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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天一大早,隋風笑就被淩雲飛從被窩裏拖了出來,迷迷糊糊的換好男裝之後戳上馬屁股,一行人片刻不停的狂奔了大半日才抵達秦落指定的烏王山。


    時至日落,山腳下長草漫漫,烏山河水光灼灼,仿若無數銀魚躍上水麵,斜長的餘暉下,一個人正悠閑的蕩著腿坐在河邊,頭戴鬥笠,手執魚竿,身邊是一叢‘嗶嗶啵啵’的火堆,架子上串了好幾條大大小小的鯽魚,幾人剛一走近就聞到了誘人的魚香。


    隋風笑眼角一跳。靠!多日不見這廝還是吃貨一個,等她的時候還不忘給自己虛弱的小體格兒補點河鮮。


    淩雲飛隨意的甩著手中的馬鞭,踩著長草在他身後站定了,冷道,“東方兄,人已帶到。”


    那人並不答話,騰出手來撕了條烤好的魚肉扔進嘴裏,嚼的格外有力。


    淩雲飛吃了個閉門羹,又犯起強脾氣,拽過隋風笑轉身要走。


    這時男子忽然開腔了,“誰告訴你我叫東方的?”


    隋大姑娘的臉登時就紫了,低下頭開始裝死。


    “你叫什麽都無所謂,我隻問一句,玉清堂是否能保證她的安全?”淩雲飛今天忽然顯出了不同尋常的大度,隻是在說話的時候狠狠踹了下隋風笑哆哆嗦嗦的小腿兒。


    秦落頭也不回道,“一千兩黃金的貨,我們自然會盡力保護。”


    淩雲飛垂下眼不語。片刻後捏緊了手裏的馬鞭抬腿就走。臉上滿是壯士割腕的豪情,親爹賣閨女的決絕。


    隋風笑差點就應景兒的吼上一聲。‘爹呦!!!’


    “等等,我玉清堂有個規矩,從不接無理由的貨。”秦落一邊說著一邊轉過身,腦門兒上貼的滿滿當當的狗皮膏藥立馬隨著他的動作抖下幾張。


    隋風笑頓時僵在原地,徹底拜服在他自己粗製濫造的易容術下。(.)


    淩雲飛顯然也受了驚,皺著眉瞅了他一會後才昂著頭冷道,“你想知道什麽?”


    秦落支著條長腿,撐著下巴打量起二人人,“比如說。你為什麽要保她。”


    隋風笑在一旁跟著連連點頭,表示她也想不通。


    如果可以的話。她是真心不想回到秦落的手裏。


    淩雲飛雖說脾氣不大好,但卻有一點極為可貴的美德,那就是:跟她在一起的時候,腦子就變得不大好。


    相比秦落這種打生出來就是滿級的人精,她更喜歡與二貨們打交道。


    淩雲飛垂首思忖了半晌,手裏的馬鞭左一下右一下,片刻後才沉聲道,“太子已經盯上了她。依太子的為人。即便她死不了,也會遭很多罪。天叢內已經沒有能夠讓她安全立命的地方。”


    秦落挑眉表示滿意,幹脆道。“好,你可以走了。”


    淩雲飛別過臉,看都不看杵在一邊熱淚盈盈的隋風笑,邁開腿大步向長草外走去。


    隋風笑依依不舍的站在原地,懷裏抱著紅花花的布包袱,身後背著裹的嚴嚴實實的瀝血劍;耳邊是匆匆流過的河水,眼前是淩雲飛漸行漸遠的背影。


    淩雲飛走到戰馬跟前,卻是撫著馬身遲遲不肯離開,不知道低著頭跟王福說了句什麽。


    夕陽西下,他落寞的猶如一幅把酒辭君圖,細碎的劉海打在額前,垂首間繚繞一身的愁苦。


    隋風笑不禁鼻頭一酸。


    這時,悠閑垂釣的秦落落忽然歎了口氣,先她一步幽幽開口,“好一個母慈子孝的場麵。”


    隋風笑也跟著揚起懷裏的紅花花包袱皮,淚眼婆娑的遙遙揮手,“兒啊!一定要活著回來見為娘!”


    淩雲飛忽然身形一頓,皺著眉轉過頭來,惡狠狠的瞪了她一眼,然後翻身上馬,猴急猴急的消失在夕陽下的滾滾煙塵中。


    隋大姑娘揚著手,愣了。


    是誰,動了她小女人惜別的情懷;是誰,嚇跑了她人傻錢多的金主兒?


    隋風笑慢慢的轉過頭看向偷換了劇本的秦落,卻見那廝正捏著火架子上的魚,事不關己的剔著魚刺兒,末了還十分雞婆的問道,“怎麽不追上去問問?難道你不想知道他為什麽對你這麽好?”


    隋大姑娘聞言立馬忘了新仇,低下頭滿眼的羞澀,簡直是不知道該看哪裏好。一邊用力搓著手裏的包袱皮,一邊腳尖開始在地上劃拉,


    “大人您怎麽問的這麽直白。其實這根本是不用說的秘密,我們早在妓王爭霸賽時就心有靈犀了。昨天太子去了信王府,看那個意思該是一眼就對我產生了興趣,小淩唯恐我落入他的手裏,這才出此下策。”


    隋大姑娘說完,又捧著通紅的臉腮在原地擰歪起了身子,一邊擰還一邊跺腳,撅著嘴咕咕噥噥,“小淩之所以搶了我,是因為早就愛我愛的發了瘋。”


    秦落望著哼哼唧唧的隋風笑,了然道,“你果然是瘋了。”


    隋風笑咬著唇,背著雙手在原地晃蕩,抬起眼偷偷看他,“大人,奴婢實在是沒想到,您居然能親自來接奴婢,難道……”


    難道也是個不經意間愛她愛的發了瘋的?(大鍋,您這天馬行空的自信心都是打哪兒來的?!)


    “被你猜對了,這軍營裏恰好缺個火頭兵。”秦落理所當然的點點頭。


    隋風笑嘴角一抽,俺剛才有說跟燒火有關的話嗎?


    秦落指了指她背後的物事,“既然燒火棍都帶來了,那先把這堆魚烤完了再走。”


    “大人,這是瀝血劍。”隋風笑黑了臉。


    “哦。”秦落受教的點頭,繼續道,“那就用這根叫瀝血的燒火棍給我烤完了魚再走。”


    隋大姑娘抑鬱了。


    有秦落的地方,她果然不該回來。


    主仆二人在河邊吃完魚已經是入夜時分,隋大姑娘意猶未盡的砸吧著嘴裏的魚骨頭,再看向秦落時,表情不禁帶了幾分向往。


    同樣是魚,她烤出來的是炭,人家烤的就是韓國鐵板燒。


    酒足飯飽後,兩人在夜色裏駕馬徐行,隋風笑一手擎著瀝血劍,劍身上串了滿滿的十幾條魚,一邊走一邊探著嘴啃劍上的魚,搖頭晃腦的別提多舒服了。


    可是剛到軍營,隋大姑娘就高興不起來了。


    秦落為防止別人看出她是女兒身,特別體貼的在廚房周圍尋了個人跡罕至的屋子供她一人居住。


    隋風笑望著這所得之不易的閨房,笑的連連搖頭。


    “大人,您真是能力超群,居然能在這麽短的時間內搜羅到四村八店的所有柴火,然後全堆到這個屋兒裏,奴婢想要睡覺的話,還得先爬到高高的柴火堆上。”


    “還不止如此,如果隋暗衛不小心說漏了嘴,出現半個跟‘玉清堂’有關的字兒,這柴火底下就會馬上升起一把火。”


    隋風笑立馬橫了眼,正色道,“奴婢清楚,哦不對,奴婢明白!”


    秦落走後,隋大姑娘獨自站在‘閨房’裏,望著滿室的柴火出了神,這哪裏是房間,擺明了是烤箱啊!


    第二天,應鸞國駐紮的軍營裏忽然就多出了一個整天扛著燒火棍在灶台邊晃悠的火頭兵。


    秦落特意安排給她幾個最為得心應手的活計。


    於是每天早上,來來往往的士兵們都會看見夥房的牆根底下蹲著個一絲不苟的小個子男人,她一邊戳著不斷往下滑的帽子,一邊伸著手指快速的點著簸箕裏的物事。


    “金豆子,銀豆子,翡翠豆子黃豆子……”


    就連掌勺的大劉都忍不住在秦相麵前誇讚起她來,“大人您真是慧眼識英雄,這小隋數起豆子來真是又快又準!我還從沒見過看到金燦燦的黃豆就兩眼放光的好兵!”


    秦落啜了口茶道,“茅房的牆壁該刮一刮了。”


    大劉為了難,“大人,小的這手底下的人都有活計,指使那些兵爺,咱又不夠分量……”


    “去嚴大將軍那支一兩銀子,磨成粉撒在牆上。”


    “……”


    秦落微微一笑,“小隋,她半天就能刮的又幹淨又平整。”


    於是,大劉再次折服在秦大人與隋姓小兵的心有靈犀之下。


    那天,他剛撒了第一把銀粉,本來還在劈柴的隋小哥立馬聞著味兒一溜煙兒的就跑過來了!


    二話不說抄起刮牆壁的鐵鋤開始呲牙咧嘴的刮,銀粉撒到哪她就跟到哪,爬牆攀頂兒毫不手軟,簡直是如履平地。


    還不到中飯的時候,整個茅房就變得煥然一新!


    大劉不禁拭汗,在飯後特意召開了一個表彰大會,大會的具體內容有:


    首先感謝英明神武的陛下,在秦相大人的帶領下,我夥房事業才得以蒸蒸日上;其次,號召全夥房人民學習小隋同誌不怕累不怕髒的工作精神,勇於數豆子,敢於刮牆皮;自從小隋同誌進入我夥房工作,就有士兵接連反應,每碗飯裏的豆子數量再沒出錯,士兵們再也沒有因分豆不均而產生口角甚至打出人命,兵將關係更加融洽了;小隋刮的牆皮更是一絲不苟,一點兒渣都沒留,士兵們出恭的時候心情更加愉悅,上陣殺敵更有勁兒了。


    大會在和諧愉快的氛圍中落幕。


    而我們大會的主人公隋大姑娘,正蹲在牆根兒底下,鼓著腮幫子,拚了命的晃著手中的細篩。


    塵土飛揚中,一粒粒銀光閃閃落入她鋪在腳下的紅花花包袱皮上。


    隋大姑娘彎了眼,笑的口水橫流。(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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