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來怎樣?”初一連忙問道,“我聽說咱家的下人們盡入了獨孤府同宇文府,可是後來阿嬤來尋的時候,竟然連一個相熟的人也找不到。”


    “老太師是由於聞聽兩位公子同夫人罹難的消息才突然發心疾去世,走得極快。以至於後來長安城中謠言滿天,為了查明真相,很多下人都被秘密抓入了大牢。雖然最後不了了之,但是其中不少都被充作官奴發賣了,買他們的便是宇文大人同獨孤大人。市井中人隻知道太師府的下人離了賀拔家去了宇文家和獨孤家,餘的皆不知,自然是人雲亦雲了。至於他們去了這兩家以後的事情,自然也就更是不得而知。”


    “那大師是怎麽離開的?”


    “我早就舍身給了禪寺,三十九歲是一定要出家的。你父親去世那年我剛好三十九歲,於是辦完了你父親的後事便立即去了阿育王寺出家,恰好躲開了這一劫。若是再遲幾天,隻怕也被抓到牢獄裏去了。”


    將當年的前因後果捋順一遍後,初一卻越發的對賀拔家的敗落疑惑重重,貌似這裏麵有太多的巧合了吧。而且,她阿爹的死,竟然是心疾,也就是心髒病突發。她可是聽說阿爹的身體很好呀,馬上功夫更是了得,有一次在戰場上還差點親手殺了高歡,怎麽這麽容易就死掉了呢。


    “大師,你可還記得我阿爹去世前後的具體情形麽?”抬眼看向智善大師,初一淡淡的問道。


    “老太師他……”看了初一一眼,智善大師垂下眼皮道,“那日,噩耗傳來,你父親初起聽了。便吐了血,找大夫來瞧,隻說是急火攻心。吐了血倒是好事。可是到了半夜,你父親卻從床上摔了下來,據說是想要喝水時跟前無人伺候。自己倒水的時候摔倒的。而這一摔,便再也沒有起來……”


    “那時候大師不在阿爹跟前麽。(.無彈窗廣告)”


    “老太師讓老僧去查明夫人同兩位公子遇難的真相。老僧便想親自去一趟,那知走到半路,卻被小廝叫了回去,那個時候老太師已經說不出話來了,沒有一柱香的功夫便去了。”智善師傅眼神悠遠,仿佛又回到了六年前,臉上滿是歎惋。


    既然已經派人去重新調查了。可是為什麽又會急怒攻心呢?


    初一心中全是大大的問號。


    突然,她想到了一種可能,臉色頓時就白了。


    不會的……一定不會的……


    把東西交到初一手中以後,智善師傅便告辭離去,帶著那個價值不菲的油紙包,初一去了賀拔府,等賀拔仲華回來,將東西一一攤在他們的麵前。


    “這是……”看到這些房契地契,眾人麵麵相覷,都倒吸了一口冷氣。賀拔緯更是盯著初一的眼睛問道,“這是那個智善大師給你送來的?”


    “是的,阿兄。”初一點點頭,將東西往前一推。“小初還小,所以交給阿兄和阿嫂替小初保管。”


    賀拔緯夫婦對望一眼,拿起那個油紙包,掂了掂,便遞給了賀拔仲華:“六弟,如今你已承嗣二伯,還是由你來替小初保管吧。”


    賀拔仲華愣了愣,隨後笑道:“好,不過煩勞阿嫂幫我拿個帶鎖的紅漆盒子來,我那樊城公府,你們也知道,除了茅草,什麽都沒有,吃喝還是在這邊呢。”


    宇文夫人笑著拿出一個紅漆木盒,賀拔仲華鄭重的將那紙包放入木盒中,細細鎖上,將鑰匙遞給初一,笑眯眯的道:“九妹,這可是你的嫁妝,可要看好了,要是鑰匙丟掉了,可別哭鼻子。”


    “六哥,這不行……”初一急忙將鑰匙推回去,可是卻被賀拔仲華硬塞進手裏。(.)


    賀拔仲華向她擺擺手指,繼續笑道:“讓你拿你就拿著,本就是你的東西,你六哥我是大丈夫,自當要建功立業。你以為六哥連這點東西也掙不來麽?你等著,等你出嫁的時候,六哥還要再好好為你添上一份妝,讓別人羨煞咱們賀拔家的女兒。”


    “好!”輕輕擦掉眼角的淚水,初一點點頭,“一定要很大一份,不然九娘可不依呀。”


    有阿兄如此,有阿嫂如此,即便阿爹的死撲朔迷離,即便同宇文家和獨孤家的關係迷霧重重,即便明裏暗裏有無數人算計他們一家人……不過隻要他們同心協力,一切都會越來越好的吧……


    大統十六年,文帝下詔,宇文泰二子宇文震彌俄突受封武邑公,邑兩千戶,尚青陽公主,擇日完婚,宇文家頓時陷入了一團忙亂中。


    雖然不是第一次同皇家結親,雖然宇文泰便是尚了馮翊公主做了駙馬,但是作為受宇文泰最重視的兒子之一,彌俄突的婚事受到了全長安人的密切關注。尤其是在其身體漸漸好轉之後,甚至在太師府中傳出了宇文泰有意將立其為世子的消息。


    也是,以神童之名聞名整個長安的宇文二公子彌俄突,隻怕唯一的遺憾就是身體很差吧。如今他的身體有了好轉,宇文泰就撇過還沒有成親的大兒子統萬突讓他尚主,怎麽能不讓人往這個方麵想呢?


    對於彌俄突的婚事,孫先生是不支持的。在他看來,雖然他經過一段時間的調養,身體已經好轉,但是離除根還有著萬裏之遙。況且彌俄突現在才虛歲十四,不過是剛剛成年,若是此時便成親,同公主行敦倫之禮的話,很容易傷及本元,使他的身體益發糟糕。


    不過,對於這一點,宇文泰拿出了解決的法子,就是隻成親不圓房,什麽時候彌俄突的身體真正大好了,什麽時候再把房圓了。


    如此一來,孫先生隻得勉強同意,但是卻千叮萬囑告誡彌俄突此時行房的危害,又教給了他另一套導引行氣之法。


    相對於外麵之人的無端揣測,初一對這件事情倒有別的看法。其中之一就是宮中傳來了消息,說是文帝的身子一日不如一日,宇文家同皇家都希望在此時加強兩家之間的聯係。而如今歲數最大的青陽公主正好同二公子年齡相當,所以皇家也想把這件事情早早的辦下來。


    除了彌俄突這個準新郎官,隻怕最忙的就是壽生了,他這次可真是為好友兩肋插刀,跑前跑後的忙的腳不沾地。那副樣子,好像成親的不是二公子而是他一樣。問他原因,他則說,能為彌俄突省一份心是一份心,他的心可是最累不得的。


    眾人忙忙活活到了三月二十五,終於到了彌俄突娶親的前一天。他們在成親後的第一個月會繼續住在宇文府上,而之後就要搬到公主府去了,這是尚主的慣例。


    當然,像宇文泰這樣的權臣自然不必守這些。不過,宇文泰雖然也不想讓彌俄突搬出去,可是卻在兒子的勸說下同意了,這則更顯示了宇文家對公主的尊重。


    昨晚,過來幫忙的宇文夫人就在綠榕園住下了,連帶著還有剛過百日的彌乃胡。而初一她們也跟著住了過來,好幫嫂子照顧小侄子。


    三月的綠榕園仍舊很涼爽,也留下了這喧鬧的宇文府中唯一一處清靜。明日嫂子同靜雯靜然她們要作為本家女眷前去迎親的,彌乃胡就歸她照顧了,一定輕鬆不了。所以,在午後,彌乃胡好不容易睡下以後,初一就躺在院子裏的涼椅上閉目養神,準備趁此機會好好養足精神,好明天奮力對付這個小磨人精。


    隻是,過了沒多久,眼看就要入睡的初一,卻被一陣悠揚的琴聲驚醒了。


    仔細聽聽,琴聲傳來的地方似乎離這裏不遠,這倒讓她有些奇怪。


    這裏是內院,一般不會安排外人居住的,而綠榕園周圍的這幾個院子,據說住的是宇文泰的幾個不得寵的滕妾。去年初一她們在這裏住著的時候,就很少見到她們,她們的院子常年大門緊閉,要不是有人告知,還真以為是廢園呢。


    仔細聽聽這琴曲,貌似是一首《禪思》,以前初一跟阿嫂去上香的時候也聽到過,不過這首《禪思》出現在這個時候,既應景,又有些不倫不類,祝福雖有,但是哀怨更甚,想必彈奏者的心情也一定很苦悶吧。


    她正聽得出神,另一個“磨人精”卻來找她了。


    “小初,我們去園子裏玩吧,這會兒太師府的芳華園正是漂亮的緊呢。”靜雯笑眯眯的找了過來,拉著她就要出門。


    “太師府的大花園你又不是沒去過,前幾天你不是還特意來逛過麽,有什麽好看的。”正好此時琴音停了,初一又重新懶懶的躺回到涼椅上,一動也不願意動。


    “那怎麽一樣,現在又有好多花開了,不去豈不可惜。”靜雯仍舊不死心,拉著初一的手就要把她拽起來。


    “喂喂,今天宇文府裏幫忙親戚朋友太多了,都在忙活明天的婚禮,我們就老老實實呆在綠榕園,不要去給彌俄突添亂好不好。”


    “正因為都在忙活婚禮的事情,花園裏才沒人呢,此時又是午後,人更少了,我們就去看看,就去看看好不好。”


    這倒是有道理,不過靜雯的思維什麽時候這麽有條理性了,隻是還沒等初一想明白,人已經被她拉出了綠榕園。(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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