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說的並沒有錯!隻是方家是來幫忙的,今日一早我便去詢問過杜縣令了,他已是保證河堤絕不會出事,因此方家斷然沒有就這麽走了的道理。[]否則,萬一河堤沒有出事,方家後續的人來了,卻發現我們不在,我該如何對老爺夫人交代?不過,這隻是方家的事,與姑娘並沒有半分關係,趨利避害是人之常情,何況姑娘不過一區區弱女子,我讓人備下些糧食,姑娘帶著上路吧。切記小心謹慎,如今災害當前,怕是人心叵測。望姑娘一路平安!”


    方管事說這段話的表情在程水若腦海揮之不去,讓程水若恨的牙癢癢的。


    這方家人偽善到這地步也真不容易,先前的事情若非小環冒著危險去威脅,他們又怎麽會‘良心發現’的退讓替她洗清一身汙穢?


    她以為總可以改變點兒什麽吧,所以便退讓了一步,接受了方家的好意,坐他們的船南下,事實如何呢?


    即便洗幹淨了名聲,她依舊可以感受到方家管事眼中閃爍的那種輕蔑的眼光,好心勸他們離開,倒成了趨利避害是人之常情?


    當過歌姬就被人貼上一輩子下賤的標簽了麽?做了好事那也是妓女做的好事!因為妓女下賤,所以做的好事就算不得好事!


    什麽狗屁雙重標準,隻準他們高尚了不是?何況那個高尚還是傻帽的高尚,救不了別人不說,還會把自己給賠進去!方家也是白癡到一定境界了,才會選出了這麽個一根筋的死腦筋來當管事!


    曾經程水若以為離開京城,她就能擺脫那個陰影了,如今看來,這名聲果然是一輩子的事兒,躲到天涯海角,也沒辦法把往日的事情給藏的無人知曉。


    既然如此,她還躲什麽躲?


    她不是個從小逆來順受的受氣包,受不得別人瞧不起的眼神,他們瞧不起她是吧?


    她倒要讓他們瞧瞧,就算當過妓女,她也比他們能耐!


    妓女咋滴了?不還有個紅拂麽!


    程水若脾氣不差,可是頂不住她犯倔,好友給她的評價是,平時溫溫和和的一個好姑娘,隻要被人給激怒了,犯了倔,那就成了頭僵驢――牽著不走,打著倒退,啥都不幹,就愛跟人唱反調!


    咬緊牙關死死的盯著前方重兵把守的糧倉,說是重兵把守,實際上也不過十來個人盯著而已,全縣城殘留的糧食都被匯聚到了這裏等那位縣令大人統一分配,程水若隻問了一個人便得知了所在,那幾個人,既然要奪糧,必然會來這裏!否則一定會被人發現,不能全身而退。


    這其實是一座靠近府衙的客棧,城中最高的建築物,且居於城市的中心,若是出事,四麵八方可圍追堵截,在高處,便於人監視的同時,也可防止糧食受潮變壞。


    程水若不得不說這個主意還真不錯,上麵區區十來個人,備下足夠的弓箭,下方則是聚集滿了傷重的病人,若有人奪糧,勢必要踏過這些依靠著這些糧食活命的那群難民的屍體,而這些難民隻要一頓有一碗清粥,怕就會豁出性命去護衛這些糧食。


    這裏離京城不過短短幾日路程,想必下麵的這些已經麵黃肌瘦的人,也不會打這些糧食的主意吧?


    想必是有這樣的心思,才會忽略這個死角。


    沉思間,幾道黑影緩緩的從房頂上爬過去,瓦片發出幾聲輕響。


    這會兒快到午時了,方才才有人取了糧食去做飯,下方的人依舊或躺或坐滿眼期盼的望著煮粥的地方,饑腸轆轆的眾人,沒有人注意到房頂的動靜,程水若瞥了一眼那幾人來的方向,扯了扯嘴角,與小環使了個眼色,小環點點頭,程水若獨自一個人走了過去。


    “大叔!你們怎麽可以隻管自己的死活不管別人呢?這樣的話,就算活下來晚上也會做噩夢的!”


    程水若笑的甜甜的,偏著頭看著皺著眉頭看著她的那個中年黝黑的男人。


    男人臉一沉,眼一眯,殺氣隱隱閃動,“你想做什麽?”


    危險!


    程水若往後大大的退了一步,擺擺手道,“你別想動歪心思!我弟弟和妹妹還在外麵,若是我半柱香功夫不過去,他們肯定會叫的!”


    伸手指了指頭頂上,程水若挑挑眉,男子的嘴抿了起來,眼神在程水若的脖子上打了兩轉,非常確定今天跟在程水若身邊的那個小男孩不在,才點了點頭道,“糧食,可以分你一些!再搗亂,我不介意殺了你!”


    “我不要糧食!”程水若低聲道。


    男子聞言略微有幾分驚訝的挑眉,“那你來做什麽?”


    程水若昂起頭道,“我要救這個縣城的災民!”


    男子幾乎有片刻功夫以為自己看見了一個仙女――下凡的時候腦袋著地,撞傻了!下一刻便捂著嘴哈哈的悶笑起來,不慎還將自己給嗆到了,又是笑又是咳嗽的上氣不接下氣,一邊道,“姑……娘,哈哈……你以為……以為你……你是神仙下凡不成?哈哈……”


    程水若咬咬牙,早知道這人會是這樣的表現,認真的道,“我是認真的!我知道你不相信,可是,我一定可以做到,一定要做到!”像是發誓一般,一定兩個字念的重重的,神色無比的堅定。


    中年男子帶著幾分憤色的冷笑道,“你以為你是誰?莫不是要我替你去告訴全城的人,大水就要來了吧?我明告訴你,姓杜的已經警告過我了,我若再去蠱惑人心,就要將我推出東門菜市場斬首!現在他兵權在握,我也沒辦法,你還是別做夢了,看在你良心不錯的份兒上,糧食我可以分你一點兒,你若是不害怕,也可以帶上你的弟弟妹妹跟我們一起走。”


    “我不走!”程水若昂起頭道,“也不要你替我做那麽多!你隻要告訴我,這城裏誰跟那個杜縣令不對付,又有能耐跟他作對的,還有,既然這個城臨近黃河,自然該有河道,喝道上的人就沒一兩個有識之士了麽?大叔既然能被那個姓杜的警告,想必對這個城裏的事兒了如指掌,您既然糧食都願意分給我了,不妨幫我一把吧。”


    中年男子聞言卻是愣住了,望著程水若半天不開口,程水若本以為他在想,瞧著他半晌才發現中年男子的眼珠子直勾勾的盯著她,動也不動,顯然是神遊天外去了。


    “大叔!您好歹給我句準話兒啊!都什麽時候了,您還發呆!”程水若催促道。


    中年男子回過神來,連連搖頭,“那人的脾氣,認定的事明知道是錯也不會改,何況他素來就和姓杜的一個鼻孔出氣。”


    程水若聽的糊裏糊塗的,“什麽意思?他們既然是一個鼻孔出氣,自然不用考慮了。”


    “我大哥的意思是,那個人明明知道姓杜的不對,可是,還是死心眼的要留下來陪葬!”刀疤男子笑著從牆上跳下來,手上領著一袋子大米,拍拍手道,“要不是白瞎眼支持姓杜的,咱們也不會走到這一步。”


    “白瞎眼?”程水若皺皺鼻子,不會有人叫這個名字吧?或者她聽錯了?


    刀疤男看了看房頂,那邊的人依舊在繼續,解釋道,“衙門的白捕頭,說來他在衙門中是最有資曆的老人了,姓杜的在這城裏就沒對頭,對頭都早被他趕走了!要說能動他的人,也就白瞎眼一個。”


    “可惜吧,這白瞎眼隻當讀書人是寶,姓杜的幾句話就忽悠的他以為那些個隻會掉書袋的上知天文下至地理,把我大哥這個河道給當擺設架空了起來,否則之前那場水根本就不會決堤。你說他那麽相信姓杜的,這會兒姓杜的卻是拖著他家中老小往死路上奔,不是白瞎眼是什麽?”


    程水若擰著眉頭問道,“就他一個?”


    刀疤點頭,“別無分號!要不是這樣,你以為我大哥真是這麽鐵石心腸的人麽?他也是沒轍啊!”


    程水若冷笑,“難道他就沒弱點?他老婆?他孩子?他爹?他娘?貪財不?愛色不?還是重名聲?好麵子?人生短短百年,有人為財,有人為色,有人為名,要說無欲無求的早就出家當和尚了!即便一時找不到,軟的不成咱們就來硬的!綁了他老婆孩子,我還不信他會不答應咱們這不傷筋動骨的小小要求!”


    中年男子和刀疤男聽見程水若如此說,眼睛越瞪越大,不敢置信眼前的這個小姑娘竟然還有如此狠辣的手段,程水若隻圖一時嘴快,說完了才發現眼前兩個男人直勾勾的盯著自己像看外星人,不由得揉了揉鼻子道,


    “辦法是人想出來的麽!咱們是做好事,可不是傷天害理的事兒,即便用些手段,也對得起天地良心,反正隻要過了今夜,事情就能證實!大家也就知道咱們是為他們好了,他們到時候怕不紅著臉痛哭流涕的來感激咱們?”


    “咱們?”中年男子淡淡的看了程水若一眼,“我有說過要幫你麽?丫頭,那姓白的最是孝順他的老母,你要有本事,大可去試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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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最近不知道是怎麽了,一到晚上就睡不著,睡著了也不安穩,睡眠質量下降的直接結果是碼字不在狀態,這一章是晚上睡不著爬起來寫出來的。今天的更新還是要看我睡醒了能不能有狀態,反正我會盡量努力寫出來的――睡不著的話,也許會爬起來繼續寫……


    若是沒有下一更,還要大家見諒……


    順便,拉一下pk票,快到月底了麽……大家有票的,覺得看的還行的,給扔點兒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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