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人前腳才走,玄冰之便出門喚了一個一臉忠厚的年輕丫鬟進來,吩咐道,“淳兒,我有些渴了,莊內可有什麽好喝的東西麽?”


    淳兒正是負責照料玄冰之起居的丫鬟,知道她是與元嬰期前輩一同到來的,身份貴重,當下介紹道,“我們這裏有雲霧派的特產靈茶銀駿眉,味道妙極,許多門中長老都很喜歡,仙子若有需要,奴婢立刻去給仙子準備。(.好看的小說)”


    玄冰之哦了一聲,笑道,“那就請你給我沏一壺來吧。”


    那淳兒人微言輕,向來自卑,聽她語氣如此客氣,慌不迭道,“不敢不敢,能為仙子效勞乃是奴婢的福氣。”


    玄冰之有些訝異的看了她一眼,心裏對她那過於低眉順眼的樣子有些不喜,微笑道,“我也隻有築基一層的修為,可不敢自稱仙子,你不必那麽拘謹,就叫我前輩好了。”


    淳兒今年二十歲,因為天賦不好,修道十幾年也僅得煉氣三層的修為,平時她在這處山莊裏打雜,來來往往的門中貴人無論修為高低,從來都隻對她呼來喝去,沒有一個正正經經看過她一眼,更別說這麽親切的跟她談笑了。


    玄冰之相貌清麗脫俗,身上散出的清靈之氣比某些真傳弟子還要純淨怡人,怎麽看都是門中某位修為高深的長輩之後。曆來她這樣的金枝玉葉十有八九都是刁蠻任性,極難伺候,沒想到玄冰之竟是少有的和善可親之人,心裏頓時對她生出一份好感。


    不多時,淳兒端著一套做工精致的紫砂茶具進來,燒水煮茶。忙得不亦樂乎。濃鬱的茶香漸漸在客廳中升起,玄冰之深深吸了一口,大讚道,“好香的茶!”


    銀駿眉是雲霧派特產的靈茶,不僅口味極佳,茶中還有大量靈氣,不要說喝一口,就是聞一聞修為都會得到增長,淳兒難得遇到一個這麽好說話的主,當下大著膽子戰戰兢兢的跪坐在茶盤前。一麵不動聲色的拚命嗅吸著不斷飄散的茶香,一麵賠笑道,“銀駿眉是雲霧派的一寶,自然是極香的,不然也不會受到諸位前輩的親睞了。來,玄前輩,嚐一嚐吧。”


    玄冰之接過她遞過來的茶盞,輕輕吹拂。淺酌一口,隻覺得一股沁人心脾泉水般帶著一絲甜甜綿綿,清清淨淨的的茶香縈繞在舌尖,那滋味說不出的甘爽,令人心曠神怡。


    閉眼細細感受了片刻,玄冰之睜開眼來。正預備稱讚幾句,卻瞧見淳兒正一臉陶醉的閉著眼睛,鼻尖一抽一吸,貪婪而又謹慎的在吮吸著茶香。


    玄冰之知道他們這些下人修行不易。一點一滴的靈氣都是珍貴的,回想起自己在玄家勞作一年才僅得一枚靈石的苦澀經曆。不禁對她起了憐惜之心,輕聲道。“淳兒,你也喝一杯吧,咱們說說話。”


    淳兒麵色大變,咚咚幾個響頭就磕了下來,“奴婢該死,奴婢不該偷吸茶香,壞了前輩飲茶的興致。”


    玄冰之愕然怔住,隨即意會過來她為何會如此,莞爾笑道,“我是說真的,並不是耍著你玩,你不必那麽緊張。[]最近山門中可有什麽大事發生麽?”


    淳兒聽她語氣溫和,不像有假,這才規規矩矩抬起頭來,一臉老實的道,“最近山門中並無大事發生,要說有事,也就是一年一度的年末歲考了。”


    玄冰之再飲了一口盞中靈茶,好奇道,“我入門時間很短,還未見識過一次歲考,你給我說說呢,這歲考是怎麽考法?”


    淳兒道,“歲考是山門每年一度的盛事,目的是檢閱門中弟子一年來的修為進境。瓊華弟子無論身份,隻要是金丹以下修為,都可以自由報名,並不勉強所有人都要參加。”


    玄冰之哦了一聲,心道既然還是跟以前一樣,不勉強所有人,那她就不參加了,不過了解了解還是好的,又問,“那是怎麽個考法呢?”


    淳兒道,“歲考共分煉氣,築基兩個大組,煉氣組中又分煉氣三層及以下,煉氣六層及以下,煉氣十層及以下三個小組,築基也是一樣分法。每個小組決出一個冠軍,一共六個冠軍。考試分文考和武考兩種,文考由山門出卷,考察弟子的知識閱曆,武考即是鬥法,所有弟子捉對廝殺,一直決出冠軍為止。文武比試結束之後,綜合成績最高者獲得優勝。”


    玄冰之輕笑道,“好像比試文武狀元一樣,真有意思。淳兒,你也參加麽?”


    淳兒臉上閃過一抹猶豫不決的神色,頓了頓才道,“歲考不僅是山門檢閱弟子修為的考察,也是我們這些雜役弟子和外門弟子在門中諸位長老前露臉的機會,如果能有幸被哪位前輩看重,收為弟子,那就是一輩子修來的福氣了。奴婢,雖然笨拙遲鈍,但也想去碰碰運氣,如果,如果能在主山門留下,即使依舊做個丫鬟,奴婢也滿足了。”


    玄冰之訝然道,“怎麽,在天音城裏修行很難麽?”


    淳兒點點頭,又搖搖頭,很是矛盾的說,“其實天音城的靈脈十分充足,生活也很安定,隻是這山莊經常都有金丹元嬰的前輩逗留,他們一修煉起來,留給我們的靈氣就很少了。”


    玄冰之不動聲色道,“那安全方麵呢?這山莊裏一個院落挨著一個院落,無論做什麽都會被別人的神識發現吧?”


    淳兒搖頭道,“安全倒是很好的。莊裏每間臥房都設有可以隔絕他人神識查探的法陣,隻要將法陣開啟,即使化神期前輩也不能窺伺其中究竟。”


    玄冰之心頭一動,快速將手中靈茶一口飲盡,假意慵懶的撐了個懶腰,倦倦道,“我困了,想睡一會兒,你先退下吧。有事我再叫你。這壺茶就賞給你吧,謝謝你陪我說話。”


    淳兒大喜過望,感動得咚咚又磕了兩個響頭,“多謝前輩賞賜,奴婢這就告退了。”


    淳兒出門之後,玄冰之立刻進入臥房,開啟了隔絕探查的法陣開關之後,便以神識聯係九玄殿。


    自從在天窗山穀見識了那場驚天動地的大戰以來,她一次九玄殿都還沒去過,在近一年的時間裏。她飲食起居都是在元慈真人的法寶中度過,雖然那件法寶十分奢華,內裏空間廣大,還分了供人休息修煉的房間,並且元慈真人也保證安全方麵絕對沒有問題,但她還是不敢怠慢,從未嚐試過進入九玄殿。


    神識才一探入在丹田內沉浮的破爛小鼎,一股無法抗拒的引力便向她襲來。玄冰之進入九玄殿,首先貪婪的大口呼吸了幾下那裏的新鮮口氣,又四處環顧張望,發現這裏與上一次離開時並沒有什麽變化,這才微感放心,快步進入殿中。


    九藍正在一張新近整理出來的石桌前看書。發現玄冰之進來,微笑著放下手中玉簡,“小玄,咱們好久不見啦。”


    玄冰之笑著向她迎了過去。激動的道,“好久不見。九藍,我很想你!”


    “老夫也很想念小玄呀。”丹悅也跟著插話道。“這都快一年的時間了,老夫雖日日陪伴在小玄身邊,卻連一句話都不敢說,差點沒給憋死!”


    玄冰之格格一笑,“前輩,辛苦你啦!”


    “不辛苦,不辛苦!”丹悅連忙說道,“雖然不能說話,但老夫跟隨小玄,見識了元嬰期大高手的高深道法,見識大漲呀!”


    “嗯,我也很長見識呢。”玄冰之讚同的笑道,她把目光又轉向九藍一邊,“九藍,禦獸園還好吧,流風,流雲都好吧?”


    她口中的流風流雲,正是當日在天窗深穀勾引來的兩匹獨角天馬,這兩匹天馬一雄一雌,雄馬玄冰之給它取名叫流風,雌馬取名流雲,兩匹靈獸對自己的名字都非常滿意。


    九藍輕輕一笑,“不如你親自去看看它們?”


    九玄殿主殿內風景一如往昔,幹淨敞亮,地上彌漫著一層薄薄的紫色迷霧,猶若神跡。而禦獸園中變化就大了,這裏的時間流速是外界時間十六倍,外麵十個月,這裏十五年,園內綠洲中的各種靈草漲勢旺盛,許多靈草甚至都開花結果,鬱鬱蔥蔥,姹紫嫣紅,景色秀美,如同世外桃源。


    流風流雲正在小湖邊飲水嬉鬧,見玄冰之到來,雙雙快活的嘶鳴一聲,飛快的奔到她身邊,伸出滑膩的舌頭在她臉上舔舐,又以脖頸不斷在她身上蹭撫,以示親昵。


    玄冰之被它們逗得格格大笑,取了幾片萬年靈草的葉子喂給它們當做獎賞。


    陪著兩匹靈獸又玩了一會兒,玄冰之返回主殿,抓緊時間修煉了幾日,估摸著天音城那邊可能也到晚飯時間了,便散去玄功,依依不舍的離開了這裏。


    剛出臥室,玄冰之就看見一支傳訊靈符在客廳中嗚嗚飛旋,她向傳訊符打入一道真元,淳兒恭敬卑謙的聲音立刻從中傳了出來,“玄前輩,赤炎長老請您到山莊貴賓館用晚膳。”


    月涼如水,風滿西樓。貴賓館中人頭攢動,好幾桌宴席正在此地中同時進行著。


    玄冰之向館中仆役打聽了赤炎真人等人所在的雅間,輕輕推門而入,目光飛快的在房中掃了一眼,盈盈執禮道,“弟子玄冰之,拜見赤炎師叔,元慈師叔,拜見諸位前輩。”


    今夜赤炎真人在此宴請天音城中的許多好友,酒宴近半,玄冰之才姍姍來遲。


    按照慣例,一個低級弟子在此類場合遲到,後果是非常嚴重的,輕則讓自己在長輩心目中的印象大打折扣,重則直接會被轟出堂去,不過赤炎真人卻絲毫沒有懲罰她的意思,哈哈大笑著起身向她招手,“來來來,小玄師侄,我給你介紹介紹,這位是你天劍師伯,這位是你元貞師叔,這位是你明武師叔。”


    這雅間總共開了兩桌宴席,角落一桌坐了十來個穿著不同門派服飾的少年男女,中間一桌坐著五人,主位上是赤炎真人,右手手邊是元慈真人,左手邊依次坐著一個豐神如玉。器宇軒昂的中年修士,正是天劍真人,一個身著紫色長衫,神態矜持高貴的年輕女子,正是元貞仙子,最後一個身著虎皮大衣,身高八尺,如鐵塔般壯碩的青年大漢,就是明武真人了。


    玄冰之再次向眾人一一見禮,神態恭謙。卻又不卑不亢,臉上絲毫不見一絲惶恐,赤炎真人對她的表現大為滿意,親熱的摟過她的肩膀,像招呼自家親妹子般硬生生在他和元慈真人的中間插了個位子,讓她坐在自己身邊。


    他們這一桌坐的本來都是元嬰期高人,金丹以下隻配到角落旁席陪坐,元貞仙子見赤炎真人對玄冰之如此看重。美目中閃過一絲詫異的光彩,輕聲笑道,“赤炎真人,這位小妹妹是你們瓊華哪位前輩的愛女啊,竟然得你如此眷顧?”


    赤炎真人得意道,“山門裏那些酸腐老頭哪能生的出這麽漂亮的孩子。這是我家塵姐五年前才收的七弟子,雖然隻有金水雙係靈骨,卻已晉級築基一層,如此天縱之才。怎麽樣,把你們嚇壞了吧?”


    玄冰之聽他在這麽多大人物麵前把自己吹得像謫仙下凡一樣。第一個想法就是這壞家夥又在拿自己開玩笑了,趕緊惶恐不安的從座位上跳起。向眾人大禮致歉,“弟子資質平凡,笨拙駑鈍,諸位師伯師叔千萬別聽我師叔胡說。弟子,弟子實在愧不敢當。”


    元貞仙子格格一笑,“哎喲,敢當著這麽多人的麵斥你師叔胡說八道,你的這份膽子倒真大得天縱奇才呢。不知小妹妹如此天才,都有什麽拿手絕技麽?”言語中頗有譏諷不屑之意。


    玄冰之在回程的這十個月中,早與赤炎,元慈兩位真人混得熟了,元慈真人脾氣溫和,開什麽玩笑他都不會生氣,而赤炎真人則大大咧咧,整日就愛胡說八道,講些莫名其妙的笑話。


    玄冰之發現這兩位大高手其實都是非常非常容易親近的人,因而在與他們的交流中也很放得開,剛才驚惶之下,才忘了恪守尊師重道的本份。


    此刻聽得元貞仙子譏笑她,心裏雖然不悅,麵上卻不敢表露出半點不滿,依舊謙虛的道,“弟子蠢笨的很,並沒有什麽擅長的絕技。”


    元慈真人舉杯淺酌了一口,微微笑道,“小玄師侄,你這麽說可就不對了,你師父出塵仙子乃是玄武洲元嬰修士中第一霸道的女仙,你身為她座下七弟子,應該時時引以為傲,為師父爭光才是,怎麽能如此低聲下氣,讓人看不起呢?”


    玄冰之心底暗罵混蛋,這個臭窮酸,平時和和善善的,總是把微笑掛在嘴邊,這個時候卻幹嘛落井下石,害她下不了台。要知道對麵坐著的可是元嬰期前輩啊,她就算再有拿手絕活,此時拿出來秀,不也是班門弄斧麽。


    當下沉吟不語,隻是嗬嗬傻笑,裝傻充愣。


    元慈真人卻不放過她,一臉溫和的看著元貞仙子的眼睛,悠然道,“我們小玄師侄在製符一道非常拿手,築基一輩新秀中,當無人是她敵手。”


    “哦!才入門五年就敢號稱無敵?”元貞仙子的眼中綻放出一抹異樣的精光來,“天劍師兄,我聽說你家二十八弟子也是製符天才,不如讓他們在此比試比試,給咱們助助興如何呀?”


    “啊,元貞師叔,弟子,弟子……”玄冰之手足無措,舌頭打結。製符她當然是不怕任何人的,可如今這場麵,怎麽看都不像是適合她大出風頭的時候,而且那位天劍真人總讓她覺得十分麵熟,好似在哪裏見過似地,讓她感覺有些不安。


    “哼,裝腔作勢,縮頭烏龜!”此時角落那桌酒席中霍然站起一個麵容清俊的消瘦少年,神情中滿是倨傲之色,“既是無膽鼠輩,就該早早的滾出門去,怎配跟我師父同坐一席!”


    “哈哈!好,小夥子罵得真是痛快,叔叔壓你一萬靈石的彩頭,你跟小玄師侄比試一場,贏了靈石全部歸你!”元慈真人失聲大笑,眉目中滿是惡作劇得逞後的狡黠快意。


    赤炎真人則一臉黑雲,嘰嘰咕咕飛快的對玄冰之一通傳音,“臭丫頭,人家都騎到你的頭上拉屎了,你要敢不應戰,老子廢了你的修為,把你切成一片一片的扔到河裏喂王八!你看天底下誰能護得住你!”


    玄冰之麵色大變,心底一番糾結之後,終於豁出去了,當下秀眉一緊,冷冷嗬斥道,“這位師兄,請你說話放尊重一些,我不跟你賭賽,隻是顧忌你的臉麵,可不是怕了你這滿嘴厥詞的井底之蛙!”


    “你這鼠輩,你說什麽?”清俊少年狠狠一拍桌子,指著玄冰之的鼻子大罵道,“有膽你就在這跟我比試一場,我讓你輸得連爹媽都不認識!”


    玄冰之被他一再辱罵,心裏也來了真火,大怒道,“給你點顏色你就開染坊啦!就你這樣的貨色,姑娘讓你一雙眼睛都輕鬆贏你,想跟我鬥麽,好,我就讓你輸個口服心服。”


    “好,好!”赤炎真人哈哈大笑,“這樣才像我出塵姐的弟子,這樣才有點意思嘛!怎麽樣,天劍師兄,這氣場,這口氣,有沒有咱們小時候的風範?”(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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