那把匕首並非凡品,而是傳說中的十二星石之一,隻要洛緹斯找準軟肋,見血並不是那麽困難的事情。因此,在這場龍與人的較量中,她漸漸奪回了自己的主動權,再一次將可憐的德裏安虐得體無完膚。


    不過,可憐的德裏安也並非一無所獲,龍族的戰鬥技巧原本隻存在於他們的傳承技藝之中,他的身體因為剛出生不久,即便經曆了快速成長,但對此仍舊相當生疏。所以最開始,他隻能通過本能與洛緹斯進行戰鬥。然而,當他發現自己的本能根本不足以對付這個變態的女人時,便不得不調動自己一切的潛力來應對,其中自然也包括那些沉眠在他記憶深處的戰鬥技巧。


    德裏安在洛緹斯一次又一次有意無意的引導下,身體終於熟悉了那些技巧的點點滴滴,將這原本屬於他祖先的東西漸漸化為自己的財富。


    在如此頻繁的對戰中,洛緹斯和德裏安的能力在他們彼此都不曾注意過的情況下,達到了一個新的層次。


    在這一個月中,少女更多地沉浸在活動身體的樂趣中,對於講述那些她自己都記不清楚的曆史,頗覺辛苦——瑟希斯實在不是一個能隨便糊弄過去的人。當他提出一個又一個細節的問題,卻得不到任何滿意的回答時。那曾經熟悉的嘲諷與鄙夷又頻繁地出現在那張臉上。


    可想而知,在麵對虐別人和被別人虐的二選一中,正常人都會選擇前者——洛緹斯哪怕身體是個怪物,她的靈魂還是正常得不能再正常了。於是,她總是尋找各種借口開始她和德裏安的切磋,並且盡量延長每一場戰鬥的時間。


    瑟希斯原本是不會關注這麽無聊的小打小鬧的,可是整個島上隻有他一個人無所事事,因此,閑極無聊之下,他隻好也將觀戰當作自己每日不得不做的事情。


    當神明大人開始仔細觀察起凡人的打鬥時。很快便看出了洛緹斯的小動作。他鬱悶之餘,便越發起了和她做對的心思。


    於是。洛緹斯再次故技重施的時候,某神故意叫出了德裏安的破綻,催促少女加快戰鬥的進城。如果洛緹斯充耳不聞,一意孤行,他便反過來。幫助德裏安對付洛緹斯。


    德裏安露出的破綻,洛緹斯未必全不知情。但她自己的破綻,德裏安卻十有八九是看不穿的。因此,瑟希斯的出聲提醒對於洛緹斯雖然不是必須,但於德裏安卻是雪中送炭,後者哪裏還有不立刻照做的道理?


    這樣一來,如果少女打定主意要無視她那位名義上的仆人,那麽她的對手將在一條龍的基礎上。再加上這世界上目前存在的唯一一個神明?任何人隻要麵對上其中的一個就足以喪命,更何況是兩者聯手?其下場的悲劇程度還需要我們來描述麽?


    無奈之下,洛緹斯不得不聽從瑟希斯的指示,針對那些她看出來或沒看出來的破綻予以雷霆一擊。


    洛緹斯虐人的時間被迫削減,樂趣自然也不就那麽誘人了。她隻好老老實實坐下來。陪著無聊的某神嘮嗑。對於這一轉變,德裏安簡直歡欣鼓舞。對瑟希斯的情感也由敬畏變成了感激。


    在這一個月中,盡管洛緹斯和瑟希斯都有所改變,但改變最大的當屬那條幼龍。(.無彈窗廣告)德裏安漸漸成長,因長年無法出世的壓抑而生成的戾氣也慢慢平複下去。雖然與洛緹斯日日打鬥,可一旦有了空閑,他吃著洛緹斯空間戒指裏的食物,聽著她講著那些發生在遙遠的異世界裏的點點滴滴,看她和瑟希斯相互抬杠,常常會有一種感覺,好像生活原本就應該是這樣的,他的生命原本就應該是和他們一起渡過的。


    第一次出現這個念頭時,他嚇了一大跳,好像自己又回到了看著洛緹斯的臉發呆的那一刻,那種仿佛自己不再是自己的感覺在他的腦海裏留下了太深刻的印象,以至於,一有風吹草動,他都會害怕那種情況的真正來臨。所以,他很快便將那個念頭壓了下去。


    然而,當那種感覺越來越強烈的時候,他已經可以辨別出來,那是他心底真正的渴望,而並非被洛緹斯所蠱惑,所控製,從而失去自我。


    是的,兩者是不同的,想要一直在一直與他們在一起,正是他的自我在呼喚。


    日子就在德裏安的煩惱中一天天地過去,禁咒最弱的那一刻終於到來了。


    “你們都準備好了麽?”高高在上的神明大人嚴肅地問。


    洛緹斯再次檢查了一下自己的東西,和自己的身體狀況,確認道:“好了。”


    德裏安無辜地看了看她,又看了看瑟希斯:“我沒什麽需要準備的。”


    瑟希斯早已習慣這個小家夥對他慢慢地親近,當然,在他看來,那也是一種放肆,隻不過他懶得去計較罷了。他閉上眼睛,任自己的意識一瞬間覆蓋整個龍島。


    島上的一切就這樣事無巨細地進入了他的大腦,幾乎就在同時,禁咒的“隙”便被他捕捉。


    “破!”


    一聲大喝在整個島上回蕩,震得洛緹斯和德裏安差點暈過去。前者還來不及翻個白眼以示鬱悶,便見空氣中驟然間出現各種不規則的波紋。波紋層層疊疊地擴散出去,所過之處,濃重的灰霧迅速變淡,直至消失。


    一個月來,洛緹斯是第一次看清楚龍島的天空,那是明亮的,讓人心生愉悅的青藍。一聲龍吟隱隱響起,仿佛像是天邊傳來的詢問。


    德裏安一怔,隨即發出了同樣的龍吟聲,但音調卻略有區別。


    少女很想問問他們在說什麽,但她的直覺卻隻是讓她安靜地聽著幼龍在時間的這一頭與那一頭的祖先一問一答。


    那一問來自千萬年前,問題的主人已然化為骸骨成為龍島的一部分。德裏安本可不必回答,但他還是以喜悅的口吻認認真真地答話,盡管能聽懂的人早已不在,盡管唯一在聽的人卻壓根兒不知道他在說什麽。但他的表情還是那樣虔誠,和他的祖先向神明祈禱之時一樣地虔誠。


    當問答結束,青空之中陡然出現了一個巨大的漩渦。德裏安一瞬間顯出本體,一把抓起洛緹斯,一頭紮進那個漩渦之中。


    少女還來不及反應,就覺得身體仿佛被寸寸撕裂,但與此同時,她又像是被完全重組了一般。


    這是在穿越時空嗎?洛緹斯在昏過去之前,忍不住猜想。


    事實證明,那個漩渦的確是某種通道,但他們沒有穿越時空,僅僅是從一個島掉到了另外一個島。兩者的區別在於,前者死氣沉沉,寸草不生,而後者則鬱鬱蔥蔥,到處都洋溢著生命的氣息。


    對於洛緹斯來說,這種生機勃勃的情景非常眼熟,奧德蘭森林曾經就是這樣的。而這裏的氣息比奧德蘭森林裏還要濃鬱。


    人們總說奧德蘭森林是生命女神最眷顧的地方,那是因為他們從未來到過這裏——任何人隻要雙腳踏上這個島嶼,呼吸一口這裏的空氣,便能得出那個顯而易見的結論,這裏的氣息隻有天堂能夠與之相媲美。


    “我們是來到天堂了麽?”


    首先提出可能性的人是德裏安。這個家夥自從聽了瑟希斯講述的《紀》之後,對於那些久遠的傳說就充滿了向往。當然,以這家夥的經曆和年紀,他也隻聽過瑟希斯的版本,有此想法不足為奇。


    瑟希斯掃了他一眼,淡淡地說:“當然不是,這裏隻不過是異族生活的地方。真正的天堂早就變成一片廢墟了。”


    “什麽?天堂已經變成一片廢墟?這怎麽可能?即使諸神已死,但初始神不是還活著麽?”


    這一次,驚訝的人輪到了洛緹斯。當瑟希斯講述十二星石來曆的時候,她下意識中一直認為初始神應該是回到了他的宮殿裏沉眠。如果是這樣的話,天堂應該不可能荒蕪的。畢竟,以初始神的力量,即使祂沉眠,也足以維持整個天堂的存在。


    瑟希斯神情複雜地看著她,低聲道:“十二星石雖然是從天堂墜落的,但初始神選擇的沉眠之地卻並不在那裏。天堂原本是諸神的住所,失去了主人的地方會變成什麽樣子,你應該能夠想象得到吧?事實上,尤利爾大陸上很多奇奇怪怪的地方,追根究底,都是天堂的碎片,包括你腳下的這個島嶼在內。所以說,天堂早就不存在了。當然,換個角度來看,天堂和下界又重歸一體,所以我這個半吊子的神明也就不得不與你們這些凡人同居一處。這也算是對上古世界的某種回歸吧?”(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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