努力睜開眼睛的蘭琪首先入眼的是粉紅色的床帷,努力回想著這應該是哪裏?最後的印象是自己出了車禍,這裏是醫院?難道醫院改製還包括改變醫院的布置?身邊一個人都沒有,蘭琪實在沒有力氣坐起身來,想喊:“護士”。[]卻隻發出一個沙啞的“啊”。這是怎麽回事?蘭琪費力的抬起手臂想找病房裏的呼叫器,手臂怎麽如此之小?還是一隻白嫩的藕臂。蘭琪不敢相信的眨了眨眼,仔細看了看,這是真的??這是怎麽一回事?這一定是在做夢,被夢魘著了,夢醒了就會好。蘭琪不斷的做著自我暗示,不知道是暗示起了作用,還是身體的不適真的讓蘭琪又睡了過去。


    蘭琪有一個幸福美滿的家庭,可在她十歲的時候,一次可怕的空難奪走了她的父母。隻剩下外婆和她相依為命,為了更好的照顧外婆,蘭琪天天拿著外公留下的那些艱深晦澀醫書,背著、寫著。並暗暗發誓一定會照顧好外婆,爸媽無法完成的事情,她來完成。好像隻有這樣才能把對外婆、對父母全部的愛全部釋放出來。這應該就是叫做心裏寄托吧。蘭琪學醫的念頭源於她去世的外公。


    外公原是本市知名的外科醫生,退休後的一次體檢發現得了末期肝癌,在被西醫判了死刑以後。依然放棄西醫的治療,開始自學中醫。外公在不斷自學自醫的過程中,病情居然有所減輕。這更加深了外公自學的動力,除了四處收集古代醫書典籍外,還不顧病體到各地中醫專家處請教,總結的中醫心得就有好幾百本之多。至此外公又與癌症鬥爭了7年,全家人的身體也跟受益,特別是外婆比從前強健不少。從小就耳濡目染的蘭琪,小小的人背著繞口的方子,曾經給這個幸福的家裏帶來過無數的歡樂。


    日子就這樣飛快的過去,轉眼蘭琪十八歲了,她終於如願以償的考上中醫大學。外婆也在蘭琪各種食療調養和保健方法下很是康健。這八年裏蘭琪終年無休的研讀外公留下的中、西醫書籍外,還要在外公老朋友張醫生的中醫院裏學習。記得剛到中醫院那會,大家都覺得這隻是小孩子瞎胡鬧,那麽難讀的中醫書籍;那難分的藥材種類;那麽難認的人體穴位;一定堅持不了多久。可是蘭琪卻一直咬牙堅持下來,還一呆就是八年。


    從分不清藥草到現在隻憑味道就能分辯出是什麽藥材;從隻會背穴位,到現在的認穴位的無比精準。蘭琪不光憑借著過目不忘的記憶,還憑借著無人可比的毅力。以身試穴,以身試藥對她來說都是在正常不過的事情了。附近鄰居的眼光也從不相信到現在的有個小病什麽的,都來找她這個“無照大夫”。家裏書房中所有書籍,也被蘭琪當做學醫以外的休閑活動,全都讀了個遍。


    這天蘭琪買了菜,準備給外婆做什錦鮮蔬、枸杞木耳炒山藥、肉末蒸蛋、蘿卜絲鯽魚湯。得益於對外婆身體的調理,蘭琪對食療藥膳有著自己的心得。營養搭配更是科學,廚藝也是今非昔比。


    比之飯店的大廚也是毫不遜色。正想著先做那道菜,從馬路對麵跑來個十來歲的小男孩喊著:“蘭姐姐,快去看看媽媽吧,她又暈倒了,怎麽叫都叫不醒。”蘭琪快步跑到小男孩近前,拉著他的手邊走邊說:“小銘不要著急,蘭姐姐和你一起去看看。”她們走進一間老舊的別墅,用現在的話說這別墅很懷舊了,外牆上布滿了爬山虎。春天的時候可能還會有清新之感,可現在是冬天,看上去滿麵的灰色,給人壓抑、破敗的感覺。進入正廳布入眼簾的家具、擺設、電器均是上世紀八、九十年代的,但布置的非常溫馨、舒適。蘭琪無心這些徑直走到躺在床上的老者身邊。給她號了號脈無奈的說:“楊媽媽,您這樣是不行的。得快點到醫院去,這樣很危險。”楊媽媽說:“小琪呀,不是媽媽我不去。我的身體我知道是支持不了多久了,到醫院也是白花錢。還不如給孩子們多留點錢,也是好的。”蘭琪不知道說什麽才好,隻是低下了頭濕了眼眶。


    楊媽媽中年喪夫,無親無故無子無女。卻收養了2個孤兒,一家三口全靠楊媽媽的退休工資來養活,雖然鄰居都多少有些幫襯,但對於這個家庭來說無意於杯水車薪。楊媽媽抓起蘭琪的手,想是有話要說,蘭琪收回了心神,抬頭專注的看著這位無私的老媽媽。說:“您有什麽話就說吧,我又不是外人。”楊媽媽點點頭說:“我最放心不下的就是這兩個孩子,媽媽說句不要臉的話,媽媽想把這孩子們托付給你照顧。”楊媽媽看蘭琪想說什麽,拍了拍蘭琪的手道:“前幾天有人來和我說要照顧小銘和小念,可我一看就知道他並不是真心的,他隻是想要這個房子。媽媽有這個想法不是一天兩天了,你是個心思細膩、善良可親的好孩子,會真心對這兩個孩子好。等我去了以後,你把這個房子賣了,雖然這個別墅老舊了些,但這些錢也差不多夠用到孩子們上大學了。”


    孩子們聽了都已經哭的泣不成聲。蘭琪聽著心頭酸酸的,想起了爸爸媽媽離開自己的時候,好歹還有外婆陪著自己,可是這兩孩子呢?不知道會是個什麽境況?要怎麽說服外婆才好?不是說外婆不想幫助她們,而是外婆心疼會帶累自己。蘭琪想了想道:“楊媽媽我會和外婆好好的商量一下,不會讓您等很久的,放心吧。”聽了蘭琪的話,楊媽媽費力的點了點頭。


    安排好楊媽媽家裏的事情回到家中,一邊做晚飯,一邊想著應該怎樣開口才?。卻聽到外婆聲音:“是不是想要照顧楊媽媽家的那兩個孩子?不用看我,看著你長大的還不知道你嗎?”蘭琪不好意思的走到外婆身邊,搖著外婆的手臂,撒嬌的叫著:“外婆”。外婆歎了口氣說:“你呀!”點了點蘭琪的額頭接著說:“都說是我在照顧你,可這個家裏裏外外都是你一個人在忙活。什麽都不讓我做,哪怕我咳嗽一聲你都要緊張半天。看著你學針灸、做藥膳把自己弄的都是傷,不知道外婆的心有多難受!可是外婆一直都支持你,因為我怕哪一天我不在了,你也可以自己好好的活下去。”


    蘭琪抓緊了外婆的手低聲說:“外婆一定長命百歲,永遠陪著蘭琪,還要看著我結婚生幾個小蘭琪給外婆玩。”外婆寵溺的說:“好好。一直陪著我們蘭琪和小蘭琪。收養那兩個孩子的事外婆也想了好久,覺得這不光是能幫上她們一家子,也能給你做個伴。可要說好不許自己一個把什麽事情都做了,外婆現在的身體還算不錯,可以幫著你來照顧他們,等他們長大了也能有些家人陪著你,就算將來我走了也能放心呀。”蘭琪濕了眼眶,吸了口氣努力不讓眼淚流下來。外婆笑著摸著蘭琪的頭說:“快去把這個消息告訴楊媽媽吧,也許聽到這個消息病也好多了呢。”


    楊媽媽還是走了但是帶著安慰的笑容走的,兩個孩子一直陪在她的身邊。有子女送終對楊媽媽來說也算另一種幸福吧。處理好楊媽媽的身後事,孩子們都有些沉默的,很小心的與蘭琪說話。看著孩子們的小心翼翼的樣子,蘭琪和外婆都很心疼。更是給他們換著樣的做好吃的,給他們做各種各樣的玩具。都說孩子有一種能看出人心的能力,因為他們知道誰是真心對他們好的。不出一個星期孩子們完全融入這個家。兩個孩子男孩11歲叫楊銘恩,女孩8歲叫楊念恩。蘭琪沒改他們的名字,也沒有賣那套老別墅,她想給孩子們留下個念想,希望他們能永遠記得楊媽媽。家裏多了小銘和小恩後更是溫馨,孩子們非常懂事總的幫著外婆做這做那的,聽他們叫著外婆和姐姐,這從裏到外都是甜的。蘭琪從小就是家裏唯一的孩子,總羨慕有兄弟姐妹的人家。現在的她要比以前忙碌一些,但她總覺得在這個世界多了幾個能有人讓自己照顧的人,也是一種幸福。


    前塵往事(二)


    幸福的時光總是過的飛快,眼看蘭琪二十歲生日快到了,可她不知道的是孩子們想給她個驚喜,連外婆也在研究著新的菜式。生日當天蘭琪如往常一樣回到家中,可是平時熱鬧的家裏居然沒有人,對於習慣了家人的陪伴蘭琪來說,看著空空的房子心裏也是空空的。燈突然滅了,蘭琪心說不會這麽背吧。剛適應黑的環境,就見眼前一亮,外婆推著一個插著蠟燭的蛋糕向她走來,弟妹從外婆身後蹦出來大聲唱著生日歌。這一刻蘭琪什麽話也說不出來,心裏裝著滿滿的幸福。想起這兩年的生活,蘭琪笑就印在了臉上。


    當初蘭琪燃起了無數的小宇宙,熱情激昂的想著自己輔導弟妹學習,想要收獲孩子們那崇拜、羨慕的目光。可是現實是“殘酷”的。兩個孩子非常聰明,功課都會又快又好的完成,讓蘭琪沒有用武之地。


    失落了一陣子的蘭琪,又燃起百倍的熱情要抓住最後的“一線生機”激發弟妹的興趣愛好。蘭琪不敢說十八般武藝樣樣精通,但勞工、美術、揚琴、毛筆字、體育那可都是獲過獎的。小孩子喜歡的不外乎這些,可是在對孩子們不斷的啟發引導後,就放棄了對小銘愛好的指導。因為他把一隻設計複雜的仿真槍拆裝後又恢複原樣;又把一些家電有問題的家電修理如新,對於蘭琪來說那絕對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務。


    有了小銘對蘭琪的挫敗後,她更希望從小念那得到寬慰,總是用關愛的眼神看著小念,把小念看的直嘀咕“姐姐這是怎麽了,一看到我眼睛就冒出光芒。”蘭琪就差衝到小念身邊大喊:“快點來告訴姐姐,你需要姐姐。”小念果然不負所望,可是蘭琪的“教學”沒有持續多久。小念隻對藥材有興趣,確切的說是對有氣味特殊和有營養功效的藥材有興趣。可蘭琪所學是主攻在病理,針對藥材也著重的分辨上,沒有更為細致的分析。有時候被隻有十歲的小念問的啞口無言,為了堅守的最後的陣地,蘭琪費了不少功夫,還因此得到教授的多次表揚:“蘭琪求知欲強,知求甚解,很好!很好!是個學醫的好苗子。”說的蘭琪這個汗呀。


    小念搖了搖正在神遊的蘭琪說:“姐姐,你這樣高興的不會說話了嗎?該許願吹蠟燭了”。蘭琪收回心神,滿足的看著家人,閉上眼睛許了個心願:“希望家人能健康、幸福、永遠開心的生活在一起。”


    十年的時間就這樣悄悄的溜走。三月的一天蘭琪剛走進辦公室,看著牆上的全家福出神。這照片是小妹在獲得第一個專利時的全家合影。十年的時間大家都長大了,小弟銘恩是全國知名科學院裏,最年輕的機械自動化與電子信息工程的雙料博士,小妹念恩雖然還是一名大學在校生,但年輕的她已經是一個化妝品的專利發明人。


    看著優秀的弟妹也總讓蘭琪覺得與有榮焉。至於自己除了沒有離開最喜歡的中醫事業以外,還有了另一個身份。張院長把中醫院交給她的時候,蘭琪才剛大學畢業,短短的五年時間把一個名不見經傳的中醫院,變成一家二級甲等醫院要付出多少也是可想而知的。唯一讓蘭琪放心不下的就是外婆的身體,雖然有她們的細心照顧,但外婆畢竟已經87歲了,身體機能也逐漸衰退,最近還添了心髒上的毛病,這讓蘭琪很是棘手。


    這時一個護士急匆匆的跑過來說:“蘭院長,您外婆不見了。”蘭琪聽完腦中一片空白,深吸一口氣不斷和自己說:“蘭琪你要堅強、要冷靜。”快步跟上了那個護士,來到外婆住的病房,白色的床上並沒有那個總是對著她微笑的身影,問身邊的護士:“我剛才離開時還好好的,怎麽才一會的功夫……”護士說:“是呀!外婆今天精神特別的好。你走了以後外婆說想吃葡萄,我就去洗了。等回來的時候外婆就沒在病房裏。我看過衛生間,也問了其他的人都沒看到外婆。我就著急讓人去通知你了。”


    蘭琪看到在床頭櫃上有一張紙條,拿起看到寫著在“蘭琪外婆今天有點事情要去辦,不用擔心。外婆”。看著這張紙條蘭琪心卻沒有放下半分,外婆是有心髒病如果暈倒?如果暈倒在沒有人的地方?……正在胡思亂想的時候,小銘和小念衝進了病房。


    小銘看著一臉茫然的蘭琪,這心一陣陣的抽痛,大步走到近前抓住蘭琪手說:“姐,你先別著急,我和小念到外婆常去地方找找,你留在醫院如果有什麽信也好通知我們。”看著姐姐還是呆呆的,大力的晃了晃她說:“沒有消息就是好消息呀!姐!什麽事還有我們呢!”說話的時候眼睛已經通紅。聽到銘恩的話蘭琪用力的點點頭。看著弟妹的背影,蘭琪的心神一點點恢複。是呀!我不是孤單的一個人,她是大姐不能先被打倒。


    這一天是蘭琪過的最慢、最難捱的一天。傍晚弟妹拖著疲憊的身體回來醫院,對著蘭琪搖了搖頭,這讓蘭琪緊繃的心又一次跌到了低穀,小念一下子撲到蘭琪的懷裏無聲的流淚。蘭琪堅定對弟妹說:“我們都不要傷心,外婆會平安回來,不哭了啊!要是外婆看到她最痛的小念哭了可是會心痛的。”


    這時一個聲音響起“是的,再哭外婆可就更心痛了。”這聲音對她們來說無疑於天籟之音,看到眼前的人三人急切跑過去說:“外婆


    你這是去哪兒了?可擔心死我們了,有沒有哪裏不舒服,累了吧,快好好歇息一下。”看著孩子們這噓寒問暖的樣子,外婆隻是笑的更溫柔了些,輕聲的說:“今天身體感覺特別好,就想出去走走,讓你們擔心了。”孩子齊聲說著回來就好,回來就好。這一家人在醫院又裏渡過了一個溫馨的晚上,給這個驚心動魄的一天劃上了一個完美的句號。外婆靜靜的看著圍繞在她身邊的孩子們,好象永遠看不夠似的。


    在第二天的早上,外婆走了。在睡夢中帶著微微的笑容走的。蘭琪和弟妹都極力忍住奪眶而出的眼淚,她們希望能讓外婆放心的走。


    處理好外婆的身後事以後,小銘和小念非常鄭重的找蘭琪談了談,小念故作嚴肅的板著那一張明眸皓齒的臉,怎麽看都有點別扭。蘭琪實在忍不住笑了,雖然自從外婆去世以後姐姐的笑容很少,但小念還是生氣的說:“姐你要嚴肅點。”蘭琪點了點頭,但臉的笑意卻怎樣也掩飾不了,隨即清清了嗓子,又直了直身體。小念接著說:“外婆去世了,我們都很難過。但隻有我們過的好,外婆在天之靈才能更安慰呀。你天天不是在家就是在醫院,生活一點變化都沒有。姐,你不能光為我們而活著,看著你這些年為我們這個家忙碌著,我們也很心疼。你過的幸福,我們也會幸福,就樣外婆就不會擔心了。”


    小銘實在受不了小念的囉嗦,做了個停的手勢說:“說了半天也不把重點說出來。”轉過身向變魔術一樣拿出一打照片說:“這些我和小念給你找的相親候選人,都是三好人員,這周開始見麵吧!這樣說多直接,如果姐不同意你就開始哭,哭到她同意為止,姐最心疼你。”看著這一對寶貝弟妹,真不知道是該做什麽反映了。蘭琪哭笑不得的說:“知道了,我的大小管家婆。”話音剛落就見小念撲向蘭琪,“姐你早說不就得了,這讓我忙的一身的汗。”蘭琪說:“你讓我說話了嗎?”三人哈哈大笑鬧成一團。


    蘭琪還是很聽話的參加了她人生裏的第一次的相親,她拒絕了對方的邀請。信步走在回家的路上,想著這樣生活也是挺好的,但是這話可不敢和弟妹們說的。快走到離家最近的路口時,就看見一個男孩跑到路中心去撿球,沒有看到後麵有一輛車向他極速駛來,蘭琪飛快的衝了出去,把小男孩推到一邊,可自己卻飛到了天上又重重的落了下來,就什麽都不知道了。周圍的鄰居們都跑的過來,打電話的,幫著救人的,可他們誰都沒有注意蘭琪手上的戒指在血的滋潤下詭異的消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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