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半夢半醒之間文竹驚恐著叫出了聲,猛然睜開眼睛,卻看見在昏暗的燈光下,一雙深沉的眸子略帶了幾分緊張的閃爍著,竟比那燈光還亮上幾分。(.無彈窗廣告)


    “吵到二爺了……”文竹臉上一紅,段明熙竟然已經點起了油燈,自己是不是在夢中說了什麽?


    睡在外間的水蘭聽到聲音一骨碌就爬了起來,披了衣裳過來一麵“嘭嘭”的拍著門,一麵急切的喊著,“二爺,奶奶怎麽了?”


    “沒事,你去睡吧,這裏有我呢!”冷俊而低沉的聲音傳來,水蘭覺得心安了許多,有二爺在,奶奶定然不會有事。


    一杯溫熱的茶水端到自己的麵前,文竹接過來,一口氣飲盡,隻覺得一股暖流從上而下,一直落到肚子,這才鬆了口氣“對不住,我隻是夢到大堂姐了!”


    段明熙接過空空的茶碗又倒了一杯遞給文竹,“不過是個夢,不要想太多了!”


    這是莊家的醜事,還是不要讓外人知道,文竹這樣想著,臉上盡量讓自己裝作輕鬆的樣子,“嗯,不過是個夢,天色還早,爺再睡一會吧?”


    吹熄了油燈,文竹默默的躺下,卻把眼睛睜的大大的,夢裏,她又回到了那個傍晚,可是她被掐死的時候卻沒有暈過去,而是眼睜睜的看著段華威將自己丟到了靜湖裏,靜湖裏的水冰冷冰冷的,她被凍僵了身子,卻看到站在岸邊的陶氏那陰森的笑臉。


    “好了,別想了!今兒姐姐回娘家。要早早的去祖母那裏相候……”一股熱氣撲麵而來,文竹隻覺得被段明熙伸出臂膀摟住了自己。


    除了洞房的那晚她醉了過去,之後的日子裏,雖同居一室。卻各自為政,他從來也沒有侵犯過自己半分。以至於稍稍離自己近了些,文竹便有些緊張。而這一回。文竹卻聽話的靠了過去。將腦袋埋入了段明熙的胸膛,聽著如戰鼓般的心跳聲,文竹隻覺得分外安心。[]


    直到天色大亮,文竹才再一次醒來,不由大急,起身梳洗了一番,又匆匆用了幾口早飯。便與段明熙一同往和樂堂而去。


    今天,段家大房長女段明翎回娘家,她是段明熙嫡親的姐姐,半年多以前嫁給了顧家長子顧之俊,據說自從回門之後。便再沒回過段家。此次回來最主要的目的就是見一見文竹這個新媳婦。


    還沒走到和樂堂,在一處竹林的拐彎處,就聽到不遠處吵雜的聲音。


    “喲,我當是誰呢,原來是姑奶奶啊?這嫁到了顧府上,就記不得段府的門往哪邊開了,還以為你再不回來了呢!”二夫人尖刻的嗓音響起,段明熙的眉頭猛的皺了起來,讓文竹嚇了一跳。


    “二嬸娘怎麽說話哪?端午、中秋。我哪個節禮沒送到?”另一個陌生的聲音同時響起,顯然氣的不輕。


    依稀透過那翠綠的竹葉,文竹看到一個身材高挑的少婦站在二夫人的麵前,她穿著一件百巧遍地金的貢緞襖,頭戴赤金如意釵,杏眼微瞪。眼看就要跟二夫人對上。


    這就是段明翎了,文竹看著暗暗點頭,跟段明熙長的隻有二分像,自己見過大老爺,看樣子這姑奶奶應該是像母親了。她的皮膚雖然沒有自己白,卻是麵如滿月,因著身材高挑,把那份豐盈掩了去,顯得洽到好處。


    段明熙竟也不管文竹,幾步拐了過去,衝著二夫人行了一禮,“二嬸娘,祖母還等著呢!”


    “那又怎麽樣?這是誰教出來的女兒,懂不懂孝敬尊長?簡直沒有規矩!”使勁的甩了帕子,二夫人斜眼看著天,一副不把誰放在眼裏的樣子!


    明秀站在二夫人身後的陰影裏,就這樣恨恨的看著這一幕,帶著幾許得意的望著段明翎,本是明眸皓齒,因著在陰影中,反而少了幾分顏色。


    “你、你、你太過份了!你可以說我,但不可以說我娘!”少婦氣的跳腳,卻礙於眼前之人是長輩,連句重話也不敢說。


    段明熙也攥緊了拳頭,恨不得一拳打過去,他忍了又忍,才將手臂放下。


    一時局麵竟然有些僵。


    “二嬸娘這話說錯了!”文竹不緊不慢的走上前去,臉上掛著淡淡的笑容,先是跟二夫人行了一禮,便吐了這樣一句話出來。


    “你不過是個新婦,竟敢說我錯了!”二夫人有些生氣,但顯然並不把文竹放在眼裏,一個剛進門的小姑娘,敢跟我嚷嚷?


    “嬸娘,咱們段家也是大戶人家,祖母曾教導我,知錯能改,善莫大焉,嬸娘既然錯了,改了就是,有什麽可怕的呢?”文竹不露聲色,已經把二夫人繞暈了。


    “我什麽時候怕了?你說說我哪裏錯了?”二夫人果然上了當,一旁的明秀見了眼裏閃過一絲戾色,拉了拉二夫人的袖子,二夫人竟掙了掙,並不理明秀的茬。


    明秀一撇嘴,瞪向文竹,卻不敢插話。


    這裏都是嫁出去的婦人,她一個小姑娘家,萬一哪一句說不好,被人冠上一個伶牙俐齒的名頭再傳了出去,還如何議親?自己可不想像眼前這個新嫂嫂一般,得罪了馮夫人而不自知,弄的馮夫人到處說她的不是,搞得婚事艱難,若不是貴妃賜婚,誰敢娶她?


    這樣想著,明秀便閉了嘴,冷眼看著文竹。


    “二嬸娘,大姐出嫁不過半年,新媳婦,哪裏有總回娘家的道理?這是要讓人笑話的!”說著文竹掩了嘴,似乎在笑話二夫人不懂事。


    出嫁的第一年是不好總往娘家跑的,不然會讓人說閑話,這是老規矩了,二夫人不是不明白,但像段明翎這樣半年都不登門一次的。也實在少見。


    一旁的段明翎也聽出了音,不由“撲哧”笑出了聲,“弟妹說的對,二嬸娘可不是糊塗了!”說著意味深長的看了文竹一眼。又笑顏如花的轉過臉來,似乎剛剛的爭吵根本沒有發生過。


    “這是說什麽呢,說的這麽高興?”羅氏抱著潤哥兒走了過來。見到段明翎忙抱了潤哥兒上去,“哎喲,是姑奶奶來了!”說著又指著段明翎道,“叫姑母!”


    對於二夫人,羅氏簡直就是視而不見,文竹轉眼看去,二夫人氣哼哼的帶著明秀往和樂堂走去。看來這個回合是結束了。


    再看段明熙,似乎也鬆了口氣,他投了感激的一眼,讓文竹臉一紅,低下頭去


    段明翎也沒有注意二夫人的離去。她臉上堆了笑,衝著羅氏福了一福叫了聲嫂嫂,這才從袖子裏掏了一隻墨綠的玉蟬遞給潤哥兒作見麵禮。


    潤哥兒見了似乎很高興,咿咿呀呀的叫著抓了過去,兩手抓著,怎麽也不放。


    羅氏將潤哥兒交給乳娘,又囑咐了兩句,才過來跟段明翎見禮,段明翎卻是上前相扶。“嫂嫂比那時瘦了,可是家事太辛苦?”


    羅氏笑著搖頭,“我不過是比月子的時候瘦了些。等你有了就知道了,孩子可鬧人呢。”


    兩人正說的高興,就聽得一“咳嗽”,兩人同時轉過頭去。才發現段明傑到了身後,羅氏連忙衝著段明翎道,“我們先進去了!”便站到了段明傑的身後。


    “原來是大妹到了!”段明傑麵色謙和,“許久不見大妹依然風采依然,哥哥卻是老矣。”說著便拱了拱手,微笑著往和樂堂走去。


    段明傑向來如此,處事大方,說起話來讓人一見就有溫暖之意,但不知為何,文竹看著羅氏低了頭走在他的身後,卻覺得渾身一冷,再看身邊的段明熙,麵無表情的臉色仍給自己安全之感。


    “我們也進去吧?”段明翎善意的看了看文竹,露出真心的笑容,拉著她的手,進了和樂堂,此時不是說話的時候,老太太還在屋裏等著。


    段夫人早早的坐在了和樂堂裏,“聽說明翎要來,我便早早兒的來了,結果你們在外麵說話,竟是比我還早見著!”


    段明翎聽了上前行了一禮,臉上卻隻掛著淡淡的笑意,“明翎見過母親,讓母親著急了,剛剛在院子裏遇到了大哥大嫂和明熙,便耽擱了。”


    段夫人擺擺手,又看了看外頭,“之俊可是被你父親叫去了?”


    “正是!”


    三夫人一家姍姍來遲,文竹看到,明娟也在其中,她依然靦腆的低了頭,站在三夫人的身後,一眼望去,很容易便把她忽略了。


    待眾人落了坐老太太才從內堂出來,身上穿著一件喜慶的鑲金邊赤金緞麵福壽吉祥紋樣的大袖襖,頭上盤了發髻,赤金壽字鑲青石簪子閃著璀璨的光芒,襯得她的臉色更加紅潤。


    看著眾人都落了坐,老太太這才緩緩的坐到了臥榻之上,又看著潤哥兒抱著玉蟬卻打著瞌睡,便招呼乳娘放到自己身邊。


    乳娘不敢怠慢,看了一眼羅氏,便抱了潤哥,放到了老太太身邊,又站到了身邊看顧。


    一切就緒,內堂裏掉針可聞,段明翎輕皺了眉頭,上前跪在了棉墊之上,給老太太行大禮。


    “孫女明翎請祖母大安,願祖母福壽延年!”說著雙手向前,額頭點地,就這樣磕下去。


    半晌,老太太都沒有說話,她隻是溫柔的看著潤哥兒困的睜不看眼,卻又使勁睜著不願睡去,臉上掛了滿足的笑。


    “孫女明翎……”


    段明翎的話沒有說完就被老太太的厲聲打斷,“我都等了半年了,你不過是等這一會子,便不耐煩了?”那聲音高亢,帶著居高臨下的氣勢,讓文竹嚇了一跳。


    輕輕抬頭,文竹看到老太太的臉上帶著幾分厲色,還有幾分深深的不屑,心中不由疑問大起。再看段明熙,眼觀鼻,鼻觀心,似乎沒有聽到老太太的話,心中多了一分惶恐,便也低下頭去。


    而段明翎卻是跪在那裏,一個字都不敢說。(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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