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緹斯還在想著,腦海中立刻傳來了瑟希斯的嗬斥:“不要走神,你要是想死,不用這麽麻煩!”


    小姑娘頓時收斂心神,慢慢放鬆對於自己精神力的控製。很快,一股磅礴的力量洶湧而來,差點將她的意識就此擊潰。洛緹斯強忍住逃跑或是反擊的欲望,以自己所有的意誌去強行安撫那動蕩不安的精神世界。


    放鬆,放鬆,放鬆,少女不斷地對自己自我催眠,他不會傷害我,是的,他不會。然而這種安撫與被安撫之間的掙紮,並不是那麽容易想象的。就好比,一個赤裸的人,在冰天雪地之中,自我暗示,說現在是炎炎夏日,不必禦寒。


    有很多次,洛緹斯都差一點沒能忍下抵抗的念頭,但卻總在最後一刻鍾平靜下來。不論是基於對那主從契約的無比信心,還是對瑟希斯本身的了解,她都相信,自己不至於在此刻灰飛煙滅。


    像是過了千萬年一樣漫長的時間,少女終於覺得危機應該過去了,她感受著那些蕩漾在她精神世界裏的龐大精神力,像是一條從河流遊入大海的魚。


    而瑟希斯的情緒也以前所未有的清晰袒露於她麵前,有那麽一瞬間,她似乎覺得自己的意識和對方完全融為一體,他們有著同樣的心跳,感受著同樣的歡喜與悲傷。這一瞬間的融合讓她覺得很奇妙,仿佛自己是一個重新回歸母體的嬰兒,心中充滿著安穩與寧靜。她覺得自己的意識似乎就此消散,又覺得自己無處不在。


    就在她試圖再次感受這種奇妙瞬間的時候,剛剛平靜下來的精神世界,瞬間又動蕩起來。那些才湧入的精神力又以無以倫比的速度飛快被撤向了四麵八方。小姑娘已經,本能地以自己原本的精神力去包裹住那些迅速流逝的來客。極力想讓它們安頓下來。


    兩股強大力量的角逐讓讓洛緹斯的頭劇烈地疼痛起來,差一點就要放棄努力。而此時,另外一股無形的力量悄無聲息地湧入,阻擋了精神力流逝的腳步。


    這一刻的緩衝使得洛緹斯終於能夠習慣於精神世界中這種強勢的爭鬥,她一邊忍住劇烈的頭痛,一邊讓自己的力量與那無形之力融合在一起――她直覺認為,那是瑟希斯殘留在他精神力中的意念幫助自己渡過了難關,但接下來,還是得靠自己。畢竟,這縷殘念能幫助她的時間是極其有限的。因為星石很快會控製瑟希斯的主體意識,到時候。這縷殘念非但無法幫助她,反而會成為阻礙。


    少女沉下心來,仔細感受了一下那些汲取自己精神力的方向,很快,她就得出了結論。那應該是那些星石放置在法陣上的位置。看來,星石已經被催動。接下來,就得讓它們的能量成為自己的。這意味著,自己不但要把已經流逝的精神力回收,而且要將那些反向的力量就此拉了過來。


    小姑娘終於明白了瑟希斯此前說的那句話到底是什麽意思,她的確下意識地就冒出了這樣的念頭,盡管連她自己也無法確認這種方法究竟是不是正確,可行與否。


    對於精神力究竟怎麽理解。關係一個人究竟能夠怎樣使用它,並且將它發揮出最大作用。這一點,對於洛緹斯來說,還真是一個新的課題。一來,她從前忙於對咒術的研究。並沒有對精神力深入探尋過;二來,她的精神力相比一般人來說。實在是太強大了,幾乎不用怎麽費勁,就已經能夠把其他人折騰得死去活來。


    怎麽樣才能以自己的精神力為媒介,將星石中的能量全部奪過來?這個問題,若是在平常的話,洛緹斯也許要花上很長時間去學習去判斷。但此刻並沒有那麽充裕的時間,她下意識地就想起自己在精靈之島上對德裏安的精神世界所做的那一切。


    簡言之,在精神世界裏,無疑是意識決定物質,而非她從前學過的那樣,物質決定意識。或者用更通俗一點的說法,即心有多大,世界就有多大。她在德裏安的世界,可以讓生命從無到有,世界由崩塌,回歸平靜。那麽,在自己的精神世界裏,她是不是能更自由一點?


    小姑娘將那些被星石的力量牽扯過去的精神力想象成長滿了吸盤的觸手,或是巨蟒,或是樹根,或是藤蔓,並且想象自己正在讓那些觸手和藤蔓緊緊地纏上它們前方的東西,然後用盡全力將它們拉過來。


    最初,這些想象毫無作用,她的精神力仍然在流逝,不僅如此,就連她身體當中的能量也好像掉進了某個巨大的漩渦之中。然而,洛緹斯不為所動,她堅信自己的方法終能奏效。


    姑且不論這種堅信到底有沒有理由,但無疑是巨大的冒險。不過,他們的整個計劃從一開始就充滿了冒險,那麽,再相信自己又何妨?


    洛緹斯的固執,終於讓情況變得不那麽危急了,而緊要關頭,她能感覺到那股不屬於她的力量又冒了出來,拉了她一把。


    是的,她不是一個人,那麽,還有什麽要擔心的呢?


    所有的反向力中,有兩股力量特別強大,其中一股透著一種非常熟悉的氣息,好似自己什麽時候曾經遇見過。想到瑟希斯之前說的那個被動反擊,小姑娘很快就確定了,那是德裏安的意識。那麽另外一股更強大的力量想必就是提亞了。它的精神力果然比德裏安要強大,同時,它對於星石的抵抗力更弱,或者說,它與星石之間的關係比大家想象得要更緊密一些。


    然而,瑟希斯的力量到哪裏去了?他的精神力都給了自己,但聖石本身的力量卻是所有星石當中最為強大的,如果它施予控製,那麽意識被大大削弱的瑟希斯應該沒有能力抵抗才對,可是為什麽她感覺不到呢?


    少女與星石的角逐此消彼長,險象環生。但,每當前者幾近敗北之時,終會有旁的力量突然插入兩者中間,解除她的困境。


    最終,當一切塵埃落定時,小姑娘已經疲憊不堪,她很想倒地就睡,能睡多久就睡多久。可是,瑟希斯並沒有縱容她,他的聲音驟然響起:“還沒完呢,別放鬆,想想你離開這裏,到底要去哪裏?”


    “去哪裏?”


    洛緹斯忽然有些茫然,她隻想著要回到尤利爾大陸,可是具體要回到哪裏,她真的沒想過。按道理說,從哪裏失散,就從哪裏回歸。但是他們在時光之海呆的時間太長了,早就超過了拉斐特家族試煉的最後期限。


    每次試煉期結束之後,除了優勝者和某些被族中長老看中的年輕人,其他試煉者一律要離開深穀。以撒西爾如今的身份,他自然可以留下來,她也很確定,他、費迪亞、蘭斯,他們當中的任何一個人都不會棄自己而去。但她還是沒有辦法說服自己就此回到深穀。她的直覺告訴她,大陸上必有大事發生,而撒西爾他們很可能已經牽扯進去,畢竟,雅格既然能侵入拉斐特家族,並且為了此次機會,不惜暴露這一點。那麽,穀內不可能還會像之前那樣平靜。再加上,雅格已經拿走了部分星石,所以,情況真的不容樂觀。沒準,雙方早已發生了衝突。


    洛緹斯的猶豫不決,讓瑟希斯幾乎失去了耐心,他在她的腦海中大吼:“算了,去哪裏都好,快點。星石的力量隻是暫時受到壓製,它們很快會反噬的。如果在它們反噬之前,你沒有將這些力量用在該用的地方,那麽,在它們反噬的時候,你的身體就會被摧毀,連灰都不剩。你真的想讓你所有的努力在最後關頭付諸東流麽?”


    反噬這件事兒,瑟希斯之前並沒有說,因此,當星石的力量進入自己體內之時,洛緹斯以為一切算是大功告成了,原來還沒有麽?要不是眼下情況緊急,她真的很想咆哮,這家夥,到底什麽時候才能靠譜一點!!


    被瑟希斯這麽一恐嚇,少女一驚,下意識便將星石的力量統統推了出去,接著,她失去了意識。在徹底陷入熟悉的黑暗之前,洛緹斯心下一片灰暗,她鬱悶至極,心想,雖然她早就知道瑟希斯是個集所有負麵能量於一身的家夥,但她卻從來都沒有想過,這家夥居然還是個烏鴉嘴。


    失去意識,陷入黑暗,恢複意識,睜開眼睛,現在的洛緹斯對於這一整個流程已經相當熟悉。因此,當她再一次從黑暗中醒來之時,非常平靜,雖然這一次,她是真的以為自己要死了(當然,她下意識地忽略了前兩次瀕死的境遇)。


    以極快地速度適應了自己仍舊還活著這件事兒之後,小姑娘又回味了一下她失去意識之前的那一刻――她依稀記得自己在埋怨瑟希斯是個烏鴉嘴,而之後,有個暴怒的聲音反擊道:“你才是烏鴉嘴,你個笨女人!”(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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