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緹斯並不知道雅格在想什麽,她隻覺得自己好像被分割成了最微小的粒子,在無邊無際的黑暗中無限蔓延。她以為自己很快就要完全失去意識了,然而她錯了,在這段仿佛回歸到一切最開始的狀態結束之後,她很震驚地發現自己居然好像能夠感覺到這個世界的一切。


    這裏的“一切”是字麵上的意思,從尤利爾大陸,到龍島,到時光之海,每一個角落她的意識似乎都能在瞬間抵達。她能聽見每一朵花開的聲音,每一滴雨落的聲音,每一片葉子生長的聲音,每一隻昆蟲鳴叫的聲音。這種體驗對她來說新鮮,但又不那麽新鮮,新鮮是因為,她是第一次感知到這個世界的點點滴滴,而不新鮮是因為,這種感覺她似曾相識。當初,在德裏安的精神世界裏創造新生世界的時候,她也能感受到那個世界的萬事萬物。那時候,她簡直有一種錯覺,仿佛自己是創世神。


    而現在,她感受到的不再是虛擬的世界,而是真正的現實。她看見、聽見、感覺到的一切並不因自己而改變,它們原本就存在著。而且對於洛緹斯來說,這一次,她並不覺得自己創造了這個世界,她隻是有一種感覺,仿佛自己能夠與這個世界完全地融合在一起,換而言之,這好比,她就是這個世界,而這個世界就是她。


    當洛緹斯沉醉在這種奇妙的體驗中時,她忽然感覺到整個世界的最深處傳來一陣顫栗。而如今,這種顫栗對於她來說,就好比有人拿著鐵錘在她的心上狠狠地敲擊著。


    “怎麽回事兒?地震了麽?”少女一時間有些驚慌失措。


    然而,另一個聲音很快在她的意識深處響起:“笨,當然不是。”


    “瑟希斯。是你麽?你怎麽樣了?”


    如果說洛緹斯不驚喜,那是假的,她確實有一種如釋重負的感覺。雖然自己陷入了這種奇妙的情境中,但她自己並不覺得有什麽可怕之處。盡管她的心情這麽放鬆,可是,能夠知道瑟希斯也安然無恙,自然是值得慶幸的事情。


    “謝謝你還有閑心為我擔心。也難怪,你的感觸沒那麽強烈,當然不知道馬上會發生什麽。”


    這個傲慢的家夥口氣一如既往地讓人討厭,可是。少女卻在他的聲音中聽出了一絲隱忍的痛苦。怎麽?難道對方並不像自己這樣輕鬆麽?明明在本質上,他們都是同樣的一縷殘念。為什麽區別會怎麽大?


    “區別當然大了,你又不像我這樣。坦白說,那些負麵能量並不是那個家夥喜歡的,他雖然沒有辦法將它們完全從這個世界清除,至少在自己的身體裏是不會允許它們存在的。所以我的存在。等同於是他身體裏的一種病毒,會招到他自身防禦機製的排斥。”


    這個答案雖然乍聽上去很令人吃驚。但仔細想想,瑟希斯之前就有說過類似的話,隻不過,當時並沒有直白到這個地步,所以少女略略回憶了一下,便很快接受了這個答案。隻是,盡管如此。她還是不能想象,讓瑟希斯痛苦成這樣的排異反應到底有多麽強烈。不過,這家夥居然還會用“病毒”,“防禦機製”這種詞語,他對新生事物的接受程度還真是高啊。


    洛緹斯忙裏偷閑地感歎了一句無關緊要的話。這才想起了他口中的那個即將到來的大事件。


    “你既然知道,就快告訴我。等會兒會發生什麽?”


    她實在是收購了對方這種有事沒事就遮遮掩掩,半吞半吐的樣子。雖然他不可能對今天的一切有所預知,但很顯然,很多事情他早有察覺,隻是不說。坦白說,她真的很能理解瑟希斯之前的想法,無非是覺得自己太渺小,而那些事關整個世界生死存亡的東西完全沒有必要告訴自己。


    可是,既然他們已經淪落到現在這個地步了,他就不能多說幾句麽?真是的!


    “那個家夥要醒來了。”少女的抱怨顯然很好地傳達給了某個正在強忍著痛苦的家夥,他終於還是將他所知道的東西說了出來。


    隻不過,他的意思明顯沒有順利傳遞到那一邊的某人腦子裏,她還在渾渾噩噩著:“那個家夥?哪個家夥?”


    洛緹斯等了好一會兒也沒有等來瑟希斯的回答,她一開始還有些惶恐,擔心是對方被那詭異的排異反應當成病毒給抹殺了,但當她感覺到對方的狀態並沒有改變時,立刻意識到,自己又被鄙視了。也正是在意識到這個事實的同時,她忽然明白了,在這個世界上,沒有誰的沉睡與蘇醒會撼動整個世界,會同時撼動她和瑟希斯。


    是的,那是這個最至高無上的存在,是一切的初始,也是世界唯一的主宰。


    “祂到底是在哪裏沉眠的?”


    小姑娘震驚之餘,居然還冒出了這樣囧囧有神的一個問題,簡直讓與她締結了契約的那個家夥滿頭黑線。但即使如此,他還是老老實實地回答了她:“你竟然到現在也沒發現?祂並不是真的像你們人類一樣閉上眼睛睡覺,而是將除了星石以外的部分,全都與這個世界融合為一體了。也就是說,祂放棄了作為獨立個體而存在,隻是讓自己成為這個世界的一部分。”


    洛緹斯忽然想起了自己方才的那種無處不在,無事不知的感覺,那種感覺,原來是屬於初始神的麽?可是,如果是這樣的話,那麽她和瑟希斯又為什麽還會有獨立的意識存在,難道不應該是與祂融合了麽?


    “你放心,很快了。很快,我們的意識都會不存在。或者說,我們的意識都會成為祂的一部分。如果還有什麽遺言的話,現在趕緊說出來,否則可就沒機會了。”


    瑟希斯的語氣還是這麽地讓人討厭。可是洛緹斯已經來不及去計較。她無法相信這個事實,初始神的蘇醒顯然不會是雅格所樂意見到的,否則他又為什麽要讓自己去觸摸那塊晶石?(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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