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花瓶配梅花,素香沒事就喜歡把鼻頭湊在梅花上嗅一下。


    數幾十朵梅花湊在一塊兒。


    濃濃的暗香。


    直到梅花香暗淡下來,花朵兒再有水的滋潤,也枯萎下來。


    素香取下那幾枝梅花,舍不得扔掉,她抱著那幾枝梅花,站在院中,看隔壁的花兒還是開得漂亮。


    收攤回家的時候,素香意外地在自己的門前撿到捆好的梅花。


    奶奶說:“恐怕是隔壁劉大嫂尋思著你的花快枯萎了。”


    奶奶的解釋讓素香想笑,住在這條街的人都是討生活的人,誰有這樣的閑情逸致去管別人家那養得花兒。


    素香心裏歸心想,還是拿起那幾枝梅花。


    梅花折得錯落有致。


    素香往瓶內養了些水,把花枝放進去。


    隔日的時候,路過劉大嫂的門前,看門虛掩著,眼望進去,是個小院,偶爾有風送著香出來。


    劉大嫂是新搬來的鄰居,平日裏也不愛出門,素香他們早出晚歸,也難得見一次麵。


    她想去看看,也感謝劉大嫂的花兒。


    她很想知道誰有這樣的閑情把花折下來,送給愛花的人。


    她會長什麽樣。


    素香輕叩了下門。


    裏麵的人走了出門,開門的是個婦人,雖然衣著樸素,但是也難掩她的風韻猶存的氣質。


    她款款一笑道:“你找誰?”


    素香眼見,也相信了奶奶說這花是劉大嫂送得。


    她問道:“昨日是你送得梅花嗎?”


    劉大嫂聽素香這樣一問,也知道了素香是誰了,她道:“你就是隔壁的素香吧?”


    素香赧然一笑。


    劉大嫂邀請素香往屋裏坐下,素香環顧四周,房間收拾得很幹淨。擺設跟普通的百姓之家也沒有多大的區別。


    院內正長著一棵梅花。


    劉大嫂說:“你這梅花還是我的兒子幫忙折下來的。”


    素香一心道劉大嫂的兒子是個孩童,這麽調皮。爬樹也不含糊。當劉大嫂喊著:“奕,還不出來,有客人來了。”


    裏屋走出來一年輕人。麵目清秀,身著樸素的衣服。無這條街的人無異,隻是這麵龐生得與這條街格格不相入。


    就像一陣風刮來的樹葉,留在了這綠色中,不過隨時他都有可能跟著風,而飄走,誰也抓不住他。


    素香一時覺得熟悉,就是叫不出熟悉的名字。


    她看著這位被稱為奕的人。楞楞發呆。


    倒是奕微微一笑道:“有什麽地方不對嗎?”


    素香頓覺得自己有些失態,她道:“謝謝你的梅花。”


    奕大方地回道:“留著那樹在那裏空開了,也浪費。”


    剛才心裏還道是個小孩,沒有料到是個跟自己歲數相當的人。他送素香出門,素香禮節性地回道:“有空也來我家玩。”


    奕站在門口,一直謙和站在劉大嫂身邊的他,此刻毫不客氣道:“有美酒嗎?如果有好酒,我也一定去。”


    素香嘴沒有轉過大腦。順著奕的話回道:“如果有,一定請你喝。”


    奕的口氣讓素香想起林貴,一樣的不講理。


    先前與奕的陌生感忽然就沒有了。


    然後就是素香忘記了承諾,奕記著美酒的承諾。


    他請素香喝了一次酒。


    是自己釀的梅花酒,他抱著還未啟封的酒壇。說道:“你真有口福,這壇酒就是去年釀的,就是想著今年的時候,就著梅花下酒。”


    “我看著就眼饞。”素香如實表達自己的感官。


    奕倒了倆碗酒。


    先喝了一口酒,說道:“還行。差點感覺。”


    素香抿了一口,說:“我覺得挺好的。”


    她心裏真正想,奕釀得酒比自己釀的酒美味多了。


    原來自己的那些都是雕蟲小技,幸好沒有承諾請他喝美酒的願望,不然就錯過了今天這頓美酒。


    不知廉恥的想法。


    素香嘴邊的酒窩深深陷了進去,奕看著素香,不明就裏問道:“想起了什麽事情,這樣的高興?”


    素香端起的酒碗,碰了一下奕的酒碗,她忽然一問:“你為什麽來到這裏來?”


    奕困惑地看著素香,他仔細想了一下,認真答道:“我跟母親本是南方的破落戶,來京城投奔親戚,沒有投奔成,盤纏也不多了,南方的家也回不成了,就盤下了這小院,謀點差事,就此落腳了。”


    奕說話誠誠懇懇。


    破落戶也就是說他們以前是有錢人,難怪看那有錢養成的氣質,窮了也不變。


    素香也不瞞著,她說:“你長得真像我前日遇到的一個人,不過你可沒有那人有錢!”


    她說得那個相識的人,也是袁公子,袁閭,第一次見奕,她覺得似曾相識,後來努力想了想,原來奕像袁閭。


    唯一不一樣的地方就是奕過得很清貧,袁閭看起來過得很滋潤。


    真得是同相不同命。


    素香拉長了“有錢”倆個字,惹得奕笑起來,他開玩笑道:“我若是那人,有錢的那個跟我長得很像的那個人,我定會這樣回來,沒事兒揣著錢到處閑逛,走著走著,就到這裏了,然後覺得很喜歡這裏不一樣的生活,就住下來了。”


    “那你呢?”奕問道。


    素香很喜歡這樣的回答,她道:“我想你也知道我跟奶奶是沒有血緣的人,我怕你會問我為什麽要到這裏來,我隻能想告訴你,我也是,我走著走著,然後喜歡上這裏,奶奶收留了我,我就住下了。不過你搶了我的話,我不知道該說些什麽樣的理由了。”


    素香停頓了一下,喝了一口酒,看著奕,問道:“你相信嗎?”


    奕不置可否地也喝下一口酒道:“有這麽好的理由,還有什麽可以不相信呢?”


    “不覺得很荒謬嗎?”素香繼續追問道。


    奕淡然一笑。他轉身去看那滿院飄灑的大雪。


    真得下大雪了。


    倆人疏懶地看著雪。


    奕說:“我剛來京城沒有多久,你若是有空,帶我去四處走走。我也好熟悉。”


    素香回道:“那我可有什麽好處?你也知道,我們可沒有什麽人可依靠。倆張嘴還要吃飯。”


    奕沒有因為“依靠”倆字而感覺尷尬,反而覺得倆人沒有了更多的嫌隙,他微微一笑,看著素香道:“我除了會釀這酒,還會其他的。”


    “會什麽?”


    “口福之樂。”


    素香本能的咽了咽口水,她好像已經很久沒有吃過除了賣剩下的餛飩以外其他的美食了。


    他的酒可以釀這麽好,那他做得美食也一定跟這酒相當。


    素香所知道的京城熟悉的地方也僅限於自己居住的最接地氣的地方。普通百姓常去的地方。


    高檔的酒樓去不成,街邊的路邊攤這個可以有。


    奕不嫌棄,他們很隨意找路邊攤,一家一家吃過去。


    倆人喊了倆碗湯圓。


    粗糙的土碗裏麵:圓圓的。白白的糯米裏麵,包裹著芝麻餡兒。


    素香嚐了一口,味道很一般,她撐著下巴,看著奕吃得很香。有些好奇問道:“你不嫌棄麽?”


    奕依舊很有風度的喝完碗中的湯水,微笑道:“我覺得比富貴人家吃得更有味道。”


    “有什麽不一樣的味道?”


    “煙火的味道。”


    素香用筷子將自己碗裏的湯圓夾到奕的碗裏,眨了一下眼睛,歪著腦袋看奕。


    奕大方的夾起湯圓,一口滾進嘴裏。


    素香看著想笑。然後奕回了一個笑給她。


    倆人相視一笑。


    結賬的時候,素香毫不掩飾自己的吝嗇,她道:“我沒有錢。”


    奕很爽朗的從錢袋裏掏出了錢,給了夥計。


    他緩緩說:“我們可以再去逛一下。”


    素香開始覺得為自己的吝嗇感到內疚,她抬起頭,看著奕說:“不過要是你也沒有錢了,我可以請你吃餛飩。”


    奕停下腳步,盯著素香。


    他的身邊仿佛從來沒有出現過這樣的人。


    他幾番認真道:“既然好不容易出來一次,何不今朝有酒今朝醉呢。”


    素香懵懂的點了點頭。


    他們去逛了長街上鋪麵。


    鋪麵大門開得很大,迎著四方來客。


    長得肥頭大耳的掌櫃開著胭脂水粉,琳琅滿目。滿屋漂浮著膩人的香味。


    素香一個個看過去,卻沒有人接待他們。


    奕跟在後麵,他點了素香駐留最久的胭脂麵前,對櫃台的夥計說:“把這個包起來。”


    夥計沒有明白過來,奕把錢袋拿了出來。


    夥計眉開眼笑,高喊了聲,“好嘞。”


    素香牽扯了奕的衣服,她說:“你還真今朝有酒今朝醉?”


    奕不置可否。


    素香心有點疼,可她忍不住臉上掛滿笑意,“你若是沒有錢了,我可以請你吃餛飩。”


    奕認真回道:“我會的。”


    他們去了以賣獅子頭出名的地方。


    奕數了數剩下的錢,剛好夠一份獅子頭。


    素香坐在二樓的臨窗前,覺得這有點奢侈。


    第一次,她吃了用羹勺舀的獅子頭。


    嫩得如豆腐。


    “你覺得裏麵加了什麽?”奕問道


    “肉!”好久沒有這樣吃葷了,素香滿嘴都是肉香。


    “然後呢?”


    素香慢慢咀嚼,吃出來其他的味道,她一一說道:“有蝦仁,香覃,孛芥……”


    她放下羹勺,“你也會做麽?”


    奕搖了搖頭,他說:“我就是好奇,裏麵藏了些什麽。”


    素香忍不住輕挑起眉頭道:“我厲害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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