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好大的膽子!”秦含霜眉宇間含著怒意,本欲指著門房大聲斥責,看到他滿不在乎的眼神,方才意識到自己早已今非昔比,隨即沉聲道,“我要見老夫人,有要事和她商量,麻煩你進去替我通報一下。(.)”並不客氣的話語後,還帶上了她的一記狠厲眼神。


    “對不起,秦二小姐。老夫人自病倒後,便不再見客,你還是請回吧。”門房依然伸著雙手,絲毫沒有讓她進去的意思,望著她的眼神中已含上了幾分不耐煩。


    以前她做候爺夫人的時候,全府上下自然都得敬她一聲夫人。但方才候爺的態度明朗,又叮囑過老夫人不見客。憑他一個小小門房,便是有心循私也不敢。


    “不見客?不,不可能。無論不見誰,她也不會不見我的,你趕緊與我去通報一聲。”秦含霜臉上閃過一絲疑惑,隨即卻是冷然一笑,“你告訴她,若是把我逼急了,我可保不準自己會說出什麽話做出些什麽事來。”


    被秦含霜衝過來的舉動嚇得躲到了門內的趙爾冬聽得心頭一緊,緊張地望了她一眼,嚅了嚅唇,最終上前幾步對著她道:“你還是回去吧,姑母這一病已將許多前事都忘了,興許連你是誰都不清楚,又何談逼迫之說?”


    她好不容易鼓足了勇氣堅持留了下來,便是想讓表哥對自己刮目相看。如今這種情形,表哥已經走了,姑母躺在床上行動不便。若是任秦含霜一直在門前糾纏,隻會讓表哥一家越來越沒臉。萬一姑母再受刺激有個什麽事。表哥如何承受得住這麽多的打擊?


    “忘了?哼,她以為隻一個忘字就能打發了我?”秦含霜卻並不相信,隻以為這是趙氏的緩兵驅兵之計,想讓她主動放棄好不容易抓住的把柄,冷聲道,“你讓人去告訴她,狗急尚且會跳牆。他們母子現如今把我逼迫到如此境地,我早已什麽都顧不得了。她若是也不想顧及候府的名聲,那我就同她一起耗著。”


    “我說的都是實話。真的沒有騙你。”秦含霜的話聽得趙爾冬眼神閃爍,再看到她毫不相讓的氣勢。不由得一急,“不信你去問孫太醫,姑母的病一直是他調理的。”


    見秦含霜的臉上仍有不信之色,趙爾冬遲疑了一下,又輕聲道:“如果你的話很重要,要不我幫你去告訴姑母試試?看看她能不能記起?”


    她不知道秦含霜與姑母之間到底有什麽,但若是能將秦含霜的話套出,她再幫姑母解決好了的話。(.無彈窗廣告)表哥對她的態度或許會更好一些。


    秦含霜卻隻是緊緊地盯著她看了幾眼。半晌冷冷地道:“不必了,既然老夫人已經記不起來了,我便改日再去找孫姨太太問問。”說著。卻是再度盯緊了趙爾冬的神色。卻見後者隻是輕舒了一口氣,輕聲道,“那也好。”


    立在一旁的碧紋卻自秦含霜的話一出,便眸光一緊,眸中快速地閃過一絲異樣,隨即又斂了神情,垂首靜立。


    秦含霜眉頭一緊,心中冷笑一聲。趙氏真忘假忘,隻等趙爾冬將她這一番話轉告趙氏,看她有沒有動靜便可知曉了。她當初偶然聽說了孫氏兒子出生不過三日便被盜走的事,費盡心機才找到當時的見證人,以此要挾趙氏。若是她知道自己要將此事向孫氏捅破,一定會急不可耐地派人去阻止自己。


    望著文遠候府高大的門楣,秦含霜陰厲的眼神中帶著貪戀、不舍與憎恨,冷笑了一聲,轉身無視周圍圍觀人的眼神,緩步離開。到了今日這個地步,她已一無所有,所謂的臉麵又算得上什麽。


    大門內的趙爾冬鬆了鬆抓緊的拳頭,臉上綻出一絲輕鬆的笑意,讓門房關了府門,自己返身回內院。


    想到床上躺著的姑母這個時候該渴了,她的腳步不由得加快了,心中卻思量著還是不要將方才秦含霜上門來鬧的事告訴姑母,沒得再惹她生氣。


    “玉兒,你去叮囑門房一聲,秦二小姐在府上鬧的事不要讓姑母知曉了,免得姑母再生氣。”趙爾冬頓住步子,對隨在身後的貼身丫環玉兒輕聲吩咐道。


    “是。”玉兒溫順地應下。想到自家小姐竟然輕鬆地便將連表少爺都覺得難纏的秦含霜打發走了,想必表少爺知道了一定會很高興,不由得也替自家小姐高興,抬起的步子竟也輕快了許多。


    秦含霜拖著病弱的身子走在大街之上,卻是有些心神不寧。如果趙氏果真如趙爾冬所言,忘記了許多前事,那她揪著這樣一個把柄對趙氏還有何震懾力?到時別說還妄想著回府,怕是會連這最後的一個藏身之處都沒了。


    而本來一切都在她的謀劃之中,孫鈞是她的,孫鈞的嫡子是她所生,孫家的爵位與家產都將是她的囊中之物。如今之所以落得個如此下場,都是胡氏那賤人和她所生的孩子所賜。若不是他們中途倒戈,瞞著她又攀到了另一棵樹上,事情還是會向著她所預計的方向發展的。


    胡氏想替她的斷袖之子謀前程?哼,她們以為這麽容易就能將自己從前事之中抽身而出嗎?她們母子既然不守信諾不顧她的死活,她也必不會讓她們好過。


    隨在秦含霜後麵的碧紋,看著她麵現狠厲之色地向著秦府的方向而去,心中閃過一絲喜意,提步跟了上去:“聽說胡氏自您上次去鬧了幾回之後,已吩咐了門房,一見到您出現,便緊閉大門。”


    “除非她一輩子躲在府中做個縮頭烏龜,否則她以為我就沒辦法見到她嗎?”秦含霜眸中寒光一閃,咬著牙齒冷冷地迸出幾個字。碧紋唇角一勾,露出一道得意而詭異的笑來。


    秦含霜對胡氏母子早有恨意。如今再借著這些事,她隻要時不時地在秦含霜的身旁燒幾把火。憑著秦含霜的手段,她不愁自己的大仇不得報。


    ******


    火紅的太陽盡職地高掛在空中,將自己的每一分熱度都傳遞給地上的人和動植物。仿佛並不知道已入夏的季節,這樣炙熱的陽光容易讓人喘不過氣來。枝頭的樹葉蔥翠茂盛,卻也經不起陽光的灸烤,無力地耷拉著腦袋,樹上的蟬兒早已受不了,“知了知了”,沒命地叫喊著。


    比起院中的炎熱。寬敞明亮的書房中,因著四角擺放著的幾個大冰盆而多了幾分涼爽。軒轅翊斜靠在鋪著涼席的軟榻上。手撫著畫軸,臉上仍是一派儒雅之氣,心裏卻是比鳴叫的蟬兒還要煩燥。


    “王爺,可是還覺得熱?要不奴婢再讓人添兩盆冰?”一旁輕搖扇柄的綠衣丫環體恤地輕聲詢問道。


    “不用了。”軒轅翊輕輕搖了搖頭,對著服侍在側的丫環揮了揮手,“你先去一旁歇著吧,本王想一個人靜一靜。”


    屋裏冰盆裏有一陣陣的涼氣襲來,身旁還有美婢揚扇。他身上並無一絲汗意。但所謂心靜自然涼。無論身周多麽涼爽,他心底的那份燥意卻始終無法驅除。


    再過五日,他便要離開玄城。下一次回來。按照慣例,最早也得年前。而且父皇母後已放出話來,這一回不容他再推辭,已著手為他特色王妃人選,年後必須得完婚。


    若在以前,他尋尋覓覓這麽多年,始終對心中所描繪的女子求而不得,退而求其次答應下來也就是了。可是現在,他明知道自己與王卉凝之間的距離,知道母後便是再念她有情,也定然會同父皇一般,不可能允許他將她娶回家作為皇家媳婦的。但他心裏這樣的想法過了千遍,卻怎麽也放不下,滿腦子裏都是她的影子。


    天下間,除了她,怕是再沒有人能如此稱自己的心,如自己的意吧?


    打扇的婢女偷瞅了一眼麵前的俊美郎君,嘴唇抿了抿,目光觸到他緊蹙的眉頭時,收起扇子悄無聲息地退了出去。將門從外麵帶上,隔著門上的紗紙她深深地看了一眼屋內的頎長身影,準備返身離開時,一轉身卻被悄然立在身旁的男子嚇了一跳,捂著胸口輕拍了兩下,才有些嗔意地道:“阿文,你怎麽總是這樣悄無聲息的,嚇了我一跳。王爺說想一個人靜一靜,沒什麽要緊的事你便在外麵候一候吧。”


    “嗯。”阿文遲疑了一下,最終低低地應了一聲,卻不料裏麵傳來軒轅翊的聲音,“阿文,可是有什麽事?”


    “王爺,外麵有人送了四幅您送裱的畫來,可要現在拿進來?”阿文心中狐疑,話語間卻一絲不漏。他一直隨在王爺的身側,從未見他讓人拿畫出去裱,這突然地怎麽就冒出四幅畫來了?


    “速去讓人送進來。”軒轅翊透著喜意的聲音更是讓阿文有些摸不著頭腦,卻是快速地應了一聲“是”便轉身離開了。不一會兒,便有家丁捧著裱好的畫軸進來放到軒轅翊的書桌上。


    四卷畫軸隻是普通的材質,比起軒轅翊桌案上幾幅不乏珍品的畫軸遜色不少。卻因卷軸上各自伴著花紋的篆體小字,而讓人眼前一亮,不由得多看它們幾眼。四幅畫的卷軸之上,分別是兩枝桃花相對而望的春字、一朵盛開的荷花烘托出的夏字、一簇簇金桂環繞的秋字和一株鬥雪而開的寒梅枝節扭成的冬字。字畫並不大,隻是夠看畫之人分辨它們而已。然這樣新奇的創意,卻讓軒轅翊愛不釋手地輕撫了一遍所有畫軸,爾後迫不及待地依次將畫卷緩緩展開。


    春光明媚,小橋流水;荷開滿塘,紅鯉嬉戲;秋桂飄香,紅楓掩映;晨霧繚繞,冬雪寒梅。流暢的畫筆,豐潤的色彩,截然不同的景致,使得軒轅翊仿佛此刻便置身在玄城的四季當中,隻要一深呼吸,便能聞到那股屬於玄城的特有氣息。


    “王爺,這是您畫的嗎?可真美!”持扇服侍的美婢有意拍一拍主子的馬屁,雙手握在胸前甚為陶醉地讚歎道。


    “嗯,你說得不錯,確實很美!”軒轅翊俊臉上綻出笑意,方才的煩燥完全被驚喜所替代,美婢得意一笑,卻聽得軒轅翊頓了頓,道,“不過,這並不是本王所作。”


    這四幅畫無論是從下筆還是上色,又或者是畫中的意境,都稱得上佳作,便是他名師教導習畫十數年,也未必能作出如此佳畫來。她倒好,明明有著如此才能,卻還一味地說隻是隨意塗鴉,叫自己不要嫌棄。她若潛心描繪,豈不是要讓人驚為天作?虧他當初還真有幾分相信了她的謙虛呢。


    這個凝兒,沉穩淡然的心性,實在是容易讓人迷惑。


    腦中突然冒出這麽一句,軒轅翊忍不住唇角一勾會心一笑。下一瞬,笑容卻僵在了唇邊。在他的心裏,竟是已將她放在了如此親密的地位了嗎?


    美婢原是想奉承一番自家王爺,卻不想馬屁沒拍準,不過得到軒轅翊如此一誇,倒也是眉開眼笑,接著道:“那也是王爺眼光好,這樣的畫若是擺在書房裏,王爺不用出門也能感受到四季的氣息了。”


    原以為還得能主子幾句誇,美婢雙目一眨不眨地望著軒轅翊,卻不想他神情突然一黯,隻淡淡地揮了揮手:“先把這五幅畫一總收到帶走的箱子裏。”說完,緩步走到窗前,望著窗外打蔫的樹葉出起了神來。


    阿文抬頭望了望軒轅翊的背影,見他並無再吩咐他的意思,便悄聲退了出去。那美婢滿心期待化為了空,心中微有失落,卻也隻得點頭應是,按著軒轅翊的要求將畫小心地收在了箱子裏。


    不知過了幾時,軒轅翊方才感受到一股股的熱意夾雜著蟬兒的鳴叫聲,透過窗格從外麵湧入。他以手撐在窗格上,輕歎了一聲,下一瞬卻是轉身急急地往外而去。


    “王爺,現在可是正午,您這個時候要去哪兒?容奴婢打了傘送送您吧。”美婢見軒轅翊不顧外頭的日頭徑直走出去,轉身拿了把傘便急急地追了出來,卻哪裏還有半分軒轅翊的影子?(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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