隋風笑是被拖進門的,熊瞎子卻是被抬進去的。【全文字閱讀.】


    這一點讓隋大姑娘十分不滿,別別扭扭了好一陣秦落才套出她的話。


    原來,在她以為,憑她這副跟熊瞎子如出一轍鼻青臉腫的模樣,也可以當這大戶人家的兒子。


    秦堂主長眉一挑,表揚大姑娘很有誌向。


    三人被迎進了正廳,堂中燈火耀眼,屋內略顯空曠,牆上掛了十幾柄刀劍懸在人身後,一看就知道不是任人欣賞的擺設,而是真的開過刃見過血的。


    隋大姑娘捧著茶碗,氣定神閑的吸溜完一盅好茶,額頭上的汗緊跟著一層層的冒出來。


    韓朗體貼的拿袖子幫她邊擦邊道,“公子,是這茶太燙了嗎?”


    隋風笑支支吾吾了半天,偷瞄向秦落的方向說道,“訛人錢財是不地道的,要不咱拖上熊瞎子再換家主顧?”


    秦落一耳朵便聽出了其中的意思,瞥著她,薄唇微挑,“換家手無縛雞之力的主顧就地道了?”


    隋風笑老大不好意思的點點頭。


    韓朗卻覺得她好意思極了,滿臉的厚顏無恥。


    說話的功夫這家的主人已經打內室離走了出來,腳步很急,顯然是個十分心疼兒子的老子。


    側門吱呀一聲被推開,三個人隻來得及看見一雙深棕色的馬靴,再抬眼的時候那主顧已經走到了堂中,瞪著圓眼打量著這群客人。


    來的是位中年男子,生的粗手大腳滿臉胡渣,一雙眼格外有神圓潤,反倒讓人忘了去看他究竟長得是何等相貌。穿的是不錯的衣料,自身的氣質也算老道,於是這個套上麻袋就酷似粗棍柴火的男人倒被襯出幾分貴氣來。


    見他步伐奇快。幾個正預備訛人的地道君子不禁對視一眼。掃噶!原來這家主人不僅有殺人利器,身上還有殺人的功夫。


    隋大姑娘二話不說端起茶碗猛灌了幾口。臨了臨了怎麽也得多帶幾口上好的鐵觀音上路。


    這時,那中年男人發話了。脫口就是句中氣十足的寒暄,“一日未見,越發清俊。”


    隋風笑一聽這話就知道說的不是自己。於是轉頭去看身邊的韓朗。


    男人說罷,幾步走到三人麵前。卻是直奔秦落而去,然後撿了他身旁的位置坐下,二郎腿翹的生龍活虎,“沒想到才一天的功夫就又見麵了。”


    隋風笑望著這一幕,滿頭的霧水,悄悄拉韓朗的袖子,“難不成……秦落才是這家的親兒子?!秦落的身世可真夠坎坷的……”


    秦落有意無意的掃她一眼。拱手對男子笑道,“再見赫連將軍更是英姿不減。”


    “秦公子這麽快就替在下找到犬子,在下真是不知道該如何感謝。”


    話音剛落就聽見對麵傳來一道尖利的嗓音,“把熊瞎子,哦,不,把犬子在外麵欠的賬結了就行!”


    赫連老將軍聞言濃眉一擰轉頭去瞧,就見對麵不知道什麽時候坐了兩個男人,一個生的千嬌百媚比女子還令人垂涎,一個卻是……


    想來老將軍征戰沙場半載。什麽陣仗都見過,可就是沒見過妖怪。


    身邊的秦落體貼的出聲道,“這兩位是在下的朋友,令郎能全身而回也是多虧了他們。”


    “哦?原來是人啊!”赫連老將軍想也不想脫口而出。


    隋風笑呲牙咧嘴了老半天。


    “不知道秦公子是怎麽尋回犬子的?”老將軍又道。


    秦落聽得這話。忽然露出幾分落寞神色,微垂下眼簾後幾不可察的搖了搖頭。


    可是赫連將軍向來眼力極好,這個小動作自然落進了他的眼睛裏,語氣頓時緊張起來。


    “熊兒究竟遇到了什麽事?”


    隋風笑在一旁連連砸吧嘴,赫連又把詢問的目光投向她,隻看了一眼就厭惡的皺眉,因著愛兒心切才壯著膽子多看幾眼。


    “我們秦落秦公子的意思是,說不得,說不得。”隋風笑搖頭晃腦道。你兒子化裝江湖少俠在青樓裏嫖.妓,諒他這位有頭有臉的老人家受不了這種刺激,是以說不得。


    “難道熊兒被暗算,命不久矣?”赫連老將軍猛地站起身就要往內室走。


    秦落笑著瞪了公報私仇的隋風笑一眼,在隋大姑娘看來,這水靈靈兒的眼神儼然變成了**,於是老臉一紅,低著頭自個兒回味去了。


    “老將軍不必擔憂,令郎不過是受了點皮外傷。隻是當時的情況太過殘暴,在下現在還心有餘悸,方才說的慢了。”秦落道。


    赫連轉過身,遲疑的結結巴巴,“殘?殘暴?”


    秦落望了眼被揍的亂七八糟的隋風笑,赫連順著他的目光瞧過去,猛然頓悟,連連接口,“太殘暴了,太殘暴了。”


    “令郎確乃江湖豪傑,聽聞無極宗的宗主阮香玉害死了幾位江湖少俠,便隻身前往為民除害,隻可惜他寡不敵眾,被無極宗的弟子們圍在了沂水河畔,幸虧我這位朋友及時發現,以一敵百,憑一副孱弱身軀阻擋了無極宗六十四味天下奇毒,這才保的兩人性命。在下也才得以救回令郎。”秦落這一番話說的格外雲淡風輕,卻因為他自身的特質而變得極有說服力。


    而那位“以孱弱身軀阻擋了無極宗六十四味天下奇毒”的英雄,就是秦落一直以崇敬目光望著的——隋風笑。


    秦落麵不改色的胡扯完,別說赫連和韓朗了,就連隋風笑都覺得自己是個舍己為人的蓋世英豪。


    “原來這位少俠是令郎的恩人!”赫連老將軍看向她的目光頓時變得慈愛不少,然後走到隋風笑麵前,親自為她端起茶碗。


    隋大姑娘微微點頭,隨手接過茶碗輕抿一口,笑的既自負又高傲,


    “拔刀相助。江湖大義。”


    旁邊的韓朗立馬幹嘔起來。


    區區八個字,聽在老將軍耳朵裏卻是胸有深壑處事沉穩,總之是高深莫測的不得了。


    “還未請教少俠名諱?老夫從不涉足江湖。是以不知道江湖中還有少俠這等卓越人物!”


    隋大姑娘拿眼角斜他。嘿!這會兒功夫他就從‘在下’變成‘老夫’了。


    看來老人家吃得寡言少語這一套,隋大姑娘覺得應該尊重觀眾,於是決定把沉默是金的砝碼貫徹到底。


    在赫連期待的目光中。兩人四目相對,卻是半個音兒都沒有。直到隋風笑手裏的茶快涼透了。她才壓低嗓門兒一字一頓道,“隋,風……”


    話還沒說完,對麵的秦落忽然大喝一聲,“好名字!”


    隋風笑看在即將到手的‘報恩費’的份兒上才勉強把屁股黏在凳子上,沒有直接嚇的竄起來。


    “果真好名字。”赫連老將軍笑道,“方才老夫聽隋少俠說熊兒在外欠了銀子?熊兒現在有傷未醒。銀子的事兒就交給老夫吧。”


    繞了半天才聽見她愛聽的話,隋風笑立馬掏出當胸藏著的厚厚一遝欠條遞了過去。


    赫連伸手接過,隻看了幾眼老臉就開始抽搐,“熊兒這個畜生究竟欠了多少錢?!”


    “兩萬。”沉默的隋少俠繼續惜字如金。


    下盤向來很穩的老將軍生平第一次打了個趔趄,雙手微顫的捧著那張價值萬貫的欠條,“這都是些什麽混賬話!幾根頭發都要上百兩!世上竟有如此無恥下作之人!少俠你可認得此人?老夫要找到他當麵理論!”


    隋風笑氣定神閑的道了句,“我。”


    “你……認得?”赫連不解,耐著性子聽她後麵的話。


    屋裏燭火昏黃,熱茶白霧,坐著兩個俊美不似凡人的男子。一聲不吭。隋風笑端著茶碗,腰杆兒筆直,眼神認真而又鄭重的望著自己的‘主顧’,對麵的老人家手持一遝欠條。站的腳漲脖子粗。


    燭花爆,時辰到。


    一陣穿堂風吹過,隋風笑猛的打了個哆嗦,順手放下茶碗,繼續端莊沉穩的解釋,“被你兒子打的人,是我。”


    赫連濃眉一通亂跳,秦落在他身後又是讚又是歎道,“隋兄以德報怨,被打的麵目全非卻還肯出手相救,秦某自歎不如啊!”


    這話一出,隋風笑立馬從拔刀相助的江湖豪俠升級為普度眾生的活佛。


    隋少俠冷然一笑,淡道,“量大福大。”


    當真是福大,挨了頓揍就掙得了兩萬兩白銀,隋風笑恨不能天天挨揍。


    即便赫連將軍提前得了老年癡呆也看出了其中的關竅:這哪是救人,分明是群土匪!


    可是白紙黑字上寫著赫連熊的名字,大將軍又是個有頭有臉的人,自然不能明著賴賬,於是商量道,“老朽是吃俸祿的人,這兩萬兩確實太多了。”


    秦落向來好說話,抿了抿茶水開口,“秦某的朋友為救令郎可是吃了不少苦,老將軍的為難在下清楚,不過兩位都是我的朋友,秦某不能厚此薄彼。沒有現銀嘛……可有等價的東西做抵?”


    話剛說完,‘沉著穩重寡言少語’的隋大俠半死不活道,“房子,不錯。”


    “胡言亂語!這是陛下親賜的宅邸,豈能送你?”赫連老將軍立馬暴跳如雷。


    隋少俠橫著眼,隻露出半個黑瞳仁兒,陰氣森森道,“不必送給我。”


    “知趣便好,有的錢你拿不起。”赫連冷哼一聲,找了堂當中的位子坐下。


    老將軍年過半荀,又是位征戰沙場的英雄,隋風笑本來覺得,既然兩人同為英雄,自然得惺惺相惜,本想給他打個折來著,可一聽這話,她那點殘存的良心頓時被狗舔了個幹淨。(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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