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說曹操曹操便到,王卉凝在心裏輕輕地道了一句,對進屋的薑媽媽扯出一抹淺淡卻不疏離的笑容:“薑媽媽可吃了?”


    “勞姨娘費心,老奴剛吃過了。(.)”薑媽媽忙不迭地應著,站在王卉凝的身旁,滿臉堆著笑,“老奴原想著尋個廚娘給姨娘,聽飄雪姑娘說姨娘吃不慣其他人做的東西,便隻好作罷了。老奴一直聽說飄雪姑娘做的飯菜色香味俱全,今日一見果然不假,怪不得姨娘如此喜歡了。”


    “倒負了薑媽媽一番心意,薑媽媽來可是有事?坐下說吧。”王卉凝臉上泛出幾分恰當的感激,指了指身前的圓凳,對薑媽媽道。


    薑媽媽如此精明,聽說她丈夫薑平更是勤快能幹,夫婦二人卻隻管了這麽偏遠的一個莊子,可見老夫人對他夫婦二人並不十分看重。而作為下人,恐怕沒有哪一個不想得到主子的重用,更沒有哪一個願意長年呆在這樣一個偏遠僻靜的小山莊裏吧。


    若是有個人能拉他們一把,讓他們回京城的近郊去管個莊子,他們定然會十分樂意。而薑媽媽向自己示好,打的,又何嚐不是這個算盤。隻是,在如今這個境況之下,薑媽媽憑的還隻是一點帶著賭博性質的猜測罷了,在自己沒有完全的把握回候府前,她恐怕還會一直保持這樣兩邊討好的情形。(.無彈窗廣告)


    而這樣的情形對她來說,弊絕對大於利。因此,她與薑媽媽說話,需得掂量著才行。


    見飄雪開始收拾桌上的碗筷,薑媽媽知道王卉凝已經用完了飯,道了一聲謝,便拉出一個圓凳,側著身子遠遠地麵朝王卉凝坐了,未語先笑地道:“老奴瞧著姨娘的臉色是一日比一日好了,謝天謝地,姨娘很快便能好起來了,老奴心裏的大石頭也落地了。”


    “有勞薑媽媽掛心了,我也覺著越來越好了。”王卉凝輕輕頷首,微側著頭望著薑媽媽。


    對上那雙墨黑如星辰深邃得仿佛能看透一切的眼眸,薑媽媽略頓了一頓,臉上的笑現出幾分恰到好處的討好來:“老奴來其實還為著求姨娘一件事。”略頓了頓,對上王卉凝無異樣的眼神,她便又道,“老奴的一個外甥女不久後要出閣,出閣的日子挑得有些緊,這姑娘一向與老奴親近,老奴想多與她準備幾樣嫁妝,眼見著年底莊子裏的事兒多,老奴忙不過來,便想讓姨娘身邊的白芍幫忙搭把手。”


    見王卉凝略蹙了蹙眉,薑媽媽連忙又陪笑道:“老奴不會讓她耽擱姨娘的事兒的,隻需讓她空閑的時候過去幫一下就可以了。(.)”


    “我並非怕她耽擱我的事兒,身邊這麽多人,院子裏統共就那麽些事兒,就是撥了她去專門幫你繡些東西也無不可。”王卉凝抬起頭來,見薑媽媽臉色如常並沒有表現出太高興,話音一頓道,“隻是她手上的燙傷還未好,才剛長出些新肉來,怕是捏針有些勉強。再說,她的繡工並不十分好。”


    薑媽媽抬起頭來,神情微微一怔,眼中卻似乎並沒有太多的意外。王卉凝不著痕跡地掃了一眼,語氣再次一轉:“我聽白芍說薑媽媽那位外甥女喜歡城裏的花樣子,粉荷倒是會繡不少新樣子,不如便讓她去幫薑媽媽繡幾樣吧。”


    “這……這如何使得,粉荷是姨娘一向貼身使喚的。”薑媽媽慌忙起身推辭,眼神裏卻是亮光一閃,顯然十分高興,卻仍然沒有表現出意外。


    “薑媽媽客氣了,我這兒人多,一時半會兒也不會添衣物,讓粉荷去幫忙繡嫁妝,也沾沾喜氣。”王卉凝眼角彎了彎,墨黑的眸子裏含上幾許笑意,眸底卻是如常的深邃。


    薑媽媽明知道白芍的手被燙傷,滿手的水泡剛被挑破,新肉還未長出來,卻仍堅持說要讓她去幫忙繡嫁妝,這明顯是醉翁之意不在酒。用做嫁妝之物,其用料繡工都必然精挑細選,以薑媽媽的精明,怎麽可能會讓半吊子的白芍去幫忙呢,她必然打聽到了粉荷繡工是幾個丫環裏最好的。


    然,雖說自己如今在柳家莊裏,她是這裏的管事,終歸是下人一個。張平家的與她交情應是極好,讓白芍去幫忙她好開口,讓粉荷這個自己的貼身丫環去她卻是不敢貿然相求的。而她這麽口不對心的做法,除了想讓粉荷去幫忙,其實也想試探一下自己的敏銳。


    看來,薑媽媽果真是個不想安於現狀的人。這世上之人,但凡有了欲望,便會生出許多弱點來。如此一來,他日若要借助於她,倒不是不可能。


    王卉凝一席話說得薑媽媽臉上的笑意更濃更真,忙不迭地點頭:“那老奴替老奴的外甥女謝謝姨娘了,待她出閣之日,姨娘一定賞臉去喝杯喜酒。”


    “隻怕那個時候我已回了候府,便是想討這口酒喝也無法如願了。”王卉凝狀似玩笑地說著,卻敏銳地察覺到薑媽媽悄悄地盯視了她一瞬。在她轉目直視過去時,卻又迅速地移開了眼。


    恰在此時白芍拿著幾張紙同粉荷一道走了進來,薑媽媽見了,忙笑道,“哎喲,這正說著粉荷姑娘呢,我先在這兒替我那外甥女向姑娘道上一聲謝,改日讓她親自來謝過姨娘和粉荷姑娘。”


    “姨娘總念叨著在莊子裏多虧了薑媽媽的照顧,如今媽媽也不必過於客氣了。”飄雪麵無表情地說完,對著有些不解的粉荷和白芍道,“姨娘想著白芍手上的燙傷還未好,再加之她繡工還欠些火候,便想讓粉荷去幫薑媽媽繡些東西,粉荷,你怎麽說?”


    飄雪神色淡淡地瞧著粉荷神情間閃過一絲猶豫,王卉凝則是在心裏冷笑了一聲,轉而用手拂了拂鬢角的碎發,望向粉荷:“嗯,既是幫忙繡嫁妝,總不能讓人家笑話。我想著你的繡工一向是極好的,繡出來的東西定然讓人耳目一新。到時大家爭相傳看,不至於讓人說我們候府出來的丫環繡出來的東西也不過耳耳。”


    粉荷的眸光閃了幾閃,略一躊躇,對上王卉凝平淡對視的雙眸,隻得強壓下心事,點頭道:“奴婢自是聽姨娘的。”轉而她對著薑媽媽道,“薑媽媽要的花樣子我已經畫好了,媽媽什麽時候準備好了料子和線,便讓人來說一聲吧。”


    “哎,到時有勞粉荷姑娘了。”薑媽媽笑著對粉荷說完,又看向王卉凝,“那老奴便先回去了,姨娘若是有什麽需要,隻管讓人去說一聲,老奴必定想盡辦法辦到。”


    “好,日後少不得要叨擾薑媽媽夫婦了。”王卉凝點頭,目送薑媽媽出屋子。收回目光時,沒有錯過粉荷微微發怔若有所思的神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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