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對李明經說了小娥已經不在賀拔家的祠堂,而是被送去尚書省的刑部大牢以後,李明經的臉色頓時就白了,接著便又給初一跪下求她救自己的妹妹。


    被他跪的心煩意亂,初一便打消了明日帶他一起去看小娥的念頭,隻是讓人送他回去,並告知他,自己明日便會去刑部大牢看他妹妹。


    讓人送他回去後,初一不想回樊城公府,宗祠又不用去了,她便打算去壽春堂一趟,怕她不在的時候,壽春堂會發生什麽事情。


    姚黃魏紫被她留在家裏閉門思過,今日她隻帶了青黛和赤芍。兩個小丫頭頭一次被主人家帶出來,本以為是要去宗祠的,卻不想轉道去壽春堂,那可是位於長安的鬧市區呢,自然看什麽都新鮮。不過青黛和赤芍一個還算穩重,另一個膽子卻不大,所以隻敢隔著車子的窗紗偷偷的向外看,掀開卻是不敢的。直到到了壽春堂門口,兩人下了車,才敢跟在初一的身後掀開眼皮對周圍悄悄打量一番,已然是十分滿足了。


    進了壽春堂的大門,剛巧看到壽生從幫病人看診的診室裏出來,看到她來了,不由得一愣,隨即則反映過來道:“你怎麽來了,我正要去找你呢。”


    也難怪壽生會吃驚,雖然初一月月查賬,時時讓小娥報告壽春堂的經營情況,可是來壽春堂的次數卻是屈指可數。這兩年也就是年末發紅包的時候會露下臉,如今一大早就進了壽春堂的大門,還真是破天荒頭一次呢。


    “我正好也有事找你。”初一笑眯眯的說道,隨即帶著青黛同赤芍同壽生去了後麵的休息室。


    主家親自前來,一應掌櫃小二哪有怠慢的道理。很快便有人上了壽春堂特有的玫瑰花茶,端給壽生的,卻是清水。


    清水一直以來都是壽生的最愛,初一早就知道,可是此時想到他來自己家時隻有奶子喝的那副無奈的樣子,初一本來很糟糕的心情總算好了一些。最起碼,這麽多年來,自己這個師兄同自己的關係還是沒有太大變化的。


    “你來找我什麽事?”喝了口水,壽生問道。


    “第一件,就是小娥的事情。(.)你可知道了?”想到大公主死的時候,壽生就已經回來了,這件事情想必他也清楚,所以初一開門見山的問道。


    壽生點了點頭:“我找你,也是為了這件事情。”


    說到這裏,他頓了頓:“這壽春堂,你也該管一管了,總不能老交給一個丫頭出麵。你正好就趁這個機會管起來吧。”


    初一愣了愣:“難道你同我阿兄的意思一樣,是要犧牲小娥。”


    壽生抬起眼皮看了她一眼,沉吟了一下說道:“不管這次如何,有些事情你總要出麵了,你有曾經英雄無比的父叔,有顯赫的家世。還有睿智英勇的兄長,為何總是往後躲呢?不是平白讓人看輕了去?”


    壽生說的,也是初一這幾日意識到的,最近發生的種種。更讓她感到了什麽叫做過猶不及。想到這兩年來,獨孤伽羅弄了個什麽女社。邀了一幫貴女們成日裏吟詩作畫,附庸風雅。很是受長安各貴族少男少女追捧,而自己在她特意的隱瞞下,在有著壽生阿嬤阿嫂阿兄做擋箭牌的情況下,反而顯得越發平庸起來。


    隻是,那種鮮衣怒馬、囂張恣情的日子可不是她想要的呀,她想要的不過是平平安安罷了。但是,這也不能成為別人看輕她的理由呀。


    不過,壽生此時突然這麽說,總有些奇怪,他的口氣怎麽給人一種感覺,覺得他馬上要離開了似的。


    “師兄,你怎麽突然這麽說?”初一好奇地問道,“難道你要出遠門麽?”


    是呀,就算沒有小娥還有他呢,他這麽急著讓他接手,難道是有什麽別的打算不成。


    壽生愣了愣,卻笑道:“你想到哪裏去了,不過是這次發生的事情太凶險,你總要有點打算才是,再不能像以前一樣了,若是日後……你總要議親的,若是沒有什麽一技之長的話,如何才能說得好親呀!”


    初一愣了愣,突然失笑:“師兄,你什麽時候變得這麽婆婆媽媽的,我的事情自有阿嫂做主,阿嫂也不會讓我受委屈的,至於是不是好親……”初一猶豫了一下,又笑道,“如人飲水,冷暖自知吧!”


    看到初一的樣子,壽生也笑了,搖著頭道:“我知道你是個有主意的,不過徹底接手壽春堂的事情你還是要好好考慮一下。畢竟,這是你們賀拔家的產業,無論怎樣你也脫不了手,早晚要接的。”


    “嗬嗬,我知道了。”


    “至於小娥……”提到這個名字,壽生猶豫了一下。


    “小娥怎麽了?”初一從剛才就覺得很奇怪,按說他這個師兄最是心軟了,同小娥又不是認識了一天兩天,剛剛怎麽會表現出那種態度來呢,其中難道有什麽緣故不成麽?


    “也沒什麽。”壽生卻沒有繼續說下去,“畢竟是相識一場,隻是希望她吉人天相吧!”


    說完這句話,壽生卻岔開了話題:“聽你剛才的意思似乎還有第二件事,是什麽事?”


    初一向來不會強人所難,看他的樣子似乎有什麽事情不想說,索性也就沒有再問,便把賀拔緯讓他抽時間去找他一趟的事情告訴他了,當然是沒有告訴他阿兄找他的原因。


    壽生也沒有多想,便點頭應了,初一看著天色不早,便決定打道回府,壽生起身相送。可是臨出門的時候,卻看到一個熟悉的身影跨進房門,兩人都在同一時間看到對方,不由都愣了。


    “賀拔小姐!”


    “高公子!”


    “昭玄你來了,藥我已經準備好了,你這就給太尉帶回去。”看到高昭玄,壽生立即開口道。然後轉身吩咐小二去櫃台拿藥。


    高敏對他笑了笑說了聲“有勞”,然後轉頭再次看向初一:“在這壽春堂,賀拔小姐可是稀客。”


    自從初一在國子學的課隻上半天以後,他們幾乎一個月也見不到一次麵,上次見麵還是國子學剛剛訂了要舉辦書畫比賽的當日。當時他似乎還問她是不是要參加來著,並說他會參加繪畫那組。結果還沒等她回答,彌羅突就跳了出來,嚷嚷著也要參加繪畫那組的比賽,還說有事讓她幫忙,愣是把她拽開了。結果是讓她幫他用花瓣做顏料。他要用這顏料在書畫比賽上奪魁。當時,初一立即想到的是泡了花瓣澡的小燕子。


    想想不過十幾日,卻仿佛過了幾年那麽久,經過這番被囚宇文家的事情,所有的事情全都變了一般,連相對來說比較單純的國子學求學日子也變得那麽不真實起來。


    此時,聽到高敏說她是稀客,不由疑惑的看向壽生。卻見他以拳抵唇,輕輕咳了一聲道:“算起來,他來這裏的次數,的確是比你多得多。”


    初一臉上一紅,看來自己以後真的要常來壽春堂了,被個外人稱稀客。自己還真是不稱職的主人。於是她急忙打岔道:“高公子來我們壽春堂拿藥?可是獨孤府有人生病了?”


    聽到她的話,高敏臉上一滯,看了看壽生,然後才說道:“非也。是恩師病了,我是來幫他拿藥的。”


    “恩師?”腦中搜羅著國子學的一應師傅。初一臉上一派迷茫,“是哪位師傅?”


    “就是李太尉。”壽生在初一耳邊輕聲說道。“昭玄早就拜了李太尉為師了,修習兵書兵法。”


    “啊!”這可讓初一吃了一驚,不由驚叫出聲,“竟然是李太尉。”


    這樣一來昨日他們二人出現在李太尉的身邊就很好解釋了。尤其是高敏,他昨日出現在宇文府的門口可是讓她奇怪了半天呢。


    “正是柱國大將軍李太尉。”高敏點點頭,不過隨即臉上露出一絲苦澀,“不過恩師病情日重,要全托壽生為他調理醫治呢。”


    初一看了看壽生,卻見他鄭重的點點頭,臉上再也沒有任何笑意,他這表情初一自然能看得懂,乃是告訴她,李太尉的病情十分不妙。


    這一點大家恐怕都心知肚明,但是卻沒有一個人表現出來,初一也笑笑說道:“李太尉幫了九娘大忙,等他的身體好了,九娘一定上門拜謝。高公子也不必擔心,李太尉是好人,一定可以逢凶化吉的。”


    高敏無奈的笑了笑,隨即隻是說道:“借賀拔小姐吉言。”


    看出高敏找壽生似乎還有其他的事情,初一便準備離開了,好給他們騰出空間來說話,不過,她剛剛踏出門檻,高敏卻像是想到了什麽似的突然叫住了她:“九……賀拔小姐稍等。”


    “有何事?”初一轉回頭,好奇的看向他。


    高敏不自在的摸了摸鼻子問道:“你可曾知道你家的婢女如今關在刑部的大牢裏?”


    初一頓了頓,急忙往回邁了一步道:“高公子也知道了?”


    “我正好這幾日在刑部幫忙,認了出來。”高敏點點頭說道。


    “可是那丫頭給你說了什麽,或是托你幫她帶話?”還未等初一開口,壽生就率先問道,眼中卻閃過一絲警惕。


    初一卻沒發覺,而是急忙問道:“可是真的,她有話讓你帶給我?”


    壽生眼中的警惕,高敏盡收眼底,他不由愣了愣,頓時覺得自己突然說起這件事的確是有些孟浪了,於是眼神閃了閃說道:“那倒不曾,不過我見過她,感到很奇怪,所以問問罷了。”


    “哦,是這樣呀!”初一的臉上有些失望,不過還是強顏歡笑的說道,“明天阿兄安排我去看她,有什麽事情明天再說也是一樣的。”


    高敏猶豫了一下,似乎想說什麽,最終還是沒有說,隻是安慰道:“如今諸事已了,估計也不會太為難她,你還是明天看了她再說吧。”


    初一點點頭,這才離開,而高敏直到目送她出了門,這才同壽生往內室談事去了。


    上車後,初一想了很久,總覺得他話中有話,可是卻想不明白,正在這時,卻隻覺得馬車一頓,突然間停住了。


    初一覺得很奇怪,急忙讓青黛出去看看怎麽回事,算算時間,離樊城公府還有一段呢,怎麽會突然停車了呢?


    青黛出了車門,不一會兒便一臉古怪的回到馬車裏,而後在初一的耳邊低語道:“小姐,有個男子等在外麵,他說他是薩保大人家的三公子。”


    薩保大人家的三公子?宇文靜!


    他擋住她的路做什麽?(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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