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甘寧這幅有點發混的樣子,劉琦不由暗自歎息。


    人是個英才,就是太年輕了,身上的那股子匪氣和混氣怕也是沒有完全消除。


    這小子說話真直接,還問自己誰為正,誰為副……你就直接說你想當這支蜀軍的主將不就完了?哪裏還那麽多的廢話?


    可惜,就你目下這個狀態,我還真就不能用你。


    沈彌和婁發,似乎早就習慣了甘寧的這幅以自我為中心的臭德行,都是耷拉著腦袋沒說話……反正這兩個人昔日都是甘寧手下的人,如今到了劉琦怕是也逃脫不了這個宿命,今後可能也就是一輩子讓甘寧騎在他們頭上了。


    但吳懿,吳堀,雷遇這些東州士,卻未必肯服氣他。


    卻見雷遇邁步出班,對劉琦道:“劉府君,誰為正,誰為副,這事好說!末吏認為,這種事自然是以本領定輸贏,手底下見真章!”


    劉琦沒搭腔,心中暗道:這雷遇真是異想天開了。


    什麽手底下見真章?這種事自然是自己說了算的!


    甘寧樂嗬嗬地看向雷遇,道:“承蒙諸位這般看重,既如此甘某便當仁不讓了,今後諸位在某家手下,當齊心協力,為府君盡心盡力,切不可懷揣過多心思才是。”


    這話裏話外,似乎就是認定了自己是這支還未成立的蜀軍首領一樣。


    雷遇聞言先是愣住,然後不由怒了。


    他看向甘寧喝斥道:“甘興霸,君此言何意?某家適才是說‘府君若欲以我等統領益州兵將,這主將為誰,當以本領高低決定’汝莫不是聽不懂我說話?”


    甘寧一副疑惑不解地神情:“正因如此,所以某家才站出來應承的啊?難道雷公說的人不是某家?”


    甘寧說這話的時候表情很是認真,那模樣讓人又好氣又好笑,讓人又愛又恨之感。


    雷遇咬牙道:“原來興霸言下之意,你咱們幾個人中,屬你本領最高了?”


    甘寧沒搭腔,隻是哈哈一笑。


    “哈哈哈~啊嗯!”


    這笑聲很魔性,笑的讓在場幾個蜀人的臉都紅了……這廝擺明了就是承認了!


    忒不要臉。


    雷遇氣道:“甘興霸,汝休要無禮!汝昔日不過蜀郡一寇,靠著家族勢力在軍中得了官職,實不過一浪蕩子弟,汝哪點能比我等要強?”


    甘寧也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輕輕的搖動了一下腰胯,發出了一陣‘叮鈴叮鈴’的響聲。


    “自是哪都強的。”


    這話雖然不帶髒字,但卻比罵雷遇祖宗十八代都要狠。


    他今日若是認慫了,怕是今後在甘寧麵前無論如何都抬不起頭來。


    雷遇衝著劉琦拱了拱手,道:“府君,末吏懇請出帳,與甘君過上兩手,以應適才甘興霸之言!”


    劉琦麵無表情地道:“有這個必要麽?”


    雷遇斜眼看了一眼老神在在,毫不覺得理虧的甘寧,火氣更是上湧。


    “末吏今日不與他比,恐夜不能寐,食不能咽!”


    瞅瞅這些益州人……心眼兒跟針別似的那麽大。


    劉琦無奈的揮了揮手,表情顯得略有些不耐煩。


    “速去速回,我還有事兒跟你們說呢。”


    “多謝府君!”雷遇重重的一拱手,然後衝著甘寧伸手做請的姿勢道:“興霸,請吧!”


    甘寧頗為自傲地掃了雷遇一眼,然後一轉身,大步流星的向外走了出去,一邊走一邊扭動跨部,發出‘叮鈴叮鈴’的鈴鐺聲響。


    其餘的幾名蜀將亦是跟了出去,觀看甘寧和雷遇的比鬥。


    劉琦沒跟出去,反而是抻了個懶腰,從旁邊拿出木製的支身靠背,慵懶的斜俯在了上麵。


    站在劉琦身後的許沂,似乎是對外麵的拚鬥頗為感興趣,使勁的跳著向外麵觀望。


    “想去就出去看吧。”劉琦閉著眼睛,慢悠悠地道。


    許沂不好意思地笑了一下,奇道:“府君,您不是已經召嚴顏過來了,要委任他率領這支在漢中新招募的蜀人軍隊嗎?為何好要任憑雷遇和甘寧他們在帳外比鬥?”


    劉琦淡淡道:“打從他們一開始在帳內胡言亂語之時,我就沒說過一句話,也沒說他們誰贏了就能當一軍主將……這是他們幼稚,非得自己私鬥,我才懶得睬他們,愛打就打吧。”


    正說話間,外麵已經傳出了‘呼呼哈哈’的喊叫之聲。


    “打起來了,嘿!真幹起來了!”許沂使勁地踮腳,一個勁的向外看著,興奮道。


    劉琦眉頭一皺,道:“要看出去看!別在這呱噪。”


    許沂也不裝相,遂笑嗬嗬的快步出帳,去看甘寧和雷遇的比鬥了。


    劉琦則是隨手從桌案上取出了一卷簡牘,徐徐展開,認真地看著上麵的內容。


    ……


    大概過了幾炷香的功夫,外麵的喊叫聲和呐喊聲方才停止。


    停止後的不多時,便見一臉烏青,帶有血跡的雷遇,吳堀……甚至還有沈彌和婁發等人都是低眉順目的走了進來。


    看他們的臉頰,卻是或多或少的都受了點傷。


    甘寧身上的衣物似有些破碎,但很顯然沒有受傷,他一臉得意洋洋之相,行走之間頗有些意氣風發之感,鈴鐺的聲音‘叮鈴’的更大了。


    許沂也是和他們一起走了進來,然後他快步來到劉琦身邊,低頭對他道:“府君,這甘興霸頗有些能耐,居然連打了四個,且毫發無傷。”


    “匹夫之勇爾。”


    劉琦淡淡一笑,然後斜眼看向沈彌和婁發,大:“你二人昔日也是甘興霸的手下,今日為何與他相敵?難道不顧及同僚之誼了?”


    沈,婁二人沒有說話,隻能低頭歎息不言。


    就算是昔日的手下,但甘寧平日裏實在是太過霸道,又眼高於頂,二人對他其實早就有所不滿了,但怎奈一直沒有什麽機會。


    今日見他連戰雷遇和吳堀,覺得他氣力用盡,或許上場能掃一掃他的麵子……不想依舊是鬥他不過,落的個這般下場。


    劉琦又看向了吳懿,道:“諸人之中,隻有子遠無傷,想來是不曾與他們比試,為何?”


    吳懿很是淡定地道:“適才所言選主將之事,皆是他們嚷嚷著自己如何比劃決定,府君從頭到尾卻一言未發……此仗純屬是白打,末吏又何須下場自討苦吃?”


    一臉春風得意相的甘寧,聽到這話,頓時愣住了。


    他仔細的琢磨了一下,發現好像真是這麽回事。


    劉琦伸手指了指吳懿,道:“就衝這一點,吳子遠就比你們幾個人都強,好歹也都是成名一方的人物,如何辦起事來連這點章法都沒有?純粹的胡攪局。”


    甘寧詫然地看著劉琦,道:“府君,如此說來,某家適才那幾仗算是白打了?”


    “我又沒應承你什麽?你若是覺得委屈,現在就可以走。”劉琦冷冷言道。


    甘寧臉上的肌肉抽動了兩下,連忙道:“不敢,不敢。”


    劉琦來回掃視著他們幾個人,道:“這支益州人組成的兵馬校尉,我已經想好了,要從賈龍那邊借嚴顏前來擔任!嚴顏乃是巴郡嚴家中人,在蜀中頗有威名,又是勇武的豪傑之士,由他率領此一部,我甚放心……至於你們幾個,皆受嚴顏調用,當居何職,皆可憑嚴顏一言而決,你們誰敢陽奉陰違,回頭休怪劉某人翻臉不認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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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吳懿果然是聰明人,他立刻長長作揖,拜道:“末吏領命!”


    “末吏領命!”


    “領命!”


    “……”


    眾人之中,唯有甘寧領命的時候,有些不情不願,別別扭扭的,都被劉琦看在眼中,卻未曾說破。


    少時,嚴顏到了之後,劉琦讓六個人先行下去,然後才召嚴顏入了軍帳。


    嚴顏入帳,與劉琦見禮。


    劉琦笑著問他道:“嚴司馬,如今賈公已經受任為上庸郡守,擇日便將上任,公今後有何打算?”


    嚴顏很是認真地道:“末吏自打護君歸來,便一直在討虜校尉麾下與其同戰於漢中,如今漢中得定,諸縣皆憑,賈討虜又受任於上庸,嚴顏身為副手,自當追隨其前往。”


    劉琦聞言,將身體向前靠了靠,道:“嚴司馬,公想沒想過……要到劉琦麾下來自領一軍呢?”


    嚴顏聞言不由眉頭一皺,心中開始暗自盤算了起來:劉琦這是想分化他們的勢力?


    說實話,賈龍先前誅殺了劉瑁,逼的嚴顏不得不跟他一同造劉焉的反,這點讓嚴顏很是反感,有段時間,他甚至恨賈龍恨的不行。


    但嚴顏畢竟與賈龍、趙韙皆出身於蜀中豪族,可謂是同氣連枝,即使是造劉焉的反,他們也都是蜀中本地人,算是利益共存,打斷了骨頭連著筋。


    對於劉琦攻克漢中之後,將賈龍放在上庸郡這步棋,說實話嚴顏心中是有點生氣的。


    感覺頗有些過河拆橋,兔死狗烹的感覺。


    如今劉琦招他過來,更讓嚴顏有一種劉琦想要對他們這支蜀軍動手的感覺。


    他心中頗反感。


    沉默了片刻,卻見嚴顏拱手道:“府君恕罪,此事……恐嚴某不能答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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