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冰之整理了一下思路,將昨夜之事一一道出,隻是把自己用引氣成符的手法與鐵奴的對戰經過完全隱去,推說自己身邊正好有幾張師門賞賜的特殊七品符,依靠著它們才能十分僥幸的殺死鐵奴。


    清風望月聽完,在玄冰之的攙扶下慢慢走到三具屍首邊上,一番查探後,清風望月歎息一聲,緩緩道,“鐵奴一家,本是我雲霧派下屬的一個修仙世家。他們家不修法術,不練法寶,專修一門上古傳下的體修奇功――黑玉金剛身。這種奇功非常厲害,但也非常難以修煉,數百年來他們家沒出過一名築基修士,故而門中一直沒對他們抱有太多期望。”


    “五日之前,我派忽然得到一個消息,說鐵奴一門被人屠戮殆盡,死狀慘不忍睹,我與舍妹前去查探,發現他一家五百口人,個個肢體殘缺,被人放盡鮮血,似乎全部被人用一種類似獻祭的邪術殺死。細細查探之後,我在祭壇之下發現了一篇血繪的祭文,其中記載著的是殺人取其真元精華,獻祭之後將被殺者修為納入己身的邪法。此法歹毒至極,斷不能容它存於世上。”


    “之後,我將祭文拓印下來,回到山門複命,又得知了鐵奴在這一帶出沒,殺人掠劫的消息,當時山下傳回的情報說鐵奴隻有煉氣四層的修為,負責此次追緝行動的前輩料定他尚未完全消化獻祭所得,不成氣候,命我立刻下山擊殺鐵奴。”


    玄冰之聽到此處大驚失色,“什麽,望月師兄,你是說,是鐵奴把自己全家殺了,獻祭之後取了他們的修為?”


    清風望月長歎一聲,輕輕點頭。


    玄冰之唏噓道,“真沒想到,世上竟會有這麽喪心病狂的人。幸好他已經死了,否則世上還不知道有多少人要糟他毒手。”


    “確實如此。”清風望月的失落之色溢於言表,“這之後的事我也不必多說了,剛才與我對戰之人正是鐵奴,隱身偷襲的是他胞弟,在我收到的消息中,並沒有鐵奴與胞弟同時出現的訊息,而之前在他家清點屍體時,我是交由一名手下弟子去做的,恐怕他也未盡全力,沒有發現屍首中除鐵奴之外,還少了一人。說起來這事怪我自己,如果我不是厭惡那堆積如山的屍首,不想親自清點,也不會害舍妹慘死。”


    “都怪我,都怪我!”凝望著失去生機的至親,清風望月眼裏流下了痛苦的淚水,他噗通一聲跪在妹妹的屍首跟前,不住的磕頭懺悔。“小妹,我對不起你,我對不起你,我對不起你,我對不起你……”


    堂堂七尺男兒,劈頭散發,哭得天昏地暗,撕心裂肺,淒慘哀絕。


    清風望月用力極重,額頭受傷,血流滿麵,玄冰之感動於他的情深意重,又不忍他繼續這麽折磨自己,出聲勸慰道,“望月師兄,逸雨師姐已然睡下了,你再懺悔也是徒勞,不如早些送逸雨師姐回家,莫要讓她再繼續睡在這冰冷的野地了。”


    這一勸果然有用,清風望月停住哭嚎,怔怔凝望了妹妹的遺容片刻,取出一柄飛劍祭出,在上麵鋪了一塊毯子,將妹妹小心的放在上麵,之後,他伸手一卷,將鐵奴與其弟的屍首卷起,丟進儲物袋中,載著玄冰之絕塵而去。


    當晚玄冰之陪清風望月回到雲霧派,她是此次事件的重要人物,而清風家族在雲霧的地位不低,清風逸雨的死,會牽連到許多人,她必須留下做個人證。


    對此玄冰之心下雖然忐忑,卻沒有拒絕清風望月的挽留,就此住下。


    當天深夜,玄冰之一直熬到九玄殿重開的時刻,急慌慌遁入其中,見到九藍便一把抱住,心有餘悸的訴說道,“九藍,我好怕,我真的好怕啊,你知道嗎,昨天我經曆了一場好可怕好殘忍的事情,虧得我從前對鬥法那麽向往,從今往後,我再也不要跟人鬥法,連看都不想多看一眼了。”


    九藍輕撫著少女腦後的秀發,柔聲安慰道,“小玄,今天的一切,其實我都看見了,我知道你怕,可是,修道界本來就殘酷異常,生死間的恐怖,你遲早都要經曆的。”


    玄冰之吃了一驚,“什麽,你都看到了?你怎麽能看到的,九玄殿不是在混沌之中,與乾元界完全隔離的麽?”


    九藍抬起頭,用她那仿佛水晶般澄澈的眸子凝望著玄冰之,“小玄,你大概還不知道,剛才你在大戰中激發出身體的全部潛能,你的意誌超越了生死,引動九玄殿也得到不少的好處,自那時候起,你的眼睛,就成了我的眼睛,你看到的,我也能看到,你心裏想的,雖然我不知道,但小玄害怕,九藍是可以感覺到的。”


    “意誌超越了生死?”玄冰之心中暗暗歡喜,同時也有覺得有些不可思議,“我真的有那麽厲害麽?”


    “毫無疑問。”九藍很篤定的說道。


    “嗬嗬,嗬嗬……”玄冰之很歡樂的笑起來,能獲得肯定,能獲得進步,能戰勝比自己強大的多得敵人,玄冰之體會到了前所未有的充實與滿足,她為自己感到驕傲。


    其實九藍不說她也有感覺的,自從在那場大戰中進入了某種玄妙異常的狀態之後,她的神識強度似乎得到了不小的提高,氣海容量也有所增加,現在才知道這是因為激發了身體潛能的緣故。


    “那麽你能聽見嗎?”玄冰之又問。九玄殿是她最重要的一件法寶,很可能會伴隨她一生一世,每一個關於九玄殿的好消息都能令她愉悅,因為這意味著她在修複這件神器的道路上,又邁出了新的一步。


    “可以的。”


    “噢!”玄冰之終於雀躍起來,“那麽,你可以跟我說話嗎。我的意思是,在我不進九玄殿的前提下,你可以跟我說話嗎?”


    “可以的,而且,我甚至還能分享你的感知,不過……”九藍頓了頓,“每次跟你交流,都需要耗費不菲的靈氣,恐怕要你煉化許多丹藥才能補充得回來。”


    “那也很好了!”玄冰之很開心的點了點頭,“當事者迷,旁觀者清,九藍你看的一定比我清楚,以後要是有什麽危險,你可一定要提醒我呀!”


    “這個肯定沒問題。”九藍笑道,“接下來你有什麽打算麽?”


    “我,我不知道!”玄冰之捂著腦袋,剛剛活潑起來的一點心情又變得灰暗起來。


    如果她今天一開始就配合清風望月全力出擊的話,那麽鐵奴兄弟根本不足為懼,而清風逸雨也不會死了。想起清風逸雨死前的慘狀,玄冰之頓時心生愧疚,覺得自己藏頭縮尾的學人家隱藏實力,結果讓一個活活潑潑的女孩白白死在自己眼前,真是沒有一刻這樣討厭自己。


    可是,假如她真的在交戰的最初就將自己的實力全部暴露出來,又犯了為人處世的大忌,此中的矛盾,令玄冰之無比煩悶懊惱。


    “世事哪能盡如人意呢。”九藍輕聲安慰道,“昨夜你做的已經很好了,其實我都很討厭清風家的兩個孩子,你要記得,你可是差點被他們害死了。”


    “可他們也是無心的啊。”玄冰之爭辯道,“望月師兄身受重傷,逸雨師姐甚至連命都沒了。”


    “所以說,這件事最大責任其實在於雲霧派自己!如果他們對情報能夠準確一些,而那個小姑娘自己也能小心一些,這一切都是可以避免的。”


    “嗯。”玄冰之低低應了一聲,心中暗下決心,今後一定要比從前更加努力,隻有修為高了,她才有實力更好的保護自己,保護別人,昨天的事情,她再也不想多經曆一次了。


    九藍皺了皺眉,很是認真的說,“我倒覺得你現在還可以稍微思考一下,看看昨天晚上的那場爭鬥能不能讓你有別的收獲。”


    “你的意思是?”玄冰之有些迷惑的看著九藍的眼睛。


    “我來問你,如果昨夜是你與清風望月對戰,你有信心打得過他麽?”


    玄冰之麵色微微一變,托著下巴,又緊張又認真的思索起來。足足半個時辰之後,她才黯然的發出一聲歎,搖頭道,“望月師兄那件真言法寶太厲害了,要是我跟他對打,根本沒有任何勝算。”


    “可是清風望月卻輸在了鐵奴的手裏,而鐵奴又輸在了你的手裏。”九藍黛眉輕揚,眼中有一抹狡黠的笑意。


    隨著玄冰之實力的提高,九藍人性化的舉動也越來越多了。而且她擁有即使修仙者都望塵莫及的超強記憶與分析能力,玄冰之花費數日功夫才能看完的書卷,她隻需要數息功夫就能完成閱讀,論到文字上的閱曆,九藍已經完全超越了她的主人。


    “噢!我懂了!”玄冰之輕輕拍了拍額頭,“其實他們兩個人都比我厲害的多,正麵對抗的話,我在他們手下走不過十個回合。但我抓住了鐵奴的弱點,而鐵奴又抓住了望月師兄的弱點。”


    “說的很對!”九藍讚許的微微一笑,“一個人的強大不是絕對的,隻要能夠抓住弱點,就能出奇製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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