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雪下了一夜,在第二天一早才漸漸停歇,隻是天卻沒有晴,依然陰沉沉的,透著說不出的陰霾。


    靜心齋裏,三房一家人圍著桌子用罷早飯,三老爺段華哲便出門上差去了。


    小丫鬟早已經傳了話,近幾日天氣寒冷,老太太也不願意下炕,讓眾人都免了請安。三夫人見不用換衣裳出門,便歪坐在炕上,跟兩個兒女喝茶說話。


    一時說到昨日的事,明誌便笑著對明娟說,“我說二嫂不是那樣的人,娘還偏要去,怎麽攔也攔不住。”他今日學堂放假,難得的休沐,卻推了同窗的邀約出遊,而是在家中陪伴母親。


    楊氏臉上一紅,歎了口氣,“我也是著急,就怕你妹妹受了委屈,我知道她不是那樣的人,隻是她以前是不知道這事兒的,萬一哪句話說得不對,你妹妹可不就……”


    明誌笑道,“知道您擔心妹妹,好在有二嫂在,不然二姐姐指不定又說出什麽話來!”


    明娟但笑不語,她知道母親是擔心自己,隻是這回不告而別,實是不成樣子,且這樣的誤會,也是委屈了二嫂,她想問問母親要不要去明鏡堂走一回,跟二嫂說一聲,賠個不是。


    還沒開口,就聽得外麵有人回稟,“夫人,明鏡堂來人了,說是二奶奶身邊的水蓮,說是來送昨兒個三小姐拉在明鏡堂的東西。”


    楊氏看向明娟,“你可掉了什麽東西在那?”


    明娟搖頭,臉上露出詫異的神情。


    明誌便道。“總歸不是什麽壞事,我還想著要不要帶妹妹過去跟二嫂賠個不是,不告而別,總是不成規矩。既然二嫂派人過來。更是沒有不見的道理!”


    母親做事情極其小心,畢竟三房在這個家裏實在是不得勢,三老爺不過是個六品的校尉。比起大房的三品和二房的四品,根本上不得台麵,而母親又是個小官的女兒,嫁妝並不豐厚。


    一向大方的祖母,因為心中覺得虧欠大伯母,偶爾便會貼補大房一家,且大嫂羅氏又是個有錢的。自然過得寬裕。而二夫人更是個斂財的主兒,把持主饋,一年至少上千兩銀子的進帳。


    隻有他們三房卻是銀糧緊張,四季衣裳都是公中做的最基本的,妹妹的首飾也少得可憐。


    作為三房唯一的子嗣。他日日用功,還要寬慰母親,照顧柔弱的妹妹,輕易不往外跑。就算這樣也就罷了,最讓他傷心的,是妹妹這口吃的毛病。


    若是妹妹能跟二嫂有些來往,不指望她變得能多好,至少不至於這樣的孤單。


    水蓮進來的時候,明誌已經避到裏間。隻仔細的聽著外麵的動靜。


    “夫人,三小姐,奴婢是來替二奶奶給夫人賠不是的!”水蓮一開口就讓三夫人大吃一驚。


    賠不是?三夫人眨了眨眼睛,“這話怎麽說的,侄媳婦哪裏又要跟我賠不是了?”


    水蓮聽了便知道這位三夫人是個老實人,不由臉色一正。將話說了下去,“二奶奶說了,昨兒個她不是有意怠慢夫人的,隻因著奉了老太太的命回娘家,回來的時候落了雪在身上,因怕著涼,待衣裳暖了才換下,這才耽擱了,沒能跟夫人請安,隻怕夫人惱了我家奶奶,便讓我過來賠不是!”


    三夫人不由心中一暖,連裏間的明誌都不得不佩服起文竹,明明是母親不告而別,如今卻成了她怠慢了母親,這份心思,不讓人不佩服。


    水蓮見三夫人會意,便又福了一禮,“奴婢就在這兒給夫人行禮了,請夫人原諒我家奶奶!”


    三夫人連忙讓身邊的丫鬟過去相扶,“快、快扶起來,我哪有怪你家奶奶,不過是這邊有事,我走得急了,這才沒等著你奶奶出來罷了,她也真是,太客氣了。(.好看的小說)”


    這樣說著,三夫人再看水蓮,隻覺得這小丫鬟一開口一投足,都帶著幾分穩重,不由心中也喜歡。心中又想著,這二侄媳婦雖父母不在,卻是祖母養大,那莊老太太也是有誥命的,這丫鬟也果然多了幾分大家氣度,自家的明娟若是能與她親近一二,說不得也能學個皮毛。


    水蓮被丫鬟扶起來,便又低了頭道,“夫人不怪奶奶,奶奶知道了必然歡喜的!”轉而又讓小丫鬟將東西送了上來,是一個大大的包袱。


    水蓮親手將包袱呈上來,方道,“夫人,昨兒個奶奶給了三小姐一件舊鬥篷,隻是您走的急,未曾帶走,便讓我給送來。”


    自有丫鬟打開包袱,一件九成新的銀鼠皮的翻毛鬥篷展現出來,那皮子是極好的,毛色光亮,一看就是好東西。


    三夫人笑道,“這怎麽好,你奶奶也太客氣了!”


    水蓮又道,“這是奶奶以往在娘家時穿的鬥篷,雖是舊物,卻沒穿過幾回,又覺得是件好東西,便一直收著,還請三小姐不要嫌棄,哪怕做個家常衣裳也是好的。”


    三夫人一向不愛拿人東西,總覺得自家小門小戶的,還起來太過麻煩,但又想著明娟的確沒有幾件像樣的衣裳,過了年就十三了,眼看就要說親,想著日後有機會再還禮就是,便交給了小丫鬟收下。


    而明娟卻一直不說話,水蓮知道她因著那口吃的毛病,輕易是不開口的,但水蓮仔細觀察,她看著那件鬥篷時竟露出笑顏,應該是喜歡的。


    水蓮又從小丫鬟處拿了一個食盒送上來,“奶奶說本來應該親自過來賠禮,隻是昨兒個出門,今天又是大雪,怕著了風,便讓奴婢送上幾樣點心,以示誠意!這是我家奶奶做的新花樣,給夫人嚐嚐,若是覺著好,奴婢明兒個再送來!”


    那食盒打開,紅色的紅豆梅花糕、粉色的杏仁桃花酥,綠色的薄荷糕,還有黑色的黑芝麻糖,四色點心,四種顏色,極其好看。


    明娟看到不由會心一笑,二嫂是想著昨兒個自己沒吃上便被母親拉了出來,所以特意送來的吧?


    三夫人那邊卻是不好意思了,“這怎麽好,你家奶奶送了衣裳不說,又送吃的,讓我怎麽回禮啊!”


    水蓮心中歎了口氣,三夫人真是實誠,比二夫人不知道強多少去,隻可惜三老爺不得勢,反而遭人欺負,便收了笑意,臉色凝重的福了一禮,“夫人,雖然奶奶不說,但奶奶的心思奴婢也能猜到一二,隻是不知道當講不當講。”


    三夫人聽了笑道,“有什麽不能說的,你且說就是了!”心中卻想著,不過是個小丫鬟,也這麽多彎彎繞繞,但這話聽著卻讓人格外舒坦,真是什麽樣的主子就有什麽樣的丫頭。


    水蓮這才有些猶豫的道,“哎,說起來奶奶初到段府,除了跟大奶奶熟一些,這院子裏再沒個姐妹說話的,大奶奶又要照顧小少爺,又要管家事,如今二爺又不在家,奶奶連做女紅都找不到個人,奴婢就想著,若是夫人願意,不如讓三小姐有空便過去陪陪我家奶奶,哪怕不說話,隻是互相做個伴,繡花寫字,總比現在一個人悶著強的多……”


    三夫人聽了這話卻沒有立即答應,她想說還有二小姐明秀,但一想到明秀那脾氣自己都搖頭,何況羅氏正跟二夫人鬥的風聲水起,作為同樣是大房的二奶奶,又怎麽會跑去跟明秀親近?但想著明娟不愛說話,萬一得罪了大房,豈不更糟,這樣想著便沒有敢應,隻覺得這事兒得跟自家男人商量一二再作打算。


    水蓮倒也不著急,隻是笑盈盈的等在那裏,有些話明明知道,但她是做丫頭的,不在主子的位置斷不能說的。


    見三夫人的皺頭緊了又鬆,鬆了又緊,知道她心裏還想不明白,水蓮便又笑道,“這話是奴婢自個兒想的罷了,夫人別笑話,奶奶那邊不能離了人伺候,若是夫人小姐沒有其它事情,奴婢便回去了。”


    有些事情讓三夫人自個兒去想就行了,說得太清楚,反而落了刻意的嫌疑,水蓮笑盈盈的行了禮,退出了三房的靜心齋。


    按禮說,文竹送了東西過去,三小姐應該回來相謝。


    於是,三小姐明娟先試了那銀鼠皮的翻毛鬥篷,覺得正合適,心下高興起來,便想著不如今日就去明鏡堂,一來為昨日的不告而別道歉,二來也就謝過了文竹送東西。隻是想起明秀來便心有餘悸,萬一在院中碰到,又要多生事端,一時就猶豫起來。


    明誌得知了妹妹的疑慮,不由笑道,“妹妹莫怕,昨兒個聽大哥說,明日白家二夫人要上門,這會子二妹妹指定在找衣裳首飾呢,你就是想找她,她也未必搭理你!”說得明娟笑彎了眉毛。


    齊升堂裏,明秀正眉頭微蹙的看著眼前擺了一床的衣服,輕輕抱怨,“白家又怎麽樣?人家又不是衝著我來的,不過是替顧家做說項,哪有我什麽事情!”


    二夫人正進門,聽了這話大怒,“你懂個什麽!他們家四公子還沒定下人家,要知道這白家有錢又有權,白四公子一表才,若不是你年紀太小,去年就帶你去羅家相看了!”


    “什麽一表人才,聽說不過是個臉色粉白的公子哥兒,若是穿著戲服,不用畫臉就能登台演高力士了!”明秀一臉的不屑。(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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