樂基樓的第一場堂會就博了個滿堂彩,一場《霸王別基》看的眾人雞皮疙瘩掉了一地。(.好看的小說)眼看著兩個男人在台上吟詩作對當月舞劍,最後愣是全體演員來了個大合唱,總之是怎麽熱鬧怎麽來,滿場俊男,比逛姻緣廟還激動人心。


    長安城淳樸的紈絝子弟們哪見過這陣仗,起初全場鴉雀無聲,男主角為了熱場也為了自己的‘幹爹’,幹脆橫起心當場來了個借位熱吻,場下終於有了動靜。再加上他們的表揚方式通俗易懂,很快就多了某些不學無術的財主們捧場。


    比如說,這位正坐在二樓雅座上又吃又喝的韓財主,一邊看著戲一邊跟樂基樓的‘幹爹’套近乎。


    “公子啊,落落今天跟我說,允許我進樂基樓。”


    隋風笑按了按嘴唇上的兩撇小胡子,嘴裏的瓜子皮‘噗’的一聲吐了出去,“這戲樓子是我的產業,他秦落一分錢都沒拿,一個麵兒都沒露,憑什麽欺行霸市硬塞人給我?”


    話剛說完,後腦勺就被柄分量十足的玉骨扇敲了一記。


    “就憑連你的人都是我的。”


    隋風笑捂著後腦勺怒氣衝天的回過頭,剛打眼一瞧就慫了,立馬把蹄子從桌子上撤下了下來,趴在秦落腿邊又是捏又是捶。


    “大人大人,您老今兒怎麽有空過來了?陛下他舍得您出宮啦?”


    秦落垂眼瞥她,歎了老長的一口氣後才收了摺扇坐到椅子上,一條腿仍舊伸在外麵,心安理得的任她服侍。


    “多虧隋暗衛的樂基樓,秦某自打昨夜被招進宮直到今天下午才被放出來。”


    “大人您……受苦了……”


    秦落撐著頭倚到桌上,表示對自己的殘軀毫不在意。“陛下聽聞城裏新開了座樂基樓,生意奇好,就想給你們扣個‘真為做戲賣淫生’的罪名。”


    隋大姑娘的小胡子立馬抖了幾抖,“麻煩您說人話。”


    “也就是掛羊頭賣男肉的意思。”


    “子虛烏有!純粹是子虛烏有!大人您看我這手底下的一眾少爺,哪個不是潔身自好冰清玉潔,所以即便韓朗是過了氣的長安第一美人,屬下依舊不要他。為什麽呢?因為他下賤哪!”


    韓朗立馬不樂意了,“公子怎麽說話呢?什麽叫過了氣的長安第一美人?!”(喂喂,韓大少,您吐槽的地方居然是這裏?!)


    秦落微闔眼簾。慵懶道,“在本官的一再勸說下。陛下才打消了把你們從應鸞地圖裏直接清理掉的念頭。不過,他命我找個合適的人潛入樂基樓摸底。”


    隋風笑一聽這話立馬捧著大臉眼淚汪汪的看他,“所以大人您也要來坐台?!”


    ‘啪’的一聲脆響,這回秦落連手都懶得抬,直接拿摺扇甩歪了她的嘴。


    “陛下想讓劍笑來臥底。”


    隋大姑娘抱著飛出去的碎牙一蹦老高。“大人,使不得!劍笑他不僅認得我的人。還認得我的灰!上次我喬裝打扮出天叢的時候,他一眼就認出來了!”


    “公子忒放.蕩!搓泥兒的時候都被他看見了?!”韓朗在旁邊也跟著一蹦老高。


    回答他的是一顆涼透的栗子,直接砸腫了白毛兒美人的腮幫子。


    秦落拍拍手,“所以我隨便找了個由頭把劍笑打發出去了,來臥底的是我的人,一會就到。”


    隋風笑狗腿兮兮的蹲在地上,兩隻爪子攀住他的腿。腦袋後頭的馬尾不斷晃蕩,“大人大人,您能告訴我師兄現在在哪嗎?”


    “誰知道呢。”秦落輕飄飄道。


    隋風笑立馬變了臉狂吼,“麻煩您知道一下!他好歹是我師兄!”


    “我隻說世上有本讀了就能延年益壽的經書,命他一路向西去尋。估計現在已經到西域了吧。”


    隋風笑頓時佩服五體投地,她哪算能胡扯的。這位才是胡扯界的武林盟主啊!


    這廂韓朗張羅著給腫起的腮幫子冷敷,隋大姑娘正趴在秦落的腳邊‘梆梆’的磕著響頭拜見教主,雅間兒的雕花木門‘吱呀’打開了,一雙利落的墨綠色錦靴踏了進來。


    來人腳下沒音兒,身上也沒音兒,進屋後就木樁子似的杵在當中,一言不發。


    隋風笑撅著腚趴在地上,一路沿著那雙一塵不染的錦靴往上瞧。


    外罩墨綠雪紡衫,內搭白色中衣,腰間一條灰絲絛,腰側打了結垂到大腿處,身形挺拔俊逸,是個坐台的好苗子。


    直到對上那雙寒冰似毫無波瀾的眼,隋老板‘嗖’的從地上竄了起來,指著來人語無倫次道,“就是他他,他來臥底坐台?!”


    秦落點頭。


    隋風笑掙紮著想退貨,跑到男子身邊又是拽頭發又是看牙口,“大人啊,韓青陽哪是坐台的料子?他往那一站人都嚇沒了!”


    “你得博取眾長,或許有人就好這口兒。”秦落道。


    隋風笑在韓青陽俊秀的臉上瞄了幾眼,開始考慮接納,試探道,“會笑嗎?笑一個。”


    韓青陽老實,當真結結實實的笑了一個。


    三個看景兒的人全愣了。


    隋風笑那點剛積攢起來的希望頓時碎了一地,“大人!您看他這哪是笑?分明是在威脅我!”


    韓青陽立馬麵無表情的接口,“我沒有。”


    “垂著眼呲著牙,不是威脅是什麽?!”


    “我在笑。”韓青陽皺眉,為證明自個兒真的是在好好微笑,又嚐試性的咧了下嘴。


    隋大姑娘的臉兒都嚇綠了,趕忙拿手捂住他的嘴。


    韓青陽微微一愣,雙眼不自覺的瞥向別處。


    “大人,其實您可以換個人來的,陛下他老人家認識韓青陽嗎?您這麽隨便塞個人進來,陛下他該多不放心哪!”


    秦落撥弄著手裏的葡萄,淡道。“陛下認得。韓青陽是翰林院供奉。”


    “供奉?難怪韓老爺那麽中意他。還有大人,您怎麽連陛下身邊的人都不放過?”


    “青陽的官是我親手選的,雖說並無實權,可也唬得住人。跟陛下沒什麽關係。”


    隋風笑的心裏忽然劃過一絲異樣,怯怯道,“收了多少錢?”


    秦落頭也不抬的伸出兩根長指。


    隋大姑娘終於暴走,“你賣官!!!!!”


    秦落氣定神閑的吞下一顆葡萄,扭頭看她,“有什麽不對嗎?”


    隋風笑老老實實的低下頭,“大人做什麽都是對的……”


    “既然這樣。青陽以後就在你這裏做事,你每天需把賬目交給他過目。”


    “我才是樂基樓的老板!少爺們的幹爹!憑什麽?”


    秦落站起身。淡道,“就憑他是我的心腹,玉清堂的大總管。”


    “好吧我給他看……”


    秦落說完便要離開,路過韓青陽身邊的時候卻忽然頓住腳,拍了拍他的肩膀。語重心長道,“以後。還是別笑了。”


    “是,大人。”


    “落落!我也要坐台接客!”這時韓朗猛的撲了出去,卻隻抓住了秦落的袍角,一扯,人已經走了。


    隋風笑現在焦頭爛額也懶得再哄他,直接吼道,“坐你妹啊!你知道‘春眠不覺曉’的下半句是什麽嗎?!”


    “當然知道!為了背這首詩我換了五個師父。活活背了三年!”


    “那就背!”


    韓朗一臉的不屑,俊挺的鼻子微微揚起,拿狐眼的一角瞥她,“你聽好了,‘春眠不覺曉’的下一句是‘英雄胯下倒’!”


    隋風笑臉上殘存的理智渣渣頓時掉了一地。猛的抬腳把韓朗踹了出去,“你丫不當鴨子真是屈才了!”


    屋裏。韓青陽依舊麵無表情的站在當中,目不斜視的瞅著牆上的字畫,半天後,忽然對坐在桌前灌涼水的隋風笑道,“這些假字畫哪裏買的?很是難得。”


    隋老板嗆了下,抹抹嘴得瑟道,“難得我眼光很好吧?”


    “難得這麽失真,被我這個外行人一眼看出是贗品。”韓青陽正經八百的說完,轉眸瞥了下隋風笑的手。


    這目光一瞬即逝,隋風笑還沒來得及多想,他就已經又轉過頭去專心盯起了字畫。


    想起剛進玉清堂時韓青陽對自己的刁難,隋白使認為,所謂大人不計小人過,宰相肚裏能撐船,得饒人處且饒人,以德服人量大福大神馬的……都是屁話!


    於是隋風笑眯著眼,摸了摸嘴邊的兩撇小胡子,開口道,“韓大總管,既然你進了我樂基樓,就不再是清白之軀,這點,你懂吧?”


    韓青陽轉頭看她,淡道,“如果經察樂基樓確是倌坊的話,在下將如實稟告陛下,查封樂基樓並命隋老板補繳與倌坊所差的稅額。”


    隋風笑拍案而起,指著他亂吼,“你丫吃裏扒外!你不是秦落的人嗎?!”


    韓青陽答的坦蕩蕩,“門主也沒說過樂基樓是倌坊。”


    隋風笑粗喘了幾聲,呲牙咧嘴的偃旗息鼓後坐回椅子上,幽幽道,“既然這樣,樂基樓的規矩你還是要守的。”


    “自然。”


    隋大姑娘撅了撅小胡子,笑的賊眉鼠眼,“在這裏我是老板,我手底下的少爺們都管我叫‘幹爹’,所以也勞煩您日後見了我直呼一聲‘幹爹’。”


    果不其然,韓青陽白淨的臉上終於出現一絲龜裂,長眉一連跳了好幾處,直到薄唇都憋的幹裂了,才低著頭以恰好隻有兩人能聽見的聲音倉促喚了句,“幹爹。”


    隋老板頓時心情大好,鄭重的扶著他的雙肩,抬起頭努力的與之對視,“得嘞!你以後就是我樂基樓的前台少爺!不過,你可別再笑了。”


    韓青陽垂了垂眸子,表示同意。半晌後,忽然驢唇不對馬嘴道,“真矮。”


    “啊?”


    “沒什麽。”


    韓青陽說完,便欠了欠身退出房間,末了還體貼的把門關上。


    屋裏隋風笑站在原地出了神。她怎麽好像看見韓青陽笑了下啊?而且還是那種很好看的笑。


    難道是她最近召集的鴨子太多,出現幻覺了?(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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