鐺……鐺……鐺……


    午夜的鍾聲在淩晨準時敲響,數百個青年男女在黑玉之城中幾乎同時放聲發出一陣哀歎。(.)他們都是參加符寶工程的新手,無一例外,在第一天的製符嚐試中,完全失敗。


    在他們之中,玄陵陽與玄妙海這種隻差一步就可以達成目標的弟子隻占了少數,更多的是玄妙空與任建這種懵懵懂懂,好像有點眉目,卻又無法通透的半吊子。少數悲劇的則是整組整組的抱頭痛哭,包括組長在內,沒有一個人可以參悟出這種特殊的九品符籙,它到底應該怎麽繪製。


    半個時辰之後,各個大組長敲響了所負責的小組房門,將所有弟子召集到一間足以容納數千人的超大製符間中。


    這個製符間裝飾豪華,天頂懸掛著多達八盞工藝精致的大型法術燈,把這個房間照耀得如同白晝。四麵牆壁上掛滿了名家篆刻的高階符籙,流光溢彩,靈意盎然,房間中擺設了三千多張小型製符台,每位弟子分列一台後,房中還有很多空位。


    青涵安靜的坐於堂中主位上,神情怡淡,無悲無喜。在她身前四尺開外,是一臉招牌式惡作劇笑容的孫靜修。看著滿堂情緒低落心情忐忑的瓊華弟子,孫靜修忽而哈哈一笑,充滿惡意的說道,“怎麽樣,你們這群沒用的小兔崽子,做好準備卷鋪蓋滾蛋了嗎?”


    嘩啦啦……


    除了二十位大組長以及少數成功繪製出特殊九品符籙的弟子外,其餘所有人都齊刷刷跪了下來,汗流浹背的跪伏在地。


    孫靜修笑意更濃,正想再繼續諷刺幾句,狠狠嚇唬嚇唬這些小輩,他身後的青涵輕輕歎息一聲,傳音道,“孫長老,他們都還是孩子啊。”


    孫靜修麵不改色的回道,“月涵仙子,玉不琢不成器,不嚇唬嚇唬他們,他們會知道自己身上的責任有多重麽?”


    青涵默不作聲,不置可否,孫靜修翻了個白眼,大感無趣。往年製作符寶,他至少要連唬帶嚇的玩弄兩個時辰,至少要駭得十個人以上尿褲子,讓他過足了折騰人的幹癮,才會開始當日的正事。今次不曉得一貫不理雜事的月涵仙子青涵怎麽會有閑心觀摩符堂講課,讓他放不開手腳大鬧一場,很是掃興。


    “好了好了,兔崽子們,都跪著幹嘛,起來聽訓!”孫靜修沒好氣的吼了一聲。


    幾個略知內情,曉得孫靜修風格的弟子拍了拍屁股準備起來,左右望望,發現大部分人依舊是跪著,又嚇得縮了回去,把腦袋藏在兩隻袖子下麵,不住的發抖。


    “都他媽的給我起來,不起來的滾出去跪著!”孫靜修聲音徒然高了八度。


    這一喝聲勢非凡,眾弟子不敢有違,紛紛起身,戰戰兢兢的靠著製符台預備聆聽訓示。


    孫靜修咳嗽了一聲,眼神在眾人身上掃視一圈,淡淡道,“今兒有幾個人靠自己的本事把符籙畫出來的,舉個手。我的意思是,沒有事先學過,沒有他人指點,全靠自己琢磨出來的。”


    玄冰之小心的舉起右手,左右一望,發現同樣舉手的不過寥寥十數人,嚇得把手又放了下去。


    “玄冰之!”老狐狸早在玄冰之進場時就盯著她了,先是發現她一點兒不害怕,現在更敢於把手舉起來,心裏又喜又怒,迫不及待把小丫頭揪了出來。(.)


    “弟子在!”玄冰之戰戰兢兢的回答。


    “你畫出來啦?”孫靜修狐狸似的眼睛在她臉上不斷打量著。


    “是,啊,沒有!”玄冰之先是憑著本意承認,忽然發現老家夥笑容裏大有古怪,趕緊否認。


    “有沒有?”


    “沒有!”


    “撒謊的立刻取消工作資格,罰勞役十年!”


    “弟子畫出來了!”玄冰之急得都快哭了,這老混賬,你到底想幹嘛啊!


    孫靜修笑眯眯的衝她勾了勾指頭,“既然畫出來了,那就上來畫一張試試,順便給各位師兄師姐講講你的思路。”


    玄冰之果斷拒絕道,“弟子口笨舌拙,不會講解,而且神識疲乏,已經沒有餘力繼續繪符了!請長老重換一位師兄上台吧!”


    孫靜修嘿嘿一笑,“別怕,老夫這裏有的是補充神識的靈液,撐死你都綽綽有餘,你隻管上來講,講的好也就算了,講不好今天晚上你就等著老夫的八桶洗腳水給你做宵夜吧。”


    撲哧……


    人群中傳出一陣哄笑,玄冰之咬牙切齒的狠狠咒罵了一句,心不甘情不願的走上前台。


    孫靜修袖子輕揮,一道清風從他袖下卷起,托著玄冰之還有一方大型製符台飛上四尺高的半空,又將一張比一般符籙規模大了足有十倍的空白符紙跟四支巨大的符筆打到玄冰之身邊,肅聲道,“開始吧。”


    玄冰之深深呼吸幾次,平息下緊張而躁動的心緒,手法嫻熟的將五行砂靈墨調配完畢,拿起一支符筆占滿墨汁,在身後直立漂浮著的空白符紙上悠然繪製起來。這種大型符籙的繪製時間比小符要長上許多,但難度卻大大降低,以她的實力,可以說萬無一失。


    至於講解方麵,白天玄冰之已數次向組員講過此符的繪法,思路已經非常清晰,這時候再說一遍,沒有任何困難。雖然開始時還有一點緊張,話頭也磕磕絆絆的不夠通暢,但是當她全身心投入到她所喜愛的製符工作中後,一切就變得那麽行雲流水,遊刃有餘。


    從法陣原理到下筆手法,穿插著種種特別需要注意的要點與難點,玄冰之條理清晰,循序漸進的侃侃而談,她專注的神情散發著一種獨特的魅力,仿佛有無窮的智慧之光從她臉上投射出來!


    在這一刻,玄冰之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跟注意力,寬敞的製符大廳裏,除了她清脆婉轉的聲音,沒有任何聲響。


    十炷香的時間之後,一張巨型九品烈焰符在玄冰之手下誕生。


    “好,好,好啊!”周雲第一個鼓起掌來,一臉驕傲向身邊的伍玥兒說道,“玥兒,你看,小師妹可給咱們奪了個開門紅,掙了好大一個臉麵呢。”


    伍玥兒咬牙切齒道,“臉麵又不能當飯吃,要它作甚?你怎麽知道這是她自己的本事,不是邱堂主暗中傳她的手段?”


    周雲臉上笑容一僵,黯然道,“玥兒,你就那麽不喜歡她麽,她是我們的師妹啊!”


    “你喜歡她?”伍玥兒陰測測的嘿笑著,“那你討了她做你的小啊,還是你周雲周大組長準備拋棄糟糠,另覓新歡了?”


    “……”周雲仿佛寒冬之中被人當頭澆了一大盆冰水,滿腔熱誠化為虛無。


    “我就是討厭她,非常討厭她!”伍玥兒小聲嘀咕道,“雲郎,你以後少跟她來往,最好不來往,也不準再送她任何東西,知道了麽?”


    周雲點頭苦笑,輕輕嗯了一聲,之前伍玥兒與玄冰之的那番爭吵他已經從旁人的嘴巴裏得知了詳情,憑心而論,他並不介意伍玥兒吃醋,也不介意她給自己豎立一個假象的情敵,甚至於,對於自己略顯唐突的向玄冰之贈送額帶一事,心裏對伍玥兒還有著不小的愧疚。


    周雲隻是想不明白,伍玥兒為什麽會那麽討厭玄冰之,不過是一個循規蹈矩的過日子的小姑娘,伍玥兒為什麽就那麽在意她,把她視作洪水猛獸一般的存在。


    大廳之中此刻已是掌聲一片,叫好之聲此起彼伏。作為此次符寶工程中修為最低,學習製符時間最短的弟子,玄冰之早在被列為小組長的時候就獲得了不少人的關注,邱本邰的一番讚揚則讓關注的人數驟贈了數倍。


    許多弟子心中都暗暗憋著一口氣,覺得以他們的天份和對符籙一道的了解,斷不會輸給這個雛鳥中的雛鳥。有些人甚至是對玄冰之抱著完全否定的心態,就等著看她出醜,看著她被繁重的工作打垮壓癱,再像垃圾一樣被掃地出門。


    玄冰之的這段講解扭轉了她在大部分人心目中的形象,特別是那些因為聆聽了講解而茅塞頓開的弟子,更是對她產生了一種淡淡的感激。


    毫無疑問,玄冰之的表現十分出色,她證明了自己,也獲得了肯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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