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是因為周圍全是自己人,而且是知道她性別的自己人,所以誰也沒有對她真正的容顏產生過什麽疑問――他們頂多是時不時會對著那張完美到極致的臉發個小呆,僅此而已。


    當然,那張巨大的臉再像她,表情卻截然不同。它沒有她的神韻,更沒有她那種會讓人癡迷到忘乎所以的神秘力量。


    當那張臉完全睜開眼睛的時候,震驚的,就不隻是洛緹斯這些人了。看上去,那個正體不明的生物似乎比他們還要吃驚。


    “你是誰?”不明生物對著洛緹斯發問,語氣和表情都充滿了疑惑不解,以及某些詭異的不安。


    “這句話好像應該是我們問你才對吧。”


    少女還沒來得及回答,在一旁被忽視許久的德裏安忍不住搶白。


    然而不明生物體根本沒有向這頭迷你小幼龍投注任何的視線,仿佛對方太小,小到完全無法引起它的注意以及興趣。這種態度徹底激怒了向來驕傲的龍族,德裏安情緒波動之餘,居然破除了瑟希斯之前在它身上設下的術――他以前所未有的速度飛快地膨脹成了他原有的體積。


    即使德裏安的體積尚不足以和不明物體相比較,但比起以正常人類的形態出現的洛緹斯和瑟希斯來說,可是要引人注目得多了。


    但即使是這樣,他仍然沒有引起應有的重視,對方似乎對這世界上唯一剩下的一條龍沒有半點興趣――哪怕這新生的生命完全不了解這個強大物種的存在,也仍然無法解釋這種絕對的無視。


    即便德裏安隻是一頭剛破殼不久的幼龍,但不論是他繼承自祖先的記憶,還是他自身的驕傲,都不允許自己遭受到這樣的蔑視。因此,他很自然地動用了武力。


    然而。(.無彈窗廣告)怪物的眼睛緊緊地盯著洛緹斯的臉,對於其他的一切視而不見――這一次,對於他們當中的任何人來說,眼前的家夥都是一個徹頭徹尾的怪物。這個詞語在此刻顯得如此地樸素,完全沒有包含半點修辭成分。


    古怪的顯然不隻是它的出生,它的樣子,同樣讓人意想不到的還有它的力量。德裏安的全力一擊在它眼中居然連騷擾都談不上,可憐的小龍被它隨意一揮手,便化為一顆流星,轉瞬間消失於雲層深處。


    洛緹斯已經沒有機會去觀察德裏安的表情了。但以對方簡單的本能反應,她很容易便能猜出他的心情――憤恨、羞惱、難以置信。以及騰騰而上的怒火。


    如果怪物同學真的隻是像它所表現出來的那樣隨便的話,想必幼龍很快便會怒氣騰騰地殺回來。當然,結果肯定還是一樣慘不忍睹罷了。


    事實上,到了洛緹斯這個層次,她已經能夠看出任何一個敵人與自己的力量對比。並且判斷出最後的輸贏,隻除了瑟希斯。不過瑟希斯原本就不屬於人間。看不透不足為奇。


    可是眼前這個剛剛誕生的東西身上居然也有讓她看不透的地方,這就有些吃驚了。想當初,即便是第一次看見龍族,但她仍然清楚自己對於德裏安是占著絕對的上風。但現在,她根本不能判斷這個跟她長著同一張臉的家夥實力究竟如何,自己又能否有把握戰勝它。


    看來,不要貿然激怒它比較好。不過話又說回來。她從不輕易激怒任何人,她才不像自己手下那群暴躁的仆從一般沒有腦子。在她看來,沒有絕對強大的實力之前,低調永遠是她的第一原則。


    唔,這個性格也許直到哪天自己變成這個世界上最至高無上的存在之後。才會有所改變吧。當然,那一天基本沒有可能到來。所以。她還是得永久地低調下去。


    少女長久的沉默讓不明生物有些不耐煩,它提高了音調,又問了一遍:“你是誰?”


    “洛緹斯。”這一次,小姑娘答得很爽快――眼前這個家夥的耐心看上去不怎麽樣,自己還是不要隨便挑戰它的忍耐度了吧。


    “唔,不知道。”怪物困惑地搖了搖腦袋,透明的翅膀猛地扇了幾下,頓時激起了幾道強烈的氣流。


    “嗯,不知道才正常,你這不是才剛出生麽。”洛緹斯嘟囔著,覺得自己好像在和一個小孩進行無意義的對話。


    “唔,是這樣麽?”怪物仍然處於困惑之中,少女的解釋並沒有讓它好過一些。


    “是的,就是這樣的!”洛緹斯很肯定地點點頭,又追問道,“現在應該輪到你回答我的問題了,你呢,你到底是誰?”


    聞言,怪物皺起眉頭,仿佛陷入了沉思。


    許久,它開口道:“唔,我也不知道我是誰。我一想這個問題,好像就有很多個聲音在腦子裏同時響起。好像,我是很多人。”


    一個人當然不可能是很多人,他隻有可能是多重人格。若非親眼目睹了很多無法解釋的場景,洛緹斯恐怕隻會以此為結論。但尤利爾大陸顯然不是以前那個凡事都能以科學來解釋的世界,所以,在洛緹斯看來,眼前這個奇怪的生物非常有可能當真是許多人的集合體。


    不過精靈居然能夠有這種能力,這還真是大大出乎了她意料。畢竟,不論是在大陸流行的傳說中,還是瑟希斯的講述中,從來都不曾提到過這一點。


    但她並不打算提醒怪物去想起它真正的來曆,雖然知道它的真實來曆無疑有助於他們商量對策。可更大的可能是讓它想起了它之所以變成這樣的原意――如果沒有危機的話,想必任何一個個體都不可能願意舍棄自己獨立的存在去成就某個集體。而根據島上目前的情形判斷,被這裏的原住民視為為危機的對象,顯然正是自己這群人。


    如果它想起了自己的使命,不分青紅皂白進行攻擊,在瑟希斯不出手的情況下,她根本沒有必勝的把握。而以那個名義上的仆人一貫的行事與性格,如果自己沒到瀕死的那一刻,想必看不到他出手的場麵。可問題是,她也沒有將自己的生命一而再再而三地置於險地的愛好,瀕死個一回兩回也就算了,事不過三好嘛!


    所以還是安撫為主吧,少女很快下了決定。但即使是這樣,她還是很想知道這個家夥為什麽會長了一張和自己一模一樣的臉。這樣對視的感覺真是很微妙啊,好像自己的臉被放大了無數倍,然後變成了半透明。說實在的,哪怕那張臉和自己一樣,但被這麽一折騰,看起來還是有點恐怖的說。


    “你怎麽了?”


    也許是洛緹斯的眼神讓不明生物感覺到了異樣,它很快將“自己是誰”這個問題拋到了腦後,開始重新將注意力放到了對麵這個人類的身上。


    “沒什麽,你以前見過我麽?或者說,見過和我長得一模一樣的人麽?”


    鑒於對方剛出生,顯然也沒有機會看到自己的臉,所以洛緹斯換了另一個問法。


    怪物凝視著洛緹斯的眼睛,飛快地點著頭,像是根本沒有進行過任何思考。可見這張臉對它來說印象太深刻了,即使已經失去了以前的記憶,即使鑄成了一個全新的自我,仍然沒有削弱這種印象。而且它之所以長成現在的樣子,很可能就是受此影響。


    如果精靈們在無意識中做出了這樣的選擇,那麽他們對於這張臉的主人應該是抱著非常強烈的善意的,或者也可以說,他們抱著的是非常強烈的依賴――他們相信這張臉的主人必然能夠庇護他們,如果他不在,即使重新創造出一個他,也可以達到同樣的效果。


    那麽這個人究竟是誰?為什麽會長得和自己一模一樣?


    洛緹斯的表情看著雖然平靜,但她的眼神隱含著急切的期待。一模一樣的臉這種事情是無法用巧合來說明的,盡管雅格和瑟希斯都已經從不同的方麵解釋過自己的真實來曆,但仍然有許多細節是可以繼續追問下去的。而如果她今天沒有看到這樣一張臉,也許她可以一直將那些細節忽略。可一切既然已經發生,那麽,這意味著,命運不容她逃避,她也不應該再逃避。


    少女看了看身旁那個沉默的身影,瑟希斯的臉上不再是她所熟悉的任何一種表情――暴躁的,憤怒的,嘲諷的,微笑的。她從來沒有在那張臉上看過那麽悲傷的表情,仿佛有很不好的事情即將發生,而那恰是他無法阻止的,盡管他曾經嚐試過。


    不知道為什麽,僅僅是看著那樣的表情,洛緹斯就覺得自己的胸口一陣發緊,這讓她幾乎無法呼吸。為了逃避這種陌生的情感,她很快轉過頭去。


    然而怪物的神色同樣讓她看不明白,那種忽悲忽喜、既敬又畏的表情到底是怎麽回事?


    “神明大人。”怪物忽然發出一聲啜泣。


    洛緹斯被那驟然響起的啜泣聲嚇了一大跳――即使是啜泣,從眼前這個龐然大物的身體裏發出來,也無異於雷鳴。(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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