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蜜桃,你去回了老太太,說我今日身子骨不爽利,晚飯便不同大家一起吃了。”花如瑾回到屋子裏,將為晚宴準備的一套衣服脫了下來,換了一套素日裏常穿的常服,坐在的軟榻上。


    “為什麽啊?”蜜桃有些不明所以的追了進來,“每個月一家人隻在一起吃這麽一次飯,況且今日老爺還留了江先生用飯。雖說外男不同女眷同席,可晚膳過後,大家總要在一起說說話的。奴婢聽聞,江先生的孫子是極出色的。姑娘怎不為自己打算打算?”


    花如瑾有些嗔怪的望著蜜桃,調侃道,“你才多大點年紀,就打算的這般長遠了?可是急著,讓我幫你瞧瞧江家公子身旁是不是有一個極出色的小廝?”


    蜜桃漲紅了臉,瞪著花如瑾,“姑娘怎麽這般沒有正經,奴婢是真心為姑娘打算,姑娘竟還要編排奴婢。”


    花如瑾見蜜桃似是完全沒有想明白今日花若瑾來的用意,便道,“我知你是為我打算,可有許多東西不是我們能夠動心思的。”


    蜜桃皺了眉毛,半晌方才恍然大悟,可還是有些不大甘心,又道,“可姑娘養在老太太跟前,日後總會有個嫡出的名頭。”


    “那是糊弄旁人的,真正的嫡出小姐隻有大姐姐和三姐姐兩個人,我和盛姐姐縱然是搶破了頭,也不過如此罷了。”花如瑾道,“咱們隻管安生一些,那江家公子縱然是個好的,可好的誰不喜歡?老太太喜歡、太太喜歡、婉姨娘也喜歡。我不想讓老太太難做,也不想惹了太太的厭煩,更不想著了婉姨娘的道。”


    蜜桃聽了,隻覺得心中悶漲,瞧了瞧麵色平靜的花如瑾後,默默的垂了頭,不再說話。隻去回了老太太的話,又去小廚房領了飯菜回來,服侍花如瑾用了,早早讓她睡下。


    素日裏花府上下是不在一起用飯的,隻每個月的初五、十五、二十五三日聚在一起。這個月,因花奕工作十分繁忙,又恰逢孩子們科考臨近,所以隻剩下二十五這日,都被召集到正院的花廳裏用飯。


    因花奕又令請了江淮和江雲賀,是以便擺了兩桌飯,中間用一個黃梨木鏤花大屏風隔開。一麵坐著以老太太為首的女眷,一麵坐著以花奕為首的男人們。


    今日對於花家來說,是一頓意義非凡的晚膳。眾人早早就準備就緒,因婉姨娘不能與眾人同桌,不能和花盛瑾並肩作戰,便隻能在盛瑾出門之前不停的囑托,唯恐她在第一回合的戰鬥中就輸給另外兩位姑娘。


    而海氏則是千叮嚀萬囑咐,唯恐若瑾在盛瑾的各種婉轉挑唆下做出什麽傻事。告誡她一定要拿出嫡出小姐的派頭,莫要著了那些小婦生的下作東西的道。


    因要表現花家對於姑娘們沒有嫡庶之分,不對庶出的姑娘有所歧視,老太太特意要求姑娘們素日裏但凡是要一起出席什麽場合都要穿戴一樣。是以,兩個姑娘不能爭奇鬥豔,就隻能在氣質上下功夫。


    若瑾坐在海氏左邊,一副大家閨秀的端莊模樣,隻是表情有些刻板。盛瑾坐在海氏右邊,眉眼低垂,柔弱嫵媚一副小家碧玉的可人模樣。


    雖盛瑾在樣貌上略比若瑾勝了一籌,可若瑾卻在氣勢上勝了盛瑾一籌。盛瑾和若瑾無論怎麽瞧對方都十分不順眼,眼神上少不了一頓交流。


    正當兩人樂此不疲時,忽而聽見外麵傳喚,說是老太太來了。


    眾人忙著起身,隻見老太太扶著紅蓉的手,臉上帶著淺淺的笑容,走了進來。


    海氏忙迎了上去,接替了紅蓉的位子,扶了老太太的手,好奇道,“今日怎不見四姑娘一道來?”


    “她身子骨不舒服,早早的吃了些粥,便睡了。”老太太一麵說著,一麵將目光掃向了兩個孫女。他們雖在衣著首飾上不能做手腳,可妝容上卻是花了大心思的。


    老太太不動聲色的就著海氏的手,坐了下來。又瞧了瞧拘謹著站著的眾人,道,“都坐下吧,既是家宴,便不用拘著。”


    眾人得命,皆都坐了下去。海氏請示了老太太後,吩咐了身邊的人去外麵通報一聲,可以用飯了。


    婉姨娘說,如瑾是個老實人,縱不會出席今日家宴。她本還不信,如今看來卻是信了。又偷眼瞧了瞧坐在海氏另一邊的若瑾,她的容貌,實在是比不得花如瑾有威脅力。


    雖隔著一個雕花屏風,可若是想看見外麵的情況,也不是不可能的。一頓飯吃了許久,也未聽的外間有什麽舉動。盛瑾有些坐立不安,不時的透過鏤花的空子向外望去。


    若瑾等了許久,終於瞧見了機會。便道,“盛姐姐,你在尋什麽?可是父親那桌兒的飯菜,同我們這裏的不一樣。偏勾了姐姐的饞蟲,想要去嚐嚐?”


    若瑾一句話,引得眾人都將目光挪向了盛瑾。盛瑾心中一凜冽,略有不滿,可臉上卻還是帶著鶯鶯的笑意,“妹妹說的什麽話,這裏外還不都是一樣的飯菜。”


    “那姐姐在張望什麽?”若瑾不依不饒,全然不理會老太太已經漸漸陰沉下來的臉色。


    盛瑾眸光一轉,笑道,“那妹妹不好好吃飯,盯著姐姐瞧又是什麽道理?”


    若瑾本以為盛瑾會漲紅了臉,支支吾吾,卻沒料到她反打一耙,愣在了當下。海氏見女兒沾了下風,忙正色道,“古人雲,食不言,寢不語。你們兩個好歹是大家閨秀,怎這一點子道理都不懂?”說著,又點了點若瑾的額頭,訓斥道,“你這個喜歡打聽的,你姐姐愛瞧什麽就瞧什麽,縱然是管也要老太太管,你一個做妹妹的怎能胡亂出頭。知道的是你糊塗,不知道的倒以為我們花家沒有規矩。”若瑾沒想到母親會來訓斥自己,當即漲紅了臉,要反駁,卻被海氏一記淩厲的眼色打了回去。沉默半晌的老太太,帕的一聲放下手中的筷子,沉聲道,“呱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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