跨洲渡船的夜間飛行,還是相對平穩的。


    船艙大通鋪內很快就已經滿了。


    沈木的左右兩邊也是睡了人。


    一個是看起來跟自己年齡相仿的年輕男子,從穿著上看,雖說略有寒酸,不過依舊不失儒雅氣度。


    沈木猜測,若不是讀書人,那就應該是某個宗門的山下外門弟子了。


    之所以如此猜測,主要是沈木從其身上可以略微的感受到元氣的波動,練氣士的概率較大,而且境界並不是很高。


    而另外一邊,則是一個略有粗糙的中年男子。


    在他的身上,完全感受不到元氣運行,雖說身材依舊健碩,但怎麽觀察都不像是個修士。


    應該是某個貴族子弟的車夫下人。


    他們三個這邊比較靠角落,不太會被通鋪內的人們注意。


    其實去往南靖這段時間,是個比較漫長的旅行,大多數人都還是比較友好的。


    喜歡跟身邊的陌生人交流一番。


    有的是聊天解悶兒,有的人則是想得到一些信息,還有些人,就是純粹的想要吹吹牛,度過漫長行程。


    到了後半夜,通鋪內的聲音就比較駁雜了。


    交談調侃,鼾聲如雷,磨牙放屁。


    可能是高空的風力或者氣流經過,導致跨洲渡船上下有一些波動。


    沈木緩緩的睜開雙眼,無奈的看了一眼旁邊正在打呼嚕的中年老哥。


    能睡的這麽死,看來還真就不是修士了。


    大多遠遊之人,夜裏睡覺都是假寐的狀態,隨時保持警惕。


    所幸翻了個身,準備背對中年老哥。


    而當他側身過去後,卻看到睡著自己右邊的年輕修士,此刻竟然沒有睡覺,而是悄悄的盤膝打坐,手中拿著一本《道門元氣吐納法》在哪靜靜運轉周天。


    沈木略有意外,這就是傳說中,能在夜店看書學習的優等生嗎?


    在大通鋪都能修煉,也的確是個很努力的修士了。


    不過當沈木瞧瞧利用神魂,審視了一下年輕修士之後,心中便發出了惋惜。


    雖說這人看起來是挺努力的,但這微薄且緩慢的元氣行走,這少的可憐的氣府數量,這毫無章法的氣府連接……


    鬧呢?


    就連他這種靠著外掛升級的選手,都能看出來,這小子得修煉的過程全是錯誤。


    這是哪門子元氣吐納啊?


    這要是讓宗門的掌教看見,還不得氣死啊。


    而且這人的修行天賦,也太差了點,反正比封疆的普通百姓沒強多少。


    但反過來想,其實也就說得通了。


    這種資質差的人,好不容易抓住了修行的機會,自然會比其他人更加的刻苦,因為他們知道這機緣是來之不易的。


    隻是,按照這個人的運轉元氣速度,真不知道猴年馬月,才能開啟下一座氣府了。


    況且,這種微弱的元氣量,估摸著隨便用一下符籙和術法神通,就要虛脫倒地。


    可能都打不過古三月和辛凡的組合。


    “咳…”


    就在沈木心中吐槽之時,那男子輕咳一聲。


    似乎感受到了他這邊的目光,放下手中的元氣典籍,轉頭看了過來,正巧對上了沈木的目光。


    場麵略有尷尬。


    年輕男子倒是莞爾一笑:“抱歉,是不是在下的修煉,吵醒你了?”


    還挺有禮貌的,沈木心中一笑,無所謂的搖了搖頭。


    “哦,那倒沒有,如果真要說影響,我後麵這位老哥的呼嚕聲,倒是比你這個打多了。”


    男子聽聞一愣,而後越過沈木看了看鼾聲如雷的中年老哥。


    “的確,不過既然沒有打攪,那便好了。”


    沈木開口問道:“你這是在修煉?”


    年輕男子大方的點頭:“正是,我在吐納元氣,運行氣府的大周天。”


    沈木一臉嗬嗬,一共就特麽五個氣府,運哪門子大周天?


    就這速度,一晚上能走一個小周天,就謝天謝地了。


    男子看著沈木發呆的表情,好像明白了什麽,隨即竟是將手中的道門元氣吐納,遞到了沈木的麵前。


    “兄台是好奇了吧,也正常,元氣這種虛無縹緲的東西,普通人感受不到,所以難以理,想看就看吧,這是宗門的元氣功法,不過你可能看不大懂就是了。”


    年輕人說完,笑的更加慷慨灑脫。


    沈木:“……”


    給我看毛線,我吃一碗大米,都夠你玩一個月的了。


    沈木心中無奈,自己看起來,像是那種好奇的樣子嗎?


    不過出於禮貌,還是接了過來。


    隨意看了幾眼,卻是大有意外,竟是出自中土神州的道玄山!


    “你是中土神州…道玄山的弟子?”


    男子點頭笑道:“沒錯,如若不然,我也不會有這本功法了,不過你也不比羨慕我,其實我之前跟你也差不多,沒什麽天賦,隻不過在小時候,機緣下遇見了道門大修的指點,幫我後天打通了一處氣府,這才讓我走上了修行路,不然我就跟你一樣,隻是個普通人而已。”


    男子說的滿懷感激。


    沈木也是恍然大悟,這就怪不得了。


    不然就憑他的資質,被說悟道了,就突破肉體極限,感受到天地元氣都難。


    可問題是,自己什麽時候說羨慕了?


    老子兩年半就特麽金身境,跟你鬧呢?


    “厲害啊,中土神州道玄山,可是鼎鼎大名!”沈木點了個讚。


    男子不置可否,感歎道:“的確啊,人境道統之地,可惜我隻是個山下的外門弟子,還是最差的一個。”


    這是需要鼓勵了?


    沈木拍了拍他的肩膀:“兄弟莫要說喪氣話,做什麽事都要堅持,既然已經踏上了修行路,那就證明你還是有機緣的,隻要努力變好。”


    年輕男子似乎很受鼓舞的樣子。


    然後他又看了看沈木的一身穿著,奇怪道:“聽你的談吐,真不像個車夫啊,兄弟也是個全家落難之人?”


    沈木:“……”


    有時候真就是,不會說話就別說。


    什麽叫全家落難啊?


    沈木有點困了,不想跟這個人繼續攀談。


    “沒有,我就是生來家境如此,那你煉吧,我就不打擾你了。”


    “嗨,沒事!”


    “?”


    “有什麽好打擾的,我已經練完了,咱倆聊聊無妨。”


    沈木:“……”


    “還沒請教尊姓大名?我叫李朝辭,朝辭白帝彩雲間的朝辭,你呢?”


    沈木無奈,怎麽拐的這麽快?這就開始問姓名了。


    不過既然對方先說了,自己也不好推辭,他臨時想了一個。


    “我叫沈三兒,一二三的三,封疆人。”


    “封疆人?”李朝辭聞言眼中有了驚喜;“兄弟,封疆真的如傳說那般,福利遍地,普通人都可隨意邁入修行門檻嗎?”


    “額…差不多吧,不過也沒那麽玄乎,怎麽?你都到雲倉港了,為什麽沒有去封疆城看一看?”沈木問道。


    李朝辭有點沮喪:“我這次來,本來就是要去封疆城的,隻不過這才剛到雲倉港,就收到了宗門的傳信,命令距離南靖洲最近的外門弟子,先行前往南靖洲與內門掌教匯合,協助他們一起搜尋南靖都城廢墟的信息。


    所以,我這也沒辦法,如果轉頭先去封疆城,那時間根本來不及了,而且可能還會被宗門的師兄們責罰。”


    沈木挑了挑眉。


    如此看來,這次談話,也不是毫無收獲。


    至少他知道了道玄山,也準備摻和進來了。


    如果按照這個類推,既然道玄山能來,那中土神州的其他大宗門,估計也會來人吧。


    看樣子,這天道殘卷的吸引力,確實太大了。


    當初封疆洞天福地開啟的時候,也沒有這種規模。


    沈木想了想問道:“莫不是這次有大機緣?”


    李朝辭搖頭:“不知道,唉,我就是山下的外門弟子,其實說白了,也不算道玄山的正徒,所以這種大事,我們隻有聽從指派的份,具體的緣由,可不清不楚了。”


    沈木點點頭,也沒有在這個話題繼續問。


    他能感覺到對方的尷尬,畢竟沒天賦,還是外門弟子,一般到這個程度也就是極限。


    偶爾能拿到宗門的微薄福利,都是燒高香了。


    更別說什麽重要的內部消息了。


    畢竟,不是所有地方都能跟封疆城一樣,分發福利當慈善大會一樣搞。


    “不過沈三兄弟,作為過來人我可得提醒你,看你這樣子,應該也是去南靖的,哪裏現在不太平,到時候還是多加小心,莫要往南靖王朝的中心去,修士之間的戰鬥,可是不眨眼的,血腥程度不比這次你們封疆的大戰小,小命要緊。”


    李朝辭善意的提醒。


    以他尚未達到觀海境的實力,自然看不出沈木的不凡。


    在他眼裏,這個沈三就是個看起來麵善的普通人而已。


    所以萍水相逢,李朝辭覺得有義務告誡一番。


    沈木也不在意,點頭說道:“多些提醒,不過我是跟著家族的人過來的,所以去哪我說了不算。”


    李朝辭聞言,心中很是感慨,好像感同身受一般:“唉,我懂,即便如我這種宗門之人,有時候,也是無可奈何的,兄弟,我理解你,都是為了生活嘛,身不由己……”


    好家夥!


    怎麽就傷春悲秋了?


    沈木無語,還特麽哭上了!


    李朝辭:“兄弟!萍水相逢,你我卻惺惺相惜,實在是難得啊,不如明日天亮,我們去甲板上喝一杯如何?”


    沈木:“……”


    不是,誰跟你惺惺相惜了?


    我看起來有那麽慘嗎?


    “咳咳,兄弟說的好啊,我覺得喝酒可以有,那不如先睡覺吧!等明天起來之後再說?”


    李朝辭興奮的點頭:“好的沈三兄弟!給你先睡吧,我再運行幾個周天,你是不知道,這不努力不行啊,若我一輩子卡在下武境,恐怕終生都無法看一看躍龍門的風景。”


    幾個周天?


    你可真會說笑……


    沈木心中無奈得想著,他那幾個氣府竅穴打開的位置,完全就沒有章法。


    當初自己開的時候,還是按照柳常豐給的無量山功法,進行開啟。


    這樣不隨意開的好處就是,元氣運行氣府周天,是有路線可尋的。


    再不濟五行氣府,金木水火土,總要先開吧?


    這是五行道法的開門基礎,並且互有連係,元氣行走順暢。


    而李朝辭的,前麵一個,後麵一個,上邊犄角旮旯一個,最後一個還在腳底板上。


    就這東倒西歪的,而且還是不同屬性,元氣走一遍可是費勁的很。


    目前他的境界是登堂境,可若是想要進入中武境的觀海,照這個路子。


    沒幾十年,外加機緣奇遇,高人指點。


    恐怕是難了。


    一邊想著,沈木給了他一個鼓勵的眼神,隨後直接倒頭就睡,不再給李朝辭接話的機會。


    反正明天的事,明天再說。


    而此時,


    睡在對角床鋪的豬狗猿三頭大妖,卻是在沈木入睡之後,開始了傳音。


    狗斐:“看他和這道玄山的菜鳥對話,應該沒問題,就是個普通人。”


    豬雋:“早說了沒必要這麽謹慎,我又探知了一遍,筋骨倒是不錯,但是沒有氣府的波動,估計就是跟封疆城的那些人一樣,吃丹藥吃多了,所以肉體較強,但沒天賦修行。”


    猿山:“小心些沒錯,不過既然是普通人,也就沒什麽在意的了,關鍵還是馬車裏的那個持劍女子。”


    …


    …


    一夜無話。


    沈木這一覺睡到了日上三竿才起來。


    雖說這是第一次出東洲地界,不過在渡船上,還是相對穩重的。


    起來又看,大通鋪已經沒幾個人了。


    最有兩邊的床鋪都是空的。


    打呼嚕的中年老哥不在,昨晚說好一起去甲板喝酒的李朝辭也不見了人影。


    這是都出去甲板看日出曬太陽去了?


    風景有那麽好看嗎?


    沈木咂咂嘴,一邊想著,一邊偷偷從咫尺物中,取出了兩斤曹正香包好的醬牛肉,外加一隻燒雞和封疆的小燒酒。


    沈木猜測,李朝辭多半是個囊中羞澀的主。


    既然都已經約好了,那就自己準備吧,麵的到時候他尷尬。


    拿著東西,沈木走出了大通鋪船艙。


    此時外麵已經沾滿了人。


    就快要飛出東洲邊境了,風景是越來越好。


    找了半天,才在人堆裏看到了,正跟渡船的廚子講價的李朝辭。


    李朝辭:“怎麽這麽貴?喝點酒,都要一枚香火錢?”


    廚子白了一眼:“規定的就是這個價格,愛要不要。”


    “你……”李朝辭臉色通紅,正要接著理論。


    沈木笑著過來,拍了拍他:“李兄,正找你呢,怎麽在這啊!”


    李朝辭聞聲回頭,看到是沈木,臉色更加的尷尬,而後無奈笑道:“起來了啊沈三兄弟,我這不是正準備下酒菜呢嘛,準備跟你喝幾杯呢,隻是這……”


    沈木:“嗨,在這買,那不是冤種嗎?”


    李朝辭:“?”


    廚子:“……”


    沈木晃了晃手中的燒雞醬牛肉和小燒酒:“你看,我都帶著了,著出門在外的,一看你就沒經驗,吃食都是自備最好,免得讓人宰。”


    李朝辭一看,大感意外,隻是又有點難為情:“哎喲,沈三兄真是厲害,隻是昨晚是我說要請的,這吃你的,實在是有些……”


    沈木揮了揮手:“你不是修士嗎?怎麽一點都不瀟灑?喝點酒而已,走吧,找個好地方。”


    李朝辭汗顏:“沈三兄說的是,在下慚愧啊,那走吧,找地方喝幾杯!”


    沈木和李朝辭找了一個甲板的角落,席地而坐。


    抬頭能見雲海,低頭就是燒雞。


    李朝辭很是文雅的拿了一塊牛肉放進嘴裏,而後灌了一口酒,麵色頓時潮紅!


    “秒啊!如此美味,怕是隻有封疆城才有了吧!”


    沈木笑著點頭。


    畢竟是曹正香的手藝,肯定是獨此一家了。


    隨後,


    兩人一口肉,一口酒,天南地北的聊了起來。


    不知過去多久,正在溢滿的興頭之上時!


    船艙那頭的甲板,忽然傳來騷動!


    而後許多人都往那邊湧了過去。


    “快去看啊!”


    “好像有好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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