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武二年，十二月二十三日。</p>
宜殯葬，宜，動土。</p>
天氣，大雪。</p>
漫天飛雪之中，這座京城，亦是陷入了罕見的肅穆之中。</p>
家家戶戶懸白紗，街道兩側，是佇立的禦前營將士，以及跪拜的京城百姓。</p>
當宮門打開，最前方的，是六十四位引幡人，高舉引魂幡。</p>
接著，是由一百二十八人抬著紋龍大柱，扛起的前明先帝靈柩。</p>
隨後，便是全副武裝的禦前營將士，以及千餘人的天子鹵薄儀仗隊，他們手持兵器、幡旗和紙紮、燒活等。</p>
在送葬隊伍中，還有大批的和尚、道士等，他們身著法衣，手執法器，不斷地誦經。</p>
以及文武百官，曾經的皇親國戚，以及前明宗室，整個送葬隊伍綿延數十裏地，從皇宮到陵寢，沿途還有蘆殿，供送葬隊伍休息。</p>
天子立於城樓，漠然的注視著這一切。</p>
以天子之禮下葬。</p>
崇禎，天啟，兩帝靈柩，合成一支綿延數十裏的送葬隊伍，朝萬壽山已經修築完畢的兩帝陵寢而去。</p>
風雪依舊漫天飛舞，這支龐大的隊伍，亦是慢慢的消失在了風雪之中，同時亦是消失在了天子的視野之中。</p>
“陛下，天寒地凍，還是進宮歇息吧！”</p>
王五上前，將狐裘披在天子身上，低聲勸道。</p>
“走吧！”</p>
天子長吐一口氣，目光，卻是看向了那遙遠的南方之地。</p>
南明……</p>
天子搖頭，踏上禦攆，隨即，便在眾禦前營將士的簇擁之下，朝皇宮裏而去。</p>
而此刻，在江南。</p>
從天子下旨，命禮部擬定前明兩帝安葬之禮後，消息便早就傳至了天下，泉州這南明朝廷，自然不會不知道。</p>
也是在這一天，泉州這處南明名義上的首都，已然和北方的京城一般，家家戶戶披麻戴孝，文武百官亦是身著孝衫，整座城池，亦同樣是一片肅穆！</p>
“拜！”</p>
泉州城外，祭壇早已搭設。</p>
一如北方京城萬壽山陵寢正在進行的安葬之禮，小皇帝率領著南明文武百官，同樣也在進行著祭拜之禮！</p>
隻不過，相比較萬壽山的肅穆之禮，在這泉州城外，則是顯得無比的淒涼。</p>
先帝之靈柩，由篡國賊子安葬，由篡國賊子祭拜，而他們，大明之帝，大明之臣，卻隻能相隔萬裏遙拜！</p>
甚至，或許這一生，都不會再有北歸中原之日！</p>
南明雖大，數省皆在掌握，但，江河天險，無一在南明手中。</p>
北方強軍，隨時，都可以鯨吞之勢，悍然南下！</p>
南明，根本無險可守！</p>
淒涼，這片祭拜場，在此刻，亦是有著難以言喻的淒涼！</p>
王師北定中原日，家祭無忘告乃翁！</p>
這句話，他們，似乎連說出口的資格都沒有！</p>
隻能……被動的等待著，末日的降臨！</p>
亦或者日複一日，向著江河天險進攻，妄圖收複失地，可在北方強軍的固守之下，江河天險，更是堅若磐石。</p>
徒勞大半載，無一收獲，反倒是損兵折將！</p>
“要定江南，首先就得占澎湖台灣，斷偽明退路！”</p>
“陸地上偽明不堪一擊，唯一需要顧忌的，就是偽明退之海外。”</p>
“南居益鄭芝龍在台灣澎湖經營已久，如今偽明朝廷，亦是多有對海外傾注財力物力，顯然有將澎湖台灣作為後路的想法！”</p>
寧波港水師大寨，李定國一身戎甲，指著沿海的澎湖台灣之島，擲地有聲。</p>
“陛下已有旨意，寧波市舶司十二月關稅收入可為船廠修築之銀，如今已至月末，關稅收入已有三十餘萬兩，足以支撐起船廠修築。”</p>
“登萊船廠那邊，明年開春也會有一批戰船送過來。”</p>
“本將計劃，明年夏至，佯攻澎湖，引偽明水師前來，哪怕不能一戰盡全功，也要再斷偽明水師一臂！”</p>
“爾等可有異議？”</p>
李定國環視諸將，問道。</p>
“末將遵命！”</p>
諸將對視之間，亦是接連領命。</p>
“好，爾等下去準備，本將將作戰計劃呈上去，等待陛下旨意。”</p>
諸將陸續退下，李定國佇立片刻，才緩緩轉身，注視著這一副海疆圖，神色也不禁有些恍惚。</p>
他還記得，剛至江南時，也是這一副海疆圖，但那時候，可不是如現如今這般，大恒，偽明，兩方對峙海疆，而是各種大小勢力，乃至西夷諸國，錯綜複雜的盤踞海疆，大恒也好，偽明也罷，隻是其中稍大的存在。</p>
而至如今，浩瀚的海疆之上，那些錯綜複雜的勢力，儼然在恒明兩方爭鋒之下，要麽被吞並，要麽，就被掃滅。</p>
隨之而來的，自然是愈發強大的大恒江南水師，當然，偽明的水師，亦是越來越強大。</p>
甚至，遠比江南水師，要強大得多。</p>
隻不過，唯一慶幸的是，正如偽明陸地上軍隊之間的明爭暗鬥，水師，亦是隨著偽明朝廷，朝水師傾斜財力物力後，儼然有染指台灣，作為退路的想法。</p>
而台灣，本就是西夷與鄭芝龍的自留地，如此，以鄭芝龍為首的投效派，與以南居益為首的偽明朝廷派，矛盾亦是愈發明顯，愈發劇烈。</p>
也正是因為如此，江南水師，才得已以弱旅對抗強軍，才得已在一次次大小海戰之中，占得上風。</p>
也正是因為如此，他才有信心佯攻澎湖，畢竟，澎湖，可是偽明朝廷占據之地，而鄭芝龍的心腹之地，在於台灣！</p>
鄭芝龍恐怕巴不得澎湖遭受威脅，如此，也可斷了偽明朝廷對台灣的染指。</p>
“此戰，大有可為！”</p>
注視著這副海疆圖，李定國目光閃爍，心中對此戰的謀劃，亦是愈發擴散。</p>
他之所想，儼然已經不完全在於這一戰之上。</p>
這一戰，最重要的目的，儼然不是消滅偽明多少水師。</p>
而是，要借此讓偽明與鄭芝龍之間的矛盾，更加劇烈，更加公開！</p>
而他江南水師，在無可徹底平滅偽明水師的實力前，海麵上任何的戰爭，都得為這個目的。</p>
</p>
“防友軍如防虎……”</p>
思及如此，李定國不禁喃喃著這句話。</p>
隻要偽明的水師，也如它那陸地上的軍隊一般，防友軍如防虎……</p>
那，或許就是一戰盡全功之時，山河一統之日。</p>
宜殯葬，宜，動土。</p>
天氣，大雪。</p>
漫天飛雪之中，這座京城，亦是陷入了罕見的肅穆之中。</p>
家家戶戶懸白紗，街道兩側，是佇立的禦前營將士，以及跪拜的京城百姓。</p>
當宮門打開，最前方的，是六十四位引幡人，高舉引魂幡。</p>
接著，是由一百二十八人抬著紋龍大柱，扛起的前明先帝靈柩。</p>
隨後，便是全副武裝的禦前營將士，以及千餘人的天子鹵薄儀仗隊，他們手持兵器、幡旗和紙紮、燒活等。</p>
在送葬隊伍中，還有大批的和尚、道士等，他們身著法衣，手執法器，不斷地誦經。</p>
以及文武百官，曾經的皇親國戚，以及前明宗室，整個送葬隊伍綿延數十裏地，從皇宮到陵寢，沿途還有蘆殿，供送葬隊伍休息。</p>
天子立於城樓，漠然的注視著這一切。</p>
以天子之禮下葬。</p>
崇禎，天啟，兩帝靈柩，合成一支綿延數十裏的送葬隊伍，朝萬壽山已經修築完畢的兩帝陵寢而去。</p>
風雪依舊漫天飛舞，這支龐大的隊伍，亦是慢慢的消失在了風雪之中，同時亦是消失在了天子的視野之中。</p>
“陛下，天寒地凍，還是進宮歇息吧！”</p>
王五上前，將狐裘披在天子身上，低聲勸道。</p>
“走吧！”</p>
天子長吐一口氣，目光，卻是看向了那遙遠的南方之地。</p>
南明……</p>
天子搖頭，踏上禦攆，隨即，便在眾禦前營將士的簇擁之下，朝皇宮裏而去。</p>
而此刻，在江南。</p>
從天子下旨，命禮部擬定前明兩帝安葬之禮後，消息便早就傳至了天下，泉州這南明朝廷，自然不會不知道。</p>
也是在這一天，泉州這處南明名義上的首都，已然和北方的京城一般，家家戶戶披麻戴孝，文武百官亦是身著孝衫，整座城池，亦同樣是一片肅穆！</p>
“拜！”</p>
泉州城外，祭壇早已搭設。</p>
一如北方京城萬壽山陵寢正在進行的安葬之禮，小皇帝率領著南明文武百官，同樣也在進行著祭拜之禮！</p>
隻不過，相比較萬壽山的肅穆之禮，在這泉州城外，則是顯得無比的淒涼。</p>
先帝之靈柩，由篡國賊子安葬，由篡國賊子祭拜，而他們，大明之帝，大明之臣，卻隻能相隔萬裏遙拜！</p>
甚至，或許這一生，都不會再有北歸中原之日！</p>
南明雖大，數省皆在掌握，但，江河天險，無一在南明手中。</p>
北方強軍，隨時，都可以鯨吞之勢，悍然南下！</p>
南明，根本無險可守！</p>
淒涼，這片祭拜場，在此刻，亦是有著難以言喻的淒涼！</p>
王師北定中原日，家祭無忘告乃翁！</p>
這句話，他們，似乎連說出口的資格都沒有！</p>
隻能……被動的等待著，末日的降臨！</p>
亦或者日複一日，向著江河天險進攻，妄圖收複失地，可在北方強軍的固守之下，江河天險，更是堅若磐石。</p>
徒勞大半載，無一收獲，反倒是損兵折將！</p>
“要定江南，首先就得占澎湖台灣，斷偽明退路！”</p>
“陸地上偽明不堪一擊，唯一需要顧忌的，就是偽明退之海外。”</p>
“南居益鄭芝龍在台灣澎湖經營已久，如今偽明朝廷，亦是多有對海外傾注財力物力，顯然有將澎湖台灣作為後路的想法！”</p>
寧波港水師大寨，李定國一身戎甲，指著沿海的澎湖台灣之島，擲地有聲。</p>
“陛下已有旨意，寧波市舶司十二月關稅收入可為船廠修築之銀，如今已至月末，關稅收入已有三十餘萬兩，足以支撐起船廠修築。”</p>
“登萊船廠那邊，明年開春也會有一批戰船送過來。”</p>
“本將計劃，明年夏至，佯攻澎湖，引偽明水師前來，哪怕不能一戰盡全功，也要再斷偽明水師一臂！”</p>
“爾等可有異議？”</p>
李定國環視諸將，問道。</p>
“末將遵命！”</p>
諸將對視之間，亦是接連領命。</p>
“好，爾等下去準備，本將將作戰計劃呈上去，等待陛下旨意。”</p>
諸將陸續退下，李定國佇立片刻，才緩緩轉身，注視著這一副海疆圖，神色也不禁有些恍惚。</p>
他還記得，剛至江南時，也是這一副海疆圖，但那時候，可不是如現如今這般，大恒，偽明，兩方對峙海疆，而是各種大小勢力，乃至西夷諸國，錯綜複雜的盤踞海疆，大恒也好，偽明也罷，隻是其中稍大的存在。</p>
而至如今，浩瀚的海疆之上，那些錯綜複雜的勢力，儼然在恒明兩方爭鋒之下，要麽被吞並，要麽，就被掃滅。</p>
隨之而來的，自然是愈發強大的大恒江南水師，當然，偽明的水師，亦是越來越強大。</p>
甚至，遠比江南水師，要強大得多。</p>
隻不過，唯一慶幸的是，正如偽明陸地上軍隊之間的明爭暗鬥，水師，亦是隨著偽明朝廷，朝水師傾斜財力物力後，儼然有染指台灣，作為退路的想法。</p>
而台灣，本就是西夷與鄭芝龍的自留地，如此，以鄭芝龍為首的投效派，與以南居益為首的偽明朝廷派，矛盾亦是愈發明顯，愈發劇烈。</p>
也正是因為如此，江南水師，才得已以弱旅對抗強軍，才得已在一次次大小海戰之中，占得上風。</p>
也正是因為如此，他才有信心佯攻澎湖，畢竟，澎湖，可是偽明朝廷占據之地，而鄭芝龍的心腹之地，在於台灣！</p>
鄭芝龍恐怕巴不得澎湖遭受威脅，如此，也可斷了偽明朝廷對台灣的染指。</p>
“此戰，大有可為！”</p>
注視著這副海疆圖，李定國目光閃爍，心中對此戰的謀劃，亦是愈發擴散。</p>
他之所想，儼然已經不完全在於這一戰之上。</p>
這一戰，最重要的目的，儼然不是消滅偽明多少水師。</p>
而是，要借此讓偽明與鄭芝龍之間的矛盾，更加劇烈，更加公開！</p>
而他江南水師，在無可徹底平滅偽明水師的實力前，海麵上任何的戰爭，都得為這個目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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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防友軍如防虎……”</p>
思及如此，李定國不禁喃喃著這句話。</p>
隻要偽明的水師，也如它那陸地上的軍隊一般，防友軍如防虎……</p>
那，或許就是一戰盡全功之時，山河一統之日。</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