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如瑾心中一凜,垂了頭,支支吾吾不敢言語。


    海氏有些不耐煩,花如瑾癡傻的形象已經深入她心,無論秦忠家的如何苦口婆心,都不能改變她心中既定形象。


    婉姨娘上前一步,紅腫著半邊臉,卻依然十分溫柔的揉了揉花如瑾的頭,“四姑娘,今日有什麽你且照實說,莫要害怕,橫豎日後有老爺做主的。”


    “內宅的事,老爺管不著!”海氏不滿的瞪著婉姨娘,什麽意思,要拿花奕壓她不成?


    花如瑾左右瞧瞧劍拔弩張的二人,更顯出一副左右為難的樣子來。支吾道,“這……這……今日全是我的不是,全是我惹的兩個姐姐不痛快。若是要責罰,太太隻管責罰我便是了。”


    海氏擰了眉毛,“現下在問你事情的經過,哪個要說責罰了?”


    “如兒愚鈍,原打架是不需要責罰的。”花如瑾乖覺的低頭認錯,往後退了一步。


    花如瑾那副天真爛漫的模樣,口氣是百分之百的無知和茫然。海氏被氣的臉色越發鐵青起來,“哪裏那麽多廢話,你隻將今日的經過說出來便是了。是不是你二姐姐先出言不遜,挑唆你三姐姐打架的?”


    “這……我……”花如瑾也越發的為難起來,偷眼瞧著香梨。


    原是想要等香梨來解圍,卻聽秦忠家的道,“四姑娘年紀尚幼,怕是不能將事情經過詳盡敘述來。且四姑娘大病初愈,也受不得驚嚇,太太消消氣,隻訓誡姑娘們一二,便也是了。”


    海氏虎視眈眈的瞧著一臉委屈的花盛瑾,似是又起了執念。秦忠家的又忙道,“姊妹們之間吵吵鬧鬧總是有的,今日雖嚴重些,可到底都是自己姐妹,哪裏要分什麽彼此,追究什麽罪責?太太將三個姑娘一並訓誡一二便也就是了。況且連日來,顛簸勞頓,又新到錦州。姑娘們難免水土不服,若是責罰的太過嚴厲了,怕是姑娘們身子也吃不消。”


    今日事情,無論怎麽說都是花若瑾的錯。海氏對自己女兒的脾氣秉性心知肚明,方才被婉姨娘逼到氣頭上才想要追究到底。現下聽秦忠家的這麽一說,便也就罷了,道,“說的極是。想今日之事原也同如兒沒有關係,她身子又方才痊愈,便也不責罰她了。”


    海氏聲音一落,花如瑾便覺得如芒在背,兩雙幽怨的眼睛同時落到了她的身上。


    “如兒不敢逃脫責罰。”花如瑾聲音朗朗,直視海氏,道,“今日雖是二姐姐和三姐姐起了爭執,可我作為妹妹卻沒能勸阻二位姐姐,本也有錯。且我們同為花家女兒,原就該榮辱與共!”


    花如瑾眸光清澈,一張稚嫩的小臉泛著紅潤的光芒,雖是稚氣未脫,卻隱隱的透著一股靈秀。海氏微微一愣後,道,“好!請家法。”


    一聲令下,海氏便拂袖領著眾人進了小書房。幾個丫頭魚貫而出,各個手上托著一個放了戒尺的托盤。待三個姑娘比肩跪下後,便有三個資曆較深的婆子領了戒尺,毫不留情的打在三個姑娘的手背上。一尺一尺的抽的震天響。


    花若瑾哭喊著幾聲母親饒命,直將海氏的心喊的一顫一顫。花盛瑾淚水連連,望著一旁心疼的直抹淚的婉姨娘也是一臉的委屈。唯獨花如瑾一人咬著牙,不敢掉一滴眼淚。心中暗罵自己,合著今日便不該和稀泥挑唆兩個姐姐吵架,何苦害的自己受著皮肉之苦。果然,損人必定不利己。


    榮壽堂裏,彭媽媽站在老太太身邊,小心翼翼的打著扇子,“可憐如姑娘今日被連累打了手板,原今日便不是她的過錯。二姑娘和三姑娘有人疼著,挨打時哭哭喊喊的,隻如姑娘自己一個人咬著牙不敢掉一滴眼淚,那樣子瞧著著實讓人心疼。”


    “果然是芳姨娘教養出的孩子,當真是聰明的緊。”老太太嘴角輕揚,笑容深不可測。


    彭媽媽一聽,如夢初醒般,“老太太的意思是……如姑娘今日領罰,是想不得罪兩位姑娘?若是她不領罰,怕是兩位姐姐眼紅?”


    略帶詢問口氣的話,彭媽媽顯然也有些拿不定主意。


    老太太不置可否,“我不知她心裏怎麽想,可你仔細想想,她哪裏是個沒心機的?她送到老爺手上的那腰帶,原是芳姨娘生前繡了一半的,她的女紅是芳姨娘一手交出來的,如何針腳同她姨娘的不同?之所以弄成連爺們一眼都能瞧出來不同的針腳,無非是想要老爺因此記起芳姨娘的種種好處,又念著她孝順乖巧,如此方才能將她送去太太哪裏養著。雖在太太身邊不見得有多好,可到底比在那無人問津的地方要好上許多。”


    “如姑娘才八歲,哪裏就有這麽多心思?怕隻是巧合罷了。”彭媽媽麵色期期,偷眼瞧著老太太一臉的疲憊。


    “希望她能同她姨娘一般,雖是城府極深,卻心地善良罷。”老太太歎了一口氣,聲音漸漸微弱下來,顯然是有些累了。


    彭媽媽最會瞧眼色,忙收了聲,繼續仔細的打起扇子來。


    自老太太恩威並施,將汪氏打發走後,花如瑾著實過了一段安靜日子。本想著,這愛打秋風的親戚被帥再了揚州,誰知她卻發揮了牛皮糖精神,一路跟到了錦州。


    “什麽?”花如瑾險些將手中海棠凍石蕉葉杯扔出去,一臉的不可置信。


    香梨很無奈的又重複一遍道,“陳大家媳婦來報信,說舅太太領了表少爺找上門來,這會兒正在後街陳大家裏吃茶,等著要見老太太和太太呢。”


    “她怎麽又來了?”花如瑾撫額長歎,這個愛打秋風的舅母如今怎麽又來了?她若是再這樣鬧下去,恐怕自己也要受牽連,過不上好日子。“老太太和太太可知道了?”


    “陳大家的媳婦原是咱們姨娘閨中好友,見了舅太太自然是要先來咱們這裏討個商量,是以現下還沒有去回老太太和太太。”香梨試探道,“姑娘的意思,可是要陳大家的打發了舅太太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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