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是個奴才,雖然是我院子裏出去的,但既然給了明熙,自然由你安排,伺候的不好,攆了就是!”文竹的馬屁拍的不算好,但老太太的語氣仍緩和了下來。


    但她仍對文竹不滿意,又道,“玉竹那小丫頭可好?我聽說你一來就把她攆出了內堂?”


    果然,玉竹的事情老太太也知道了,就是不知道是不是玉竹親自來告的狀,文竹低下頭,臉一紅,卻不說話。


    眾人有些吃驚,怎能對祖母如此不敬,大夫人卻道,“母親糊塗了,這明熙還是新婚呢!”這是把玉竹當成一般的通房了。


    沒有人看到,段明熙的眉頭皺了皺,臉色又冷了幾分。


    最終,段老太太也沒有拿住文竹的什麽把柄,對於這場風波,至少明麵上就這樣過去了。


    從和樂堂出來,天色已暗,跟在段明熙的身後,緩緩往明鏡堂走去。此時秋色漸濃,天氣也涼了下來,風從遊廊的兩側吹來,文竹覺得身上有些涼意。


    “都是因為我,才讓你不得祖母喜歡!”段明熙的聲音很輕,輕的若不是文竹緊跟在其後,差點以為自己聽錯了。


    他竟然是以為因著他才連累了自己,文竹心中一暖,隻覺得這吹到身上的秋風也沒有這樣冷了。


    雖然隻進府一天,水仙卻已經跟和樂堂的小丫鬟們建立了友誼,打聽到許多事情,雖然文竹還沒有仔細分析過,但她卻是明白。老太太不止是不喜歡這個二孫子,也不喜歡自己這個二孫媳婦。


    記得四嬸娘說過。大家大族都是低調行事,這樣才能綿延百年。而段家相比羅家還有所不同,羅家出身江湖,生意是他們最大的利潤所在,所以就算是外麵低調,內裏卻依然奢華。


    而段家卻是以軍功起家,據說祖上還曾封爵封侯,隻可惜因著站錯了隊伍而遭遺棄,全族都被發配到了西北。(.)如今的段老太太這一支是段家偏支。但也不過是在老太太這一輩之前才遷到了京城。


    既是如此,就算是富貴也不過是上麵賞的。與羅家相比,不過是個靠俸祿吃飯的窮人家。雖也有莊子有田地,卻不過是能吃飽飯罷了。


    於是,文竹那豐厚的嫁妝就像是在段老太太心中紮了一根刺一般。


    杜氏置辦嫁妝的時候,倒不是沒有考慮過,她也問過羅氏的嫁妝,羅氏的母親錢氏也是商賈出身,比不得羅家的勢大。也是富貴之家。羅氏的嫁妝也是極為豐厚的。不過,那是養在她跟前的長孫,自然又更為不同。


    羅氏作為宗婦。有些銀錢傍身,出手也大方些好看些,這,可是段家的顏麵。


    文竹不相信段明熙看不透這一點,但他依然說是連累了自己,這個男人,是個有擔當的。


    昨兒喜宴,眾人都喝了不少酒,今日廚房送來的飯菜就有些清淡,不過是素炒青菜,還有紅燒豆腐,一碗雞蛋湯,最打眼的就是一碟子蔥爆羊肉,主食卻是四個大大的饅頭。


    因著不喜歡有人在身邊伺候,將飯菜端上來之後,丫鬟們便退了出去,隻留給二人一同吃飯。


    “這個不錯!”段明熙將一片半肥的羊肉挾到了文竹的碗裏。


    文竹咧了咧嘴,卻笑不出來。她一向不愛吃羊肉,特別是這種又肥又膻的,味道極重,在鄉下老宅的時候,家裏燉的羊肉一向講究,隻撿那膻味極輕的綿羊的羊羔肉來燉,且文竹要喝時,廚房也是將那白湯盛來給她,且還要加了紅油和醋去添味。


    這種蔥爆的做法,文竹見了就覺得油膩,更不要說吃了。


    “你怎麽不吃?”就在文竹對著那片肥膩膩的羊肉發呆時,段明熙終於發現了文竹的異樣,他剛剛的狼吞虎咽,已經將那些菜去了大半,連盤子裏的饅頭也吃掉了三個。[]


    文竹從來不知道,這個男人竟然這樣能吃。她眨了眨瞪大的眼睛,卻是輕輕笑了,“我、我昨兒喝多了,今天看著肉就覺得膩,隻想喝一碗雞蛋湯就好了。”


    段明熙不疑有他,皺了眉頭輕道,“既然如此,就別吃了,隻喝碗湯吧,免得再不舒服。說著便將盤子裏的最後一個饅頭也拿到了手裏。”


    文竹看著那空空如也的盤子,輕輕吞了吞口水,隻覺得肚子咕嚕一聲,卻被段明熙喝湯的聲音掩蓋了。


    隻一眨眼的功夫,雞蛋湯也隻剩下小半碗,文竹連忙盛到自己的碗裏,幾口喝了下去,終於在段明熙的筷子下搶到了一塊豆腐。


    段明熙猶不自覺,他用最後一小塊的饅頭,將那蔥爆羊肉的菜湯將了個幹淨,丟到嘴裏,終於覺得填飽了肚子。滿意的打了個飽嗝,他這才發現文竹奇怪的望著他。


    “我是不是嚇到你了?”他的聲音依然很輕,難得的露出羞赧的神情,古銅色的臉上微微泛紅。


    文竹連忙擺了擺手,看著桌上那幾個空空的盤子,心中不由嘀咕,還好自己帶的嫁妝豐厚,不然恐怕養不起他。


    段明熙撓了撓頭,又解釋道,“中午因著是跟四殿下一同用飯,你知道,那種場合……”


    那種場合是吃不飽的,這話雖沒有說明白,但文竹卻很能理解,自己跟著湯氏或陶氏出門做客的時候,哪一次回來不是嚷嚷餓?芽兒定然早早的準備了點心給自己。


    隻是剛剛她竟也沒有問上一句,這個妻子,做的實在不妥。


    “你若是不舒服,要不要讓廚房給你做碗粥送來?”看著文竹不過喝了一碗湯,段明熙心裏有些擔心。


    “要!”文竹答應的及時而清脆,她還沒有開始吃好不好?一個人吃了兩個人的份量,還好意思問自己?隻是有些奇怪的是,廚房送的是兩個人的份量,怎麽還這樣少?看著麵前這個男子消瘦的臉,文竹竟是有幾分心疼,他是不是經常吃不飽?


    “錦翠,拿些錢,去廚房要碗粥來,隻說我中午在外頭吃的不舒服!”起身站到門外,段明熙大聲吩咐著。


    不過是要一碗粥,還要送錢過去,這是什麽規矩,文竹瞪大了眼睛。


    就算她在莊家客居,也不過偶爾才讓芽兒拿銀錢去賄賂一下廚房的廚娘們,隻要不是難弄的菜肴。不說要一碗粥,哪怕是要上幾盤子主食再要幾個小菜也不過是差個小丫鬟過去取便是了,哪有給銀錢的道理?


    這個段明熙,到底在段府算是什麽樣的身份?


    “不用了,我那裏還有些點心,若是回頭餓了再說!”一時間文竹沒有了半點胃口,她隻是想好好問一問。


    段明熙似乎也明白了文竹的疑問,他略有些尷尬的對著跑過來的錦翠道,“不用了,你回去休息吧!”


    轉而又關上門,坐在了文竹的麵前,“我……”有些事情是很難啟齒的,雖然段明熙知道應該說些什麽,但又不知道怎麽開口。難道直接說,自己在這個家裏混的不好,以至於下人們都看不起?還是說,不過是為了父親和姐姐,才在這個家裏呆下去?他說不出口,說了個“我”字,但再也接不下去。


    文竹突然間就明白了,這個二少爺在這個家裏混的不好,可是這話,他說不出口,於是她燦然一笑,將這一頁揭了過去,“二爺可是累了?讓丫鬟們撤桌吧?”


    聽了這話,段明熙心中鬆了口氣,他輕翹嘴角,卻隻道了一聲,“好!”


    待到小丫鬟們將盤子撤下去,段明熙又去換衣裳,文竹便叫來了院子裏的另一個,“我聽說大爺院子裏是有小炊的,可是真的?”


    錦翠想都沒想,眼睛一亮,“是,大爺成親以後便在院子裏盤了個小炊,奴婢也勸過二爺,可是……”


    “我知道了,我自會跟夫人提,若是到時候弄好了,少不得姐姐得幫著管管。”文竹對錦翠很是客氣。


    錦翠連忙跪了下來,“奴婢不敢,奴婢手裏還拿著二爺的月銀,今兒想交給琉璃姐姐,可是姐姐說要等奶奶的話兒,奴婢隻好來問奶奶!”


    這件事情文竹真不好開口,按理說的確是應該交給自己,可是錦翠的身份又不一樣,若是自己貿然將銀錢接過來,顯得自己太過貪財。何況,不過是每月十兩的月錢,自己也看不上。


    “不用問了,這事兒我做主了,把我的月銀並到一起,都交給你奶奶。”段明熙換了件家居的月白色的棉布長衫,倒顯得臉色更黑了,文竹心下暗歎,這都是什麽衣服啊?可惜了這麽好的身材!


    那邊錦翠急忙應了,在文竹的示意下,轉身退出了屋子。


    “錦翠是姐姐留下來的人,如今也大了,若是方便,你給看個好人家吧!”段明熙的眼睛亮亮的,讓文竹心下一跳。


    這麽快就繳械投降了?文竹也抬頭,對上那雙深沉似海的眸子,臉上一紅,眼裏帶了些笑意。


    她穿著家常的粉色小襖,如此神態,落在段明熙的眼中,更是嫵媚,段明熙不由自主的走上前去,握住了文竹纖纖小手,文竹隻覺得臉上發燙,心裏像有一隻小貓,用那毛絨絨的爪子撓啊撓,撓的心裏癢癢的。


    “二爺,老奴冤枉啊!”一聲幹嚎把兩人都嚇了一跳,文竹的手一縮,從那隻長滿了繭子的大手中掙脫出來,心中不由生疑,龔媽媽什麽時候跑出來的?(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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