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的情況是,人被她壓在身下。繼續吧,她沒有那個膽量,更不知道該從哪下手;不繼續吧,就成了對秦落小受專業的蔑視。


    真是壓也壓不得,不壓也不成。


    兩人靠在榻上趁著月色目不轉睛的對視。秦落眼角微垂,桃花長眸裏銀光灼灼;隋風笑左躲右閃,一雙眼珠子差點飛出眼眶。


    片刻後終於還是隋大姑娘率先跨出了一步,伸手猛的按向秦落的下巴,真誠的感慨著,“哎?大人,您平時都用什麽去胡?好生幹淨!”


    話音剛落,秦大人便用飛起一腳告訴了她答案。


    秦落深知,踹女人是一種不好的行為,但是世上偏偏生出隋風笑這種女人臉禽獸心的奇怪物種,想踹她的心情停不了。


    第二天,韓朗再去秦落的屋裏找隋風笑的時候,就見她一個人孤零零的蹲在牆角,一邊拿著根樹枝在地上劃拉一邊呲牙咧嘴的咕咕噥噥,“畫個圈圈詛咒你,詛咒你遇攻不濕,遇受不舉。”


    韓大少雖然不懂啥是攻啥是受,但‘不舉’二字他聽的可是清清楚楚。


    於是他也跟著蹲下身來,雪白的狐裘大衣拖在了地上,望著隋風笑沉痛道,“公子……你,不舉啦?”


    隋風笑猛的回頭,差點把手裏的樹枝戳到他鼻孔裏,大吼,“舉什麽舉!我舉那玩意有什麽用!”


    韓朗看她一眼,登時僵在原地,憋了兩秒鍾後,涵養十足的撇過臉去,“嗤嗤”的笑個不停。


    隋風笑黑了臉,不斷的眨巴著眼,手裏還擎著小棍子比比劃劃。“笑什麽笑,有什麽好笑的!沒看過人挨揍嗎?”


    “不不不。”韓朗一邊別著臉笑一邊擺著手解釋,“一看您雙眼上這麽圓潤的淤青,肯定是落落打的。”


    “難不成你也被打過?”


    “可不是。落落雖說涵養足夠,但脾氣不好。哎,都是這幾年被我慣壞了。早些年的時候,我爬上他的床,他還隻是看死人般的瞪著我。再後來我夜裏翻身的時候不小心摟著他打了幾個滾兒,這廝當真是腳下不留情。踹的我好幾天臥床不起茶飯不思。”


    隋風笑眨巴著烏黑的眼,張大了嘴看他。掃戴斯乃!原來秦落恐壓的源頭就在你這裏啊!


    “落落呢?怎麽一大早就沒見他?”


    隋風笑朝嚴玉的方向努努嘴,“剛起來接了份線報就去找嚴大將軍了。好像是說陛下嫌這戰場太娘了,於是派新得寵的妃子和碧靈郡主一起趕赴前線慰勞三軍,以提高軍營娛樂質量。”


    大概是駐軍的兵將們年久失調,一聽來了妃子和郡主,三百騎兵自告奮勇的狂奔了八千裏迎輦。


    不出一個周的時間,兩個女人的隊伍就抵達了軍營。


    這一日秦落和嚴玉早早的策馬侯在烏陽小道上迎駕,晨曦下兩人迎風而立。一個金戈鐵馬豐神俊朗一個廣袍鼓動絕色無雙。


    隋風笑在韓朗的大力要求下,趴到了那日打劫時的草叢裏麵。


    韓朗那廝非要穿著他的綾羅綢緞鋪在草坪上,遠遠看上去活像一隻華麗的大翅膀蝴蝶,僅僅趴著還不夠,他還非得一臉感動的望著身下的熱土。不停的咕噥,“這就是公子那日偷看我的地方。這就是我們緣分開始的地方……”


    隋大姑娘有好幾次忍不住伸起了罪惡的雙手,恨不能立馬掐死這隻不停在她耳邊‘咕咕’叫的大花雞。


    沒過多久,晨露還未幹透,烏陽小道的拐角處漸漸駛進五輛馬車。除卻護駕的三百騎兵,共不足百人,所到之處皆是花香陣陣,粉色銀色夾雜的車幔上不知道綴了多少銅鈴,人馬還未到就聽見了不絕於耳的清脆響動。


    秦落和嚴玉翻身下馬,就地單膝跪倒,朗聲道,“恭迎容妃娘娘,恭迎碧靈郡主!”


    粉色的轎簾率先掀開,在婢女的攙扶下,一襲寶石藍色長裙的碧靈郡主杳杳婷婷的走到二人麵前,微微作揖,“見過秦相,嚴將軍。[]”


    有容妃娘娘在場,她自然沒有讓二人起身的權力。


    韓朗趴在草叢裏,拿手指捅隋風笑,“公子,你覺不覺得這郡主賊眉鼠眼的?”


    隋風笑扭頭端詳幾眼,“沒有啊,鼻子是鼻子眼是眼的,乍一看還挺俊。”


    韓朗不滿的哼了一聲,“你看她,不斷的瞟著落落。”


    隋風笑安撫的拍了拍他的肩膀,“人家是未婚夫妻嘛,小別勝新婚,沒撲上去就不錯了。”


    “好他個秦落!他明明答應過我爹,隻娶韓家給安排的媳婦兒!”韓朗剛喊了一句又猛的把頭‘嗖’的埋進草堆裏,嗚嗚咽咽,看上去是在罵娘。


    大鍋,我看您那意思,是想把自己安排給秦落當媳婦……


    看來秦相的花邊緋聞還隻是冰山一角啊!改明兒寫本冊子拿去長安發售,肯定賣的比姑娘們還好。


    正想著呢,容妃娘娘的馬車上終於有了動靜。


    婢女小心翼翼的掀開銀絲轎簾,露出雙盈盈一握穿著上好絲繡鞋襪的玉足,裙擺曳地,內裏是淡雅的粉色,上罩一層薄如蟬翼的紗絹,繡了數隻栩栩如生的紫色蝴蝶,裙擺過處好似無數蝶羽在她腳上飛舞。再往上是條極其簡潔的粉色絲絛,在腰側挽了朵精致的小花,長發堆在白嫩的頸上,銀簪步搖垂胸,走動處如春風般溫煦,悅耳聲聲。


    容妃垂著頭踏出車馬,不疾不徐的走到秦落和嚴玉麵前,微微昂首。


    隋風笑起先還在讚歎朱天凜多了幾分眼光,下一刻差點尖叫出聲。


    這淡淡的朱唇和繞在眉間的溫婉,簡直太眼熟了!


    “咦?這不是落落身邊跟了他六年的蓉兒姑娘嗎?”韓朗嘰嘰喳喳道。


    隋風笑忙不迭的點頭。難怪自從她哥哥劉飛死後,蓉兒再未在秦府露過麵,原來是進宮當娘娘去了!


    想到這裏隋大姑娘不禁唏噓。


    瞅瞅,人家不是穿越女,也曾是個小丫頭,如今搖身一變成了前呼後擁集帝王寵愛於一身的容妃娘娘。


    再看她。穿著一身男裝,戴著明顯過大的軍帽,趴在草叢裏,背上一根燒火棍,身邊一隻聒噪的大公雞。


    誰說穿越女都有金手指?如果她有,也早就剁掉折現了……


    容妃娘娘垂首望著單膝跪在麵前的兩人,虛扶道,“嚴將軍不必多禮。眾將請起。”


    這句話,卻是沒讓秦落起身。


    一時間。坦坦蕩蕩的烏陽小道上,隻剩秦落一人單膝跪地長發拂肩。而他竟也是一言不發,紋絲不動,臉上依舊帶著往常的笑意。


    隋風笑趴在草叢裏,看的揪心。曾經多麽有愛的一對主仆,如今卻倒換了身份,想必容妃娘娘是想多享受一刻揚眉吐氣的快感。(你以為都像你那麽狗仗人勢?)


    烏陽小道上安靜極了,隻聽得見風扯過旗幟的聲音。


    秦落不知道在地上跪了多久,容妃娘娘不知道在他麵前默默無言站了多久。


    終於。還是容妃堅持不住,開口道,“你我不必如此生分。”


    這話一出,可謂是奸.情四濺,隋風笑不斷搖頭。蓉兒啊!你是不打算回長安了還是怎麽著?這個段子若是傳出去,別說是繼續做娘娘了。朱天凜鐵定讓你改坐豬籠啊!


    秦落依舊頭也不抬也不起身,不卑不亢道,“娘娘貴為妃位,微臣不過是盡了身為臣子的本分。”


    容妃當然明白這話是在提醒她。合上眼隨意的虛扶一把,“請起。”


    秦相大人這才踉踉蹌蹌的並起雙腿,剛站起身就頭暈目眩弱柳扶風的向嚴玉身上倒去,慘白的臉兒上盡是惹人憐愛的微皺。


    “望娘娘恕罪,微臣大概是吹了太久的晨風。”秦落抱憾道。


    嚴玉在一旁瞥他一眼,也跟著附和,“秦相自從來了軍營,身子一直不好。”


    饒是容妃再想怪罪,也不可能明目張膽的把秦落往死裏折騰。


    何況剛才他直挺挺的跪了那麽久是幾百雙眼看著的,現在恐怕所有人都在腹誹容妃一朝得勢有意為難自己的舊主。


    “既然如此,秦相還是好生歇著。”


    一聽容妃發了話,秦落謝過恩手腳並用的爬上馬背,在侍從的扶持下一路搖搖晃晃的回了自己的房。


    然後再也沒有出來……


    隨行的軍醫日日進去把脈施藥,卻不料秦相這次怕是快要死了,每日都靜靜的躺在榻上昏迷不醒,偶爾起來吐上幾口血。


    曾幾何時,隋風笑真的以為秦老夫人要把他帶走了。


    直到她值班的那一天晚上。


    屋裏充斥著淡淡的血腥味和藥草香,隋風笑見四下無人,端了桌上的點心,一屁股坐到秦落的榻上,盤著腿兒就跟再自家炕頭上一樣愜意。


    一邊吃著點心,一邊還用沾滿點心渣兒的手對著挺屍般的秦落比量,搖頭歎息,


    “哎,大人,您現在躺在這裏也怪可憐的,奴婢就不說太戳您心窩子的話了。奴婢覺得吧,您如果英年早逝,那全都是該啊!誰讓您平日太缺德呢?既然長的如此受樣,就老老實實的折了小蠻腰侍奉龍床去唄,偏要做什麽官當什麽殺手頭子,自個兒折騰自個兒。您要是死啊,那肯定就是受死的!”


    隋風笑說的口沫橫飛,嘴裏的點心渣渣噴了一床,還有幾粒直接掛到了秦落微動的長睫上。


    砸吧下嘴,嘿,剛才吃的那塊還不錯,於是低下頭繼續在盤子裏翻找。


    這時,屋裏忽然響起一道幽然鬼魅如同地底鑽出來的聲音,


    “隋風笑,你如果死,那肯定是嘴賤賤死的。”(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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