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門是鎖著的,可是牆上卻有蝴蝶瓦壘起來的空花牆,雖然空隙不大,可要想清楚聽到牆根附近的聲音,傳遞一些小東西卻是沒問題的。


    聽到動靜的彌羅突和毗賀突剛剛走過去,就從裏麵傳來一個女孩的聲音:“可是四公子?”


    聽出這個聲音不是初一的聲音,兩人俱是一愣,彌羅突不由問道:“你是……”


    “我是小娥,是九小姐的丫頭。”


    “哦,你就是那個小娥呀。”雖然初一不經常帶小娥出來,他們對姚黃和魏紫比較熟悉,可是彌羅突還是聽說過她有一個能寫會算的丫頭,所以對這個名字也不陌生,不由問道,“你家小姐呢,東西可曾帶來了。”


    “四公子,我家小姐讓我來找你,是讓我告訴你……”


    正在這時,卻聽到一個熟悉的聲音從兩人的身後響起:“彌羅突,毗賀突,你們在這裏做什麽?”


    兩人一驚,急忙回過頭來,卻看到宇文靜正笑眯眯的望著他們。


    “乾禮?你怎麽在這裏。”彌羅突同毗賀突回過頭來,同時刻意擋住了身後的花牆。


    “統萬突去年去宜州的時候有些東西忘在了衙署,前幾天他不是回來了麽,父親讓我給他送過來。”宇文靜笑笑,緊接著說道,“本想從他的院子裏出來直接給向大公主請了安再走的,卻不想清水園的門早早便鎖了,隻好下次再向公主請安了。”


    彌羅突同毗賀突對望一眼,心中卻犯起了嘀咕:統萬突成了親以後就住在煙波園,的確是離清水園不遠,而他以前又跟宇文薩保在同一處衙署辦公。宇文靜的說辭也應該不錯。不過,他出現的時間也未免太巧了吧。


    “你們二人在這裏做什麽,二門快鎖了吧,我要沒記錯,彌羅突過了年可是搬到外院去住了吧。”看看二人,宇文靜一臉的不解。


    “我們也剛剛給母親請過安,正要回去呢。”扯扯正要說話的毗賀突的袖子,彌羅突答道,“正好,我們一起出去吧。”


    說完他給毗賀突使了個眼色。便走到宇文靜身邊,一下勾住他的肩膀道:“你身邊那個小廝呢,怎麽沒見他?”


    “內院他不方便進來,我把他留在外院了。”宇文靜笑笑,雖然他比彌羅突大幾歲,可是此時的彌羅突身高已經同他差不多了,要不是尚未發育完全的公鴨嗓,隻怕真以為他會是十五六歲的少年。


    “那我們一起走。也正好做個伴兒。”說著,彌羅突轉回頭,特意躲過宇文靜的視線,給毗賀突使了個眼色道,“我說的那件事情,你再考慮一下。等你想通了,就立即去找我,不過可別太晚了,太晚我可就不幫你了。”


    兩人從小長到大。毗賀突又怎麽會不明白彌羅突的話中有話,急忙點點頭道:“我一考慮好。就立刻去找你的,你放心好了。”


    毗賀突才剛剛十一歲。明年才會搬到外院,所以留他在這裏正好,還可以支走宇文靜。雖然小娥的話有些奇怪,可是如果他現在不離開的話,隻怕更會引起宇文靜的疑心,所以隻好把事情都交給毗賀突了。


    “你們說的是什麽事情呀?”宇文靜好奇的問道。


    “還不是書畫比賽的事情。”彌羅突撇了撇嘴,“毗賀突還沒有想好參加哪個。”


    “哦,是麽,我聽說四公子也要參加。”宇文靜笑道,“是要畫山水麽?”


    抬頭看了他一眼,彌羅突垂下眼皮,嗤笑道:“山水我可不會,花鳥還差不多。”


    “哦?”宇文靜的眸子閃了閃。


    “好了,別再說了,再說二門就真的要關上了。”說完,彌羅突又給毗賀突遞了個眼色,這才拉著宇文靜離開了。


    而看著兩人的背影終於消失在甬路的拐角處,毗賀突終於又重新回到空花牆那裏。奇怪的是,此時卻聽不到任何動靜了,他叫了幾聲“小娥”,裏麵也沒有任何回答,就仿佛剛剛同他隔牆說話小丫頭從來沒有出現過一般……


    回到大廳中,初一剛剛坐下,便看到芳蕊迅速走到大公主身邊,在她耳邊說了些什麽,大公主的臉色隨之一變,狠狠瞪了初一一眼,便對芳蕊揮揮手,她便退下去了。


    看到芳蕊消失在角門處,初一知道她一定是去尋小娥了,雖然麵上仍舊淡定的喝著玫瑰茶,不過心中卻無比期望小娥能快點找到彌羅突,幫她把消息傳回去,族老再不管用,也比她們被不聲不響的困在這清水園的好。


    不過同大公主坐到戌時過半,也沒有看到芳蕊再回來,小娥也沒有回來。這讓初一心中有些不安,難道說小娥跟著彌羅突一起出了丞相府了麽?還是出了別的什麽狀況?


    若是前者還好些,如果是後者……初一有些不敢想了,不由抬頭望向大公主,卻發現大公主的視線也向她瞧來。這一次竟然沒有任何厭惡和敵視,相反的,她臉上的笑容竟然很和藹,這讓初一更加不自在了。而就在此時,大公主也開口了。


    “初丫頭的親事還是沒有著落麽?”


    “她還小,不急什麽。”宇文夫人有些心不在焉,淡淡的說道。


    “你們可有了中意的人選。”喝了口玫瑰花茶,大公主繼續問道。


    “六郎既然已經承了二伯的嗣,這件事情我們就不好插手了。”雖然不知道大公主此時問這些有什麽用意,可是向外人回答這個問題的答案卻是大家早就準備好的,宇文夫人答起來也是水到渠成。


    “賀拔六郎如今是出息了,不過他常年在外,又是個男子,你這個做嫂子的就要多費些心了。所謂長嫂如母,你也算是看著他長大的,你的話,他也總會聽一聽吧。”


    吹了吹並不很燙的花茶,大公主抬起眼皮,淡淡瞥了宇文夫人一眼,旋即又重新注視著浮在水麵上的一片火紅的玫瑰花瓣,有意無意地說了句,“對九娘的婚事,你還是前幾年的意思?乾禮那孩子……你仍舊看不上?”


    宇文夫人眉頭皺了皺,索性不再回答她的問題,而是轉開話題說道:“母親,已經快亥時了,彌乃胡該睡了。”


    說著,站起身來向彌乃胡走去,伸手就要把他抱過來。可是她剛剛伸出手,元嬤嬤卻往後一閃,躲開了她的雙手。


    宇文夫人積壓了一天的怒氣,終於在此時爆發出來,隻聽她怒喝道:“狗奴才,你膽子不小,你想做什麽?”


    元嬤嬤抱著彌乃胡又向後退了退,隻是低著頭一言不發,對宇文夫人的嗬斥更是視若無睹。


    “你想做什麽?”正在此時,大公主卻開口了,淡淡的瞥了宇文夫人一眼,慢吞吞的說道,“有些事情你還是考慮好了再說吧,今晚,彌乃胡就跟著我睡了。你不是不放心麽,就住在我旁邊的攬翠閣吧,那裏離我近一些,就隔著一道牆,穿過月亮門就到了,彌乃胡的動靜你也聽的清楚。”


    說著,大公主打了個嗬欠,從座位上站了起來,對元嬤嬤擺了擺手道:“彌乃胡也乏了,我們走吧。”


    元嬤嬤惟她命是從,抱著彌乃胡就要向後麵走去。而彌乃胡雖然從小不認生,在胡嬤嬤懷裏也安靜了一天,但此時似乎發覺了不對。看到阿娘離自己越來越遠,小嘴一撇,竟然大哭起來,邊哭著還不斷地向宇文夫人招手。從初一頭發上揪下來的小絨球也不肯撒手,不斷在手裏晃動著,似乎要召喚初一拿回去。


    彌乃胡一哭,宇文夫人更難受了,急忙向他跑去。可是這次,她隻跑了幾步,卻被廳裏那幾個麵生的仆婦攔住了,其中一個不卑不亢的說道:“八小姐請止步,後麵是公主殿下的寢室,外人是不能進入的,攬翠閣在外麵,您放心,那院子就在這院子的後麵,小少爺的動靜聽的一清二楚呢。”


    “滾開!”宇文夫人真的怒了,可是那幾名仆婦就擋在她的麵前,麵帶微笑,一動都不動。甚至於她使勁推了她們幾把,她們也隻是身子晃了晃,步子卻沒有移動半分。這讓宇文夫人隻能眼睜睜的看著元嬤嬤抱著彌乃胡離去,以及聽著小胖子那撕心裂肺的哭聲越來越遠。


    這狀況,讓初一益發感覺到形勢的嚴峻,大公主如此粗暴的做法她以前從沒有見過,而看阿嫂的樣子隻怕也是頭一次遭遇。而她此時給她的感覺隻有一個,那就是這位公主殿下這次是孤注一擲了。在明知道宇文丞相回來會被斥責,明知道她此時做的一切日後會徹底得罪賀拔家,明知道她即便帶走彌乃胡日後也是要還回去的……卻依舊這麽做,那隻能說明一個問題:在宇文丞相和阿兄回來之前,她有什麽事情一定要做成功。


    隻是,她要做什麽呢?


    攬翠閣裏,想到剛才大公主突然冒出的話頭,初一不由打了個寒戰,難道說,她又動了那種心思。隻是她如此破釜沉舟的為難她們,這件事情難道有什麽難以啟齒的地方?


    如今的情形,根本就是把她們軟禁起來了,而小娥這麽久都不回來,恐怕是凶多吉少,想必傳話的事情出了什麽簍子……初一不由看了眼坐在榻幾前發呆的阿嫂,心中湧起一股酸意。


    看來,今日的事情,隻能靠他們自己了。


    她正思忖著怎麽跟阿嫂再商量一下眼前的境況,卻不想宇文夫人突然間站了起來,向門外衝去,邊衝邊焦急的說道:“……在哭……三郎在哭……”(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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