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桀見了金花婆婆的布置,當即便知道此地當就是她預先選定的與謝遜交手的戰場。∈♀頂點小說,於是他也不再向上跟去,而是在一塊大石後多了起來,靜觀其變。


    他剛躲好,就聽得山風聲中,有如落葉掠地,有個輕功高強之人在悄悄欺近,轉頭瞧去,隻見一人躲躲閃閃的走來,正是自己先前選定的扶持目標陳友諒。隻見他手執彎刀,刀身上套了個布套,以遮刀光。


    王桀早知這陳友諒是個奸猾詭詐之徒,因此在這裏見到他,也不以為意。


    正在這時,隻聽得金花婆婆在前麵長聲叫道:“謝三哥,有不怕死的狗賊找你來啦!”


    王桀心中一驚,他不知金花婆婆是真的窺破了自己的行藏,還是故意詐言,躲在巨石後,不動聲色。而那陳友諒更是伏身在長草之中,一動也不敢動。


    過不多時,一個高大的人影從山頂小屋中走了出來,正是謝遜,緩步下山,走到離金花婆婆數丈處站定,一言不發。


    金花婆婆道:“嘿嘿,謝三哥,你對故人步步提防,對外人卻十分輕信。你白天放了的陳友諒,這會兒又來找你啦。”


    謝遜冷冷的道:“明槍易躲,暗箭難防。謝遜一生隻是吃自己人的虧。那陳友諒又來找我,幹什麽來啦?”


    金花婆婆道:“這等奸猾小人,理他作甚?白天你饒他性命之時,你可知他手上腳下擺的是甚麽招式?他雙手擺的是‘獅子搏兔’,腳下蓄勢蘊力,乃是一招‘降魔踢鬥式’,哈哈,哈哈!”她說話清脆動聽,但笑聲卻似梟啼,深宵之中,更顯淒厲。


    謝遜一怔,已知金花婆婆所言不虛,隻因自己眼盲,竟上了陳友諒的當。


    他淡淡的道:“謝謝受人之欺,已非首次。此輩宵小,江湖上要多少有多少,多殺一個,少殺一個,有何分別?韓夫人,你也算是我的好朋友,當時見到了不理,這時候再來說給我聽,是存心氣我來著?”說到這裏,突然間縱身而起,迅捷無倫的撲到陳友諒身前。


    陳友諒大駭,揮刀劈去。謝遜左手一拗,將他手中彎刀奪過,拍拍拍,連打他三個耳光,右手抓住他後頸提起,說道:“我此刻殺你,如同殺雞,隻是謝遜有言在先,許你十年之後再來找我。你再教我在此島上撞見,當場便取你狗命。”一揮手,將他擲了出去。


    眼見那陳友諒落身之處,正是插滿了尖針的所在,他這一落下,身受針刺,金花婆婆布置了一夜的奸計立時破敗。


    她飛身而前,伸拐杖在他腰間一挑,將他又送出數丈,喝道:“你再敢踏上我靈蛇島一步,我殺你丐幫一百名化子。金花婆婆說過的話向來作數,今日先賞你一朵金花。”左手一揚,黃光微閃,噗的一聲,一朵金花已打在陳友諒左頰的“頰車穴”上,令他一時說不出話來,以免泄漏機密。


    陳友諒按住左頰,急奔下山而去。


    此時謝遜相距尖針陣已不過數丈,王桀反而在他身後。王桀內功高出陳友諒遠甚,屏住呼吸,謝遜和金花婆婆均不知他伏身在旁。


    金花婆婆回身讚道:“謝三哥,你以耳代目,不減其明,此後重振雄風,再可在江湖上縱橫二十年。”


    謝遜道:“我可聽不出‘獅子搏兔’和‘降魔踢鬥式’。隻要得知無忌孩兒的確訊,我已死也瞑目。謝遜身上血債如山,死得再慘也是應該,還說什麽縱橫江湖?”


    金花婆婆笑道:“明教護教法王,殺幾個人又算什麽?謝三哥,你的屠龍刀借我一用罷。”


    謝遜搖頭不答。


    金花婆婆又道:“此處形跡已露,你也不能再住。我另行覓個隱僻所在,送你去小住數月。待我持屠龍刀去勝了峨嵋派的大敵,決盡全力為你探訪張公子的下落。憑我的本事,要將張公子帶到你麵前,該不是什麽難事。”


    謝遜又搖了搖頭。


    金花婆婆道:“謝三哥,你還記得‘四**王,紫白金青’這八個字嗎?想當年咱們在陽教主手下,鷹王殷二哥,蝠王韋四哥,再加你我二人,橫行天下,有誰能擋?今日虎老雄心在,你能讓紫衫老妹子任由人欺,不加援手嗎?”


    隻聽謝遜喟然道:“這些舊事,還提他作甚?老了,大家都老了!”


    金花婆婆道:“謝三哥,我老眼未花,難道看不出二十年來你武功大進?你何必謙虛?咱們在這世上也沒多少時候好活了,依我說啊,明教四**王乘著沒死,該當聯手江湖,再轟轟烈烈的幹一番事業。”


    謝遜歎道:“殷二哥和韋四弟,這時候未必還活著。尤其是韋四弟,他身上寒毒難除,隻怕已然不在人世了。”


    金花婆婆笑道:“這個你可錯了。我老實跟你說,白眉鷹王和青翼蝠王,眼下都在光明頂上。”


    謝遜奇道:“他們又回光明頂?那幹什麽?”


    金花婆婆道:“這是阿離親眼所見。阿離便是殷二哥的親孫女,她得罪了父親,她父親要殺她。第一次是我救了她,第二次是韋四哥所救。韋四哥帶上光明頂去,中途又給我悄悄偷了出來。阿離,你將六大門派如何圍攻光明頂,跟謝公公說說。”


    殷離於是便將六大派齊攻光明頂之事簡略的說了一遍,隻是她未上光明頂就給金花婆婆攜回,因此六大派上了光明頂之後的一幹事故就全然不知。


    謝遜越聽越是焦急,連問:“後來怎樣?後來怎樣?”終於怒道:“韓夫人,你雖因婚姻之事和眾兄弟不和,但本教有難,你怎能袖手旁觀?陽教主是你義父,他當年如何待你,你全不放在心上了?你瞧殷二哥和韋四弟、五散人和五行旗,不是同赴光明頂出力嗎?”


    金花婆婆冷冷的道:“我取不到屠龍刀,終究是峨嵋派那滅絕老尼手下的敗將,便到光明頂上,也無麵目再跟她動手,去了還不是白饒?”


    兩人相對默然。


    過了一會,謝遜問途:“你當日如何得知我的所在,何以始終不肯明言?是武當派的人說的嗎?”


    金花婆婆道:“武當派的人怎麽知道?張翠山夫婦受諸派勒逼,寧可自刎,也不肯吐露你藏身之所,武當門下自然不知。好,今日我什麽也不必瞞你,我在西域撞到一個名叫武烈的人,他是當年大理段家傳人武三通的子孫,陰錯陽差,我聽他和女兒說話,給我捉摸到了破綻,用酷刑逼他說了出來。”


    謝遜沉默半晌,才道:“這個姓武的見過我那無忌孩兒,是不是?想是他騙著小孩兒家,探聽到了秘密。”


    謝遜眼睛雖盲,但心靈通透,隻憑借一絲線索,就推斷出了事情的大概。


    隻聽謝遜又道:“六大派圍攻明教,豈同小可,我教到底怎樣?”


    金花婆婆道:“明教興衰存亡,早跟老婆子沒半點相幹。當年光明頂上,大夥兒一齊跟我為難的事,你是全忘了,老婆子卻記得清清楚楚。當時隻有陽教主和你謝三哥對我是好的,我可也沒忘記。”


    謝遜道:“唉,私怨事小,護教事大。韓夫人,你胸襟未免太狹。”


    金花婆婆怒道:“你是男子漢大丈夫,我卻是氣量窄小的婦道人家。當年我破門出教,立誓和明教再不相幹。若非如此,那胡青牛怎能將我當作外人?他為何定要我重歸明教,才肯為銀葉先生療毒?胡青牛是我所殺,紫衫龍王早已犯了明教的大戒。我跟明教還能有甚麽幹係?”


    謝遜搖了搖頭,道:“韓夫人,我明白你的心事。你想借我屠龍刀去,口說是對付峨嵋派,實則是去對付楊逍、範遙。你念念不忘的,隻是想進光明頂的秘道。那我更加不能相借。”


    金花婆婆咳嗽數聲,道:“謝三哥,當年你我的武功,高下如何?”


    謝遜道:“四**王,各有所長。”


    金花婆婆道:“今日你壞了一對招子,再跟老婆子相比呢?”


    謝遜昂然道:“你要恃強奪刀,是不是?謝遜有屠龍刀在手,抵得過壞了一對招子。”他噓了一口長氣,向前踏了一步,一對失了明的眸子對準了金花婆婆,神威凜凜。


    殷離瞧得害怕,向後退了幾步。


    金花婆婆卻佝僂著身子,撐著拐杖,偶爾發出一兩聲咳嗽,看來謝遜隻須一伸手,便能將她一刀斬為兩段,但她站著一動不動,似乎全沒將謝遜放在眼裏。


    金花婆婆和謝遜相對而立,相距不過丈許,一個是劍拔弩張,蓄勢待發,一個卻似成竹在胸,好整以暇,誰也不先動手。此時四下裏疾風呼嘯,隱隱傳來海中波濤之聲,於凶險的情勢之中,更增一番淒愴悲涼之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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