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過得跟認識素香和素香以前上千個日子一樣。(.)


    她把自己的氣惱告訴紅袖,紅袖想了一會兒說:“這隻不過是心冷到了極致,所以更容易忘卻,你聽說過‘物極必反’的說法麽,就是這個意思。你日後不要在他身邊提起素香的名字就好了。”


    紅袖好像跟飽讀詩書久的陳小姐久了一樣,她說話也開始沾點文縐縐了。


    八寶識字少,更別談理解那些難懂的話了,她不知道紅袖說得這些話應該怎麽解釋才合理。


    她隻做到了一點兒,就是從來不在林貴的麵前提素香的名字,她想,是自己的主子氣恨素香,所以他才用遊玩來緩解自己的情緒。


    八寶想到這裏,切菜的勁兒使得更大,把菜板弄得很大聲響。


    “誰惹你生氣了,菜板壞了,我可沒有多餘的錢來給你換一個新的。”林貴說道。


    八寶放緩了力氣,她若有所思的說道:“那掌櫃的,我以後遇到素香可以叫她素香姐麽?”


    林貴啞然一笑,丟下一句話,“你喜歡叫什麽就什麽?”


    晚來風急,吹得花落如雪。


    本是花正醒的時候,可惜了這早夭的花朵兒。


    林貴並沒有跟剛才的相遇有多大的情緒變化,他拿起掃帚,將一地的狼藉清掃幹淨,後廚裏,有香味蔓延出來,是八寶燉得肉湯。


    紅袖悄然走來,看這一地的碎花瓣,誇張的“啊呀”了一聲,“真是可惜了。”


    林貴直了一下腰,看紅袖問道:“怎麽可惜了?”


    紅袖想了一會兒,“我才不覺得可惜,我是為我家小姐而感到可惜。”


    “那你家小姐又看不到。何來可惜?”林貴繼續說道。


    “我見我家小姐都會時常把落花收集起來,掩埋好。”紅袖想著自家小姐那副慈悲心腸,不覺得也動容。


    林貴沒有答話。自顧掃著落花。


    八寶在後廚聽到紅袖的聲音,急步走了出來。拉著紅袖的手開心道:“紅袖姐,怎麽這麽晚也來了,你過來,嚐嚐我新燉的湯。”


    倆人說著就一前一後朝後廚走過去。


    林貴在她們背後喊道:“可別把我那份給吃完了。”


    八寶隨口答道:“那可以叫素香姐幫你做,你不是時常說我做得不及她的一半麽?”


    她還在莫名其妙的生素香的氣,連帶著林貴的不作為。


    紅袖拿起湯羹,嚐了一口。漫不經心問道:“素香?”


    八寶將湯盛入到碗中,“剛才我看見素香跟我家公子在一起。真沒有想到在這裏碰上了他們,若是讓我碰到那個野男人,我一定要他們難堪。”


    紅袖“嗬嗬”一笑。知道八寶口中說得那個“野男人“指的是什麽意思,八寶曾跟她說過,當初林貴跟素香新婚不久,就跟一個男子消失了。


    紅袖她放下湯勺,“什麽時候變得這麽潑辣了?”


    八寶嘴唇微微上翹。“我隻不過是為我家公子感到不平而已。”


    素香走到自家的小院前,她停下腳步,深呼吸了一口氣,想緩解自己內心波瀾起伏的情緒。


    隔壁的奕推開柴門,他有事要出門一趟。剛關上門,卻看見素香站在她家的門前不進去,問道:“怎麽不進屋?”


    素香被這突然而來的一句嚇了一跳,她反問一句道:“那你為什麽不回去睡覺,在這裏閑逛?”


    奕拱手作揖道:“那我不問你在這做什麽了,可好。”


    素香噗嗤一笑,她彎了一下腰道:“我就是晚上吃飽了,出來走動走動消消食。”


    奕隨聲道:“我是在屋裏聽到外麵的腳步聲,想出來探個究竟,你要知道,‘破家值萬貫’”


    奕說著,走到素香的屋簷下,隨地坐下,“來,坐下,我們一起守賊。”


    素香看著奕,心中好笑,反正回屋也睡不著,也挨著奕坐下。


    “我瞧你心裏有事?”奕問。


    素香眨了一下眼睛,胡亂拿起腳邊的一個小樹丫子在地上胡畫,“怎麽,你算過命?”


    “你可說對了,往前麵幾年一走,我跟我娘往京城趕來,沒有吃的了,我就幫別人算命,可是那個時候,正遇上饑荒,大家都知道自己的命是什麽樣,誰會用錢換一個決定好的命,再說他們也沒有錢算。”奕說道。


    “那後來呢,你做成一筆生意沒有?”


    “後來,我去給一家土財主算了命,算他今年會生一個大胖小子,結果還真得生了個大胖小子。”奕笑道。


    “你胡說,哪裏有個算命的能在人家府裏呆上十月,等人家的孩子出生。”


    奕隻是笑了笑,不置可否。


    素香不再說話,奕隔了好一會兒才說道:“你若心裏有事,就好好的在這兒想完,回去睡覺把腦袋清空,才能夠睡好覺。”


    “我隻是想把這具身體讓給別人,便沒有了煩惱。”素香胡亂說得這句話。讓奕聽得莫名其妙。


    “我看你挺好的,又何來那麽多煩惱。自由自在的過不是最好的麽?”奕拿過素香手中的樹丫,在泥土地上畫上一個笑臉,“你瞧,這樣不就是挺好的,一切都是人為的,煩惱都是自尋的。”


    素香托著下巴,看著奕畫得那個笑臉,思索了半天道:“我瞧你雖然算命的功夫好,可是這畫畫的水平不怎麽樣?”


    “我在老家的時候,光想著怎麽在廚房偷吃的了,所以就忘記了正業了。”奕順著素香的話,意會出一大段意思。


    “那你當有錢人家的公子的時候,主要是做什麽?”


    “打架,偷吃,挨爹的板子。”奕簡單的答道。


    “我瞧著挺好的。”素香說道。


    奕看著素香,不解道:“有什麽好的,難道不該是騎馬涉獵,琴棋書畫麽?”


    “你學會了上麵那些東西,我也怕我們談不到一塊兒去。”


    奕和素香看著彼此,相對而笑。


    長康站在他們背後咳嗽了幾聲,他們轉身,看見是長康,像做賊一樣,慌忙起身。


    “阿哥你來了,怎麽也不應幾聲?”素香幾絲抱怨道。而奕則像什麽事情也沒有發生一樣,起身作揖。


    他道:“好久沒有見長康大哥了,你那日送給我的花我已經栽種好了。”


    長康點了點頭。


    素香不明白為什麽自己像做賊心虛一樣,她拉著長康阿哥的手道:“下次你可不能這樣了,若是嚇出人命可怎麽辦?”


    長康搖了搖頭道:“我都聽了好一會兒的牆角了,我實在怕你們說了不該說得話,所以在這兒提醒一下你們。”


    素香不明白阿哥這句話的意思,隻當是阿哥說得一句玩笑話,而旁邊的奕更是把這句話當成了玩笑話,他抱拳告辭:“我想我也該回去了。”


    門挨著門,也沒有客套的挽留。


    素香隨阿哥回了屋,上好門閂。


    長康問道:“吃過飯沒有?我在鍋裏給你留了些飯菜。”


    素香本想告訴阿哥自己吃過了,又怕他追問起來,她點了點頭,“阿哥你先睡吧,我知道自己吃飯。”


    長康並沒有回屋睡去,而是守在素香的身旁,幫她撥亮燭火,又把鍋裏的飯菜端在素香的麵前,“吃吧。”


    一碗有些粗糙的米飯,一碟小菜。


    滿滿是沉默的愛意,可素香看到眼前的飯菜,剛剛肚子裏裝了不少肉湯,實在吃不下,可是話都說出了口,不得不吃。


    她刨了一口,塞滿了嘴巴。


    “好吃嗎?”


    “好吃。”


    “那吃一口這菜,嚐嚐什麽味道?“長康將那小碟菜推到素香麵前。


    素香仔細看了一下這碟菜,是一盤香椿炒雞蛋,她有些意外道:“想不到在這裏也吃到這個菜了?”


    素香的表情並沒有讓長康感到過多的意外,他有些欣慰道:“想不到你還記得?”


    素香當然記得,在真實自己的童年裏,能夠吃上這一盤香椿炒雞蛋是多麽奢侈的事情,她嚐嚐為了吃上春天來時,發芽嫩嫩的香椿,爬上樹,采摘。


    很多人覺得香椿有種中藥的味道,但是素香覺得有種特別的味道。


    好像把整個春天都吃進去了。


    長康看素香坐在那裏靜靜的發呆,他夾了一筷子放到素香的碗中道:“不是很喜歡吃麽,怎麽這會兒光顧發呆起來?”


    素香被長康的這句話拉到現實,她將長康夾的那香椿放到嘴中吃起來,“還是記憶中的那個味道。”


    長康看著素香,眼神閃過幾絲暗淡,“小時候,你最喜歡吃的就是這個了,沒有一開春,就叫娘給你采摘,若是桌麵上沒有這香椿,你鐵定是又哭又鬧。”


    素香沒有想到這香椿還有這麽多關於自己的故事,她放下筷子問道:“那阿哥幫我摘了沒有?”


    長康有些心酸,又幾許無奈,“你可知道今天是什麽日子?”


    香椿?娘?阿哥一下子將這些記憶裏的事和物提出來,難道,莫非――――


    素香低聲問道:“今天是娘?”


    忌日倆字不敢從口中說出來?


    長康忍不住用筷子又夾了許多的香椿往素香碗裏放,“你這個傻妹子,說什麽呢,今天可是你的生日。”


    生日?!


    好陌生和熟悉的字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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