斷文軒將積雪掃去,帶領二女進入山洞。又重新將洞口堵上,消去所有人為痕跡。


    在洞中飛行了半炷香的時間,玄冰之忽然看到遠方出現一個光點。那光點越來越大,看清之後才發現是一個出口,玄冰之正想出聲詢問,斷文軒已加足馬力,從洞口飛速掠出。


    “哇!!!”剛一出洞,玄冰之立時發出一聲驚喜到極點的呼叫。


    眼前的景致,哪裏還有什麽皚皚白雪,簌簌寒風,這分明是一個頭頂豔陽高照,處處鳥語花香的世外桃源。


    這裏看起來似乎是一處四麵環山的幽穀,玄冰之三人出來的地方,乃是一麵高聳入雲,如刀削般平滑的斷壁,斷壁之下,是一汪碧綠幽靜的寒潭,重重碧影倒映在如鏡的斷壁上,一條條秀美的漣漪,看得人心曠神怡。


    寒潭的一端連接著一條清澈的小河,蜿蜒曲折,貫穿了整個山穀,一直流到視線無法觸及的山穀盡頭。


    小河兩岸綠樹成蔭,鬱鬱蔥蔥,少數樹木稀疏的地方露出了一些房屋的垂脊簷角,紅色的琉璃瓦如秋日的楓葉般亮麗迷人,簷角懸掛的銅鈴在微風中輕輕搖晃。


    在那樹林之外,還有大片的綠地,芳草茵茵,野花繁茂,幾匹額上長著獨角的野馬悠閑的躺靠在一起,耳鬢廝磨,十分親密。


    “天那,這太美了!”方芳不自禁的發出一聲輕歎。


    “這,這……”玄冰之的思維也瞬間短路,深深呼吸了幾次,她才微微緩過勁來,問道。“斷哥哥,這裏真的是在那雪山的山腹中麽?”


    “是,也不是。”斷文軒笑眯眯道。


    二女一臉熱切的望著他,等著他揭穿謎底。斷文軒咳嗽一聲,慢悠悠道,“如果我猜得不錯,這裏應該是位前輩高人開辟的天窗深穀。”


    “天窗深穀?”玄冰之還是首次聽到這種詞匯,“哥哥你的意思是,這裏本來是雪山的山腹,但是被人硬生生挖空。開鑿出這個山穀來。”


    斷文軒嗯了一聲,指著山穀四麵的峭壁道,“你們看,這穀中四壁非常平滑,仿佛刀削一般,正常情況下,自然形成的峭壁可能在某處會十分平滑,但是這裏處處一樣。定是人為。”


    “還有這天,”他抬頭一指,“這天上的雲層十分厚重,正常情況下應該是連成一片,絕不會出現那麽大一片天空,這天上定有高人布下的法陣。在不斷驅趕白雲,讓陽光可以日日照入穀內,滋養萬物,好像一扇天窗一樣。”


    “最後就是那些房屋了。”斷文軒把目光投向山穀中隱沒在樹叢中的閣樓群。“我來的時候,這些屋子早已存在了不知道多少年。屋中從裝飾壁掛到桌椅文具一樣不少,卻奇跡般的沒有染上一絲塵埃。一定是布有絕塵的禁製。你們說,這是不是有高人曾在這兒居住過的最有力證明呢?”


    “這麽說,那些獨角馬兒也是前輩高人豢養的咯?”玄冰之一臉火熱的目視著穀中幾匹慵懶的靈獸,激動的問道。


    斷文軒哈哈一笑,“小玄你是不是想要一匹坐騎啊?我勸你還是斷了這個念想吧,那些獨角天馬都是三階靈獸,相當於金丹期七八層的修為,雖然它們不像妖獸那麽富有攻擊性,但領地意識還是很重的。嗯,那片草原就是它們的地盤,我上次來的時候,無論我走到穀中何處,它們都不做理會,但隻要踏入草原……,嘿嘿,剩下的你自己想吧。走,我們下去。”


    三人乘坐飛劍落下山穀,斷文軒並不帶二女前往那些早已存在的房屋,隻遠遠的找了一處兩麵環山的僻靜之地,用飛劍開辟了兩處相隔二百多丈的洞府。


    金丹期修士神識強大,可以探查方圓千丈之內的一切動靜,不過若有岩石阻擋,這個距離便縮短到十分之一。玄冰之知道斷文軒此舉是向她暗示自己絕不會窺探她的任何隱私,並不是故意要將雙方居住的洞府開辟得那麽遙遠,心裏十分感動。


    有了居所,斷文軒又打造了許多生活用具,忙完的時候,天色已經黑了下來。


    當夜三人歡聲笑語的圍坐篝火邊燒烤從山穀寒潭內捕來的肥魚,喝著斷文軒自釀的果酒,訴說著最近半月奔波的艱辛。


    酒到酣處,斷文軒哈哈大笑,狠咬了一口手中烤魚道,“十六年前我被趕出家門的時候,丹田氣海被破,渾身經脈也斷了一半,連路都幾乎走不動,大部分都用爬的。那時我想,自己就要死了吧,自己就快死了吧,我這一生也恁短暫了,雖然從小到大得方芳陪伴,一直過得都很幸福,但快樂的日子總是過不夠的,忽然失去了一切,我隻覺得天好像都塌了……”


    話說了一半,斷文軒手中端著烤魚,下意識想去尋找愛侶的目光,一轉頭瞧見方芳正笑吟吟的望著他,眼波迷離,在篝火的掩映下,美得驚心,豔得動人。


    這熟悉的眼神自己已有十六年未曾看過了,斷文軒心中砰砰亂跳,仿佛又回到了十六歲的少年時光,他腕子一晃,將烤魚扔到一邊,自嘲道,“嗨,說那些幹嘛,來,咱們跳舞!”


    修士的智力遠超凡人,玄冰之雖是丫鬟出身,也學過一點兒琴棋書畫的基本技藝,水平與一般凡人的樂師相當,雖然上不得台麵,應應景卻還湊合。想起那吟風的儲物袋中正好有一張古琴,便立刻取了出來,錚錚彈奏。


    歡快的旋律響徹山穀,苦盡甘來的的愛侶圍著篝火跳著自小就熟悉的舞蹈,身法越來越快,所繞的圈子越來越大,漸漸遠離篝火,化為兩道帶著殘影的流光。


    玄冰之初時隻覺得二人這舞歡快至極,手舞足蹈,沒有半刻停息。越看的久,她就越是心驚,這兩人似乎根本不是在舞蹈,而是踏著某種玄妙的步伐,隱含某種玄妙韻律的在輾轉騰挪。


    他們的速度越來越快,快到玄冰之目不暇接,完全反應不過來,一陣狂風在二人如夢如幻般的身影後漸漸卷起,隨著二人的節奏呼嘯遊走,吹得穀中草屑飛揚。灰沙漫天。


    不多時一曲奏罷,玄冰之赫然發現兩人所過之處竟然出現了數個足有幾十丈大,糾纏扣接在一起的玄奧法陣。


    “這是……”


    “這是我跟文軒在狩獵妖獸時根據太極八卦悟出的步法,名叫靈犀步法。”方芳擦了擦額上的汗水,笑著解釋道,“小時候我們修為低微,麵對厲害妖獸時常常要配合行動,時間久了。自然就有了心得,閑暇的時候,常常揣摩演練,漸漸就成了我們自己的東西。”


    “每當高興的時候,我們一起當做舞蹈來跳一跳,作為慶祝了。妹子。想學嗎?想學我明天教你。”斷文軒見玄冰之目光熱切,似乎十分羨慕,立刻便有了傳授之意。


    “當然想了!”玄冰之毫不猶豫的道。


    斷文軒夫妻演練的這套步法乃是在不斷的殺伐中磨礪出來的功夫,是真真正正的格鬥之技。如果能夠將它學會。在今後的鬥法中,一定會從容許多。


    “嗬嗬。那好。”斷文軒柔和的一笑,點了點頭。“今日天色太晚,我看我們先各自休息吧,明日辰時再出來相見?”


    玄冰之知道他們夫妻久別重逢後一直在疲於奔波,沒有任何喘息的時間,心裏的體己話怕是早就堆積成山了。故而心裏雖然還在有些不舍,仍是很知趣的嗯了一聲,向二人擺擺手道,“哥哥,嫂嫂,明兒見!”


    “明兒見!”


    玄冰之揚手取出一柄飛劍,灌入真元祭出,跳了上去,駕馭著它向自己的洞府歸去。


    她的心一直是火熱的,剛才是依依不舍,現在則是充滿期待。


    九玄殿,她的本命法寶,她的修道根基,她的秘密,她的家,她最安心的棲身之所。這個地方,她已經有半個多月未曾進入過了。


    雖然這半個月中她偶爾也會與九藍通過神識傳音聯係一下,知道九玄殿中一切安好,藥田中諸多靈藥的成長勢頭也很不錯,但是這種隻聞其聲,不見其人的聯絡方式,根本無法消減她對家園的思念。


    而之前為了躲避吟風的攻擊,她雖然曾短暫的回來過一次,但是那次時間太短,她隻來得及跟九藍交流了一番斷文軒可能取勝的幾率,還有就是複習了一下虛空寶鑒的種種特性,根本沒有在殿中走動過一下。


    玄冰之駕馭飛劍進入自己的洞府深處,拋出陣盤陣旗,隨意布置了一個隔絕法陣。“呼……”空曠安靜的山洞裏,她深深的吐了一口氣,以神識聯絡上九玄殿,向其發出了進入的請求。


    “小玄,你回來啦!”九藍站在巍峨聳立的主殿門前,向玄冰之盈盈一拜,“歡迎回家!”


    “嗯!我回來啦!”玄冰之雀躍著應了一聲,格格歡笑,向九藍撲了過去。


    “哎呀,小主子,半個月不得講話,可憋死小的啦!”懸掛於她腰間的丹悅也十分興奮,嗡嗡顫動不休,以此表達自己的興奮。


    玄冰之緊緊抱住九藍,久久不語,半晌之後才放開了她,酸著鼻子道,“九藍,我以前覺得你好冷好冷,像個冰塊一樣,可是我現在才發現,你其實好暖好暖啊。”


    九藍笑著刮了刮她的鼻子,“主要是天池山脈的氣候太冷了吧,可不是我變暖了喲。”


    玄冰之嘻嘻笑道,“才不是呢,九藍就是很暖的。”


    “我也很暖呀,我比九藍大人更暖哩!”丹悅忽然急吼吼的叫了起來,“小主子你也抱抱我吧,你抱抱我就會發現我暖了。”


    “呸,你個死不要臉的臭流氓。”玄冰之假裝凶狠,實際上卻隻是輕輕的敲了丹悅的刀鞘一下,嗔道,“鬼才抱你哦!”


    “哦活活活……”這一下輕敲對丹悅而言已接近愛撫,老流氓頓時心花怒放,忘乎所以的呻吟起來。


    玄冰之眉頭一蹙,想要罵他兩句,又覺得這個多嘴的賤骨頭估計是憋得久了,變著花樣想要跟人插科打諢,她才不上他的鬼當,於是把頭一扭,專心打量起九玄殿來。


    如往常一樣,這裏還是殘垣斷壁,破落不堪。不過,所有淩亂散落的狼藉碎片已經被九藍全部整理出去,主殿前的寬敞廊道清爽幹淨,看起來十分舒爽,空間似乎都顯得大了許多。


    而主殿之中的情景則讓玄冰之驚喜得直接發出了一聲巨大的歡叫。


    主殿中堆積如山的殘骸已經全部被清理掉了,玄冰之站在空曠的大殿中間,可以清晰的看到遠方的四麵巨大的牆壁,有微微的光芒在壁上亮起,映照出一片繁複密集,巧奪天空的雕刻花紋。


    玄冰之隱隱的覺得這些花紋其實都是繁複的法陣,隻是她無法分辨出這些法陣的由來,而且,在她的記憶裏,這些花紋從前是不存在的。


    “九藍,這些花紋是……”


    “這是九玄殿的本來麵貌。”九藍清朗的聲音在大殿中悠悠回蕩,“確切的說,九玄殿正在慢慢恢複它的本來麵貌。小玄你的修為越高,九玄殿得到的好處就越多,而我所能做到的修複也會越多。”


    “你的記憶也會慢慢恢複!”玄冰之歡欣鼓舞的跟了一句。


    “確實如此。”九藍點點頭,“我最近已經有了一種感覺,在小玄你晉級築基之後,九玄殿會發生翻天覆地的變化!”


    “會是什麽變化?”


    玄冰之的呼吸不自禁的急促起來,對她而言,九玄殿即使處於廢墟狀態,它所帶來的好處已經讓自己受用不盡,如果再有翻天覆地的變化,那她真要喜得瘋了!


    “我不知道這變化會發生在哪裏。”九藍略顯迷惘的搖了搖頭,“我隻是大概的能感覺到,變化應該發生在主殿後麵。”


    九玄殿主殿後麵,是大片的空曠地帶,在那裏,這裏有一條寬達數十丈的大路筆直的延伸出去,越過大概兩三千丈的距離,一分為九,通向一片灰蒙蒙的雲霧空間。


    如果變化是發生在那裏,那多半是與那九條大路有關。玄冰之早就懷疑那片雲霧空間內還有洞天,如果自己晉級之後可以驅散雲霧,將那九條大路後的神秘展現於自己眼前,嘿……


    玄冰之無法想象那裏會有什麽,但她相信,一定是頂好頂好的變化。


    “這法寶一定是件仙器!”丹悅道人忽然開聲,“而且是一件很了不得的仙器。”


    “嗯?小丹悅,你何以這麽肯定呢?”玄冰之喜滋滋的問道。


    “小主子,雖然你一直沒有跟小的提過,但是,主子在這兒是不老的吧?”丹悅道人反問。


    玄冰之眼睛一亮,“莫非你知道個中原因?”(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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