粉墨聽了柳嬤嬤的話,又想起還起不得床的紅霞,總算是硬下心腸不再開口求情。然而那掌嘴的聲音落在耳朵裏又是分外刺耳,她也隻有咬著唇,睜大眼看著香菱。


    這時裏間的婆子走了出來,埋著頭行了禮說道:“小姐,小少爺醒了。”正說著,彥滄的小腦袋就探了出來,見地上跪著個丫鬟在自己掌嘴。雖不知發生了什麽,卻也害怕的縮了回去。


    彥玉嗯了聲,又道:“柳嬤嬤,你看著她,若是她手酸了,便替她找了那行刑的婆子來。”


    跟了彥玉多時,柳嬤嬤聽出這話裏的意思,了然於心。又喚婆子把小少爺抱出來,跟著彥玉一起送回去。


    一路上彥滄都閉著嘴沒如往日般嘰嘰喳喳,手牢牢地抓著嬤嬤的脖子,說什麽都不放。等到了院子一進屋,他就小跑著撲到穆妙姍的腿上,把臉紮進腿裏。


    穆妙姍本在做針線活,被這麽一撞倒是紮了手,用嘴吮了一下指頭,將針插好放到一旁又抱起彥滄問:“我的小祖宗今兒是怎麽了?”抬頭又看向彥玉,溫和地一笑道,“玉兒來了。”


    瞅著穆妙姍做的嫁妝,彥玉神情有幾分複雜,斂了情緒走上前坐到了一旁,用手摸著緞子說道:“姨娘的手工真好。”


    “你若喜歡便是了,我聽聞出了新樣式,便試著做做。”又把彥玉交給身邊的夏蕊讓抱進去換了衣裳,回過頭來看彥玉,“這些日子倒是滄兒擾了你。”


    “姨娘說的哪裏話。”彥玉想到紅霞,又硬生生地說道,“滄兒是我弟弟。我自然會對他好,斷不會害了他。”


    聞言。穆妙姍微笑著說道:“這是自然。”喝了口茶,她轉移開話題,“今年的暑氣倒是比往年重了些,我跟老爺商量著,早些去西郊別苑裏避暑。正巧你今個兒來了,回了院子有什麽該帶的多吩咐著些。”


    這便是示好放權了,彥玉聽了隻一頷首,又問:“那要多久?”


    “自是這個月底,老爺的公假有一旬。都排在夏至那幾日,正避了最熱的日頭。”


    一旬便是十天,看來彥仲傑是不會跟著來了,彥玉暗敲了警鍾。又說了會兒話便回了院子。


    因著彥玉的吩咐。柳嬤嬤正站著監刑,看著香菱力道小了卻是不點明,但若是連聲都拍不出。卻是要咳兩聲警告的。香菱也知道這是明顯的放水了,便又減慢了速度,讓已經酸了的雙手歇一歇。


    平日裏幹慣了洗衣的粗活,卻還不如這掌嘴累手,香菱臉上又疼又麻,眼淚掉了又掉。


    不消一刻。彥玉帶著紫竹回來了,看著偷懶的香菱。她慢悠悠地說道:“喲,香菱姑娘這是在擦臉呢?”


    香菱聽正主回來了,打來個激靈,忙左右開弓,啪啪幾下當真是下了重手。


    見也差不多了,柳嬤嬤方才開口說道:“小姐,小懲以誡倒也夠了。”


    “不夠,若不好好罰,隻會讓人以為我這院子裏的人連個四等丫鬟都能欺負。”彥玉坐下身,端起新茶吹了吹熱氣,又道,“要是不給他們長個記性,省的有些人整日裏惦記著我這房裏的人,要不知道還當是看上我這幾個丫鬟了呢。”


    這話裏又是諷刺又是警告的,很難不聽出小姐是要殺雞儆猴。


    香菱忙住了手,磕頭如搗蒜:“小姐,奴婢知錯了,奴婢再也不敢了。”隻幾下,額頭就磕破了皮,“奴婢是被鬼迷了心,才會胡說八道,奴婢掌嘴,奴婢該罰。”說完又啪啪地打起自己的嘴來。


    彥玉卻是紋絲不動,當真是鐵了心腸要立規矩,隻說:“這人若是長舌,下了地府也是要被勾去舌頭的。”


    古人向來迷信,聽到這句話,香菱已是嚇得麵色慘白一片,就連掌嘴的手都停下了動作,隻驚恐地盯著彥玉,就如見到了鉤舌的厲鬼一般。


    想來也是差不多了,彥玉也並不想害人性命,便看了柳嬤嬤一眼。


    柳嬤嬤心領神會道:“但若恪守己身,一心為善,自是可以洗去冤孽,重新做人。”這話倒是跟彥玉學的,說起來一板一眼。


    一人唱黑臉,一人唱白臉,當真是默契到了極點。


    香菱又一臉希望地看著柳嬤嬤,當下許諾日後定不會再多舌,不然就不得好死。


    這樣重的誓都發了,彥玉便也不難為她,又叫了院子裏的丫鬟婆子來聽話:“既然你們是我院子裏的人,若無罪,我自是不會讓人冤枉了你們。但若有錯,我卻要第一個罰,到時候可沒得這般好過。”


    大家聽了,紛紛說是。


    彥玉點點頭,這才對地上跪著的香菱說道:“你先回去,日後行事注意點,可別讓我聽到什麽流言蜚語。”


    “是,謝謝小姐。”香菱誠惶誠恐地應了,忙不迭地起身行禮。走前又鄭重地跟粉墨道了歉,粉墨見她臉已是腫的如豬頭一般,額頭又破了皮,不忍地偏開頭道:“我已原諒你了,你快離去,別再汙了小姐的眼。”


    這話倒是在提醒香菱趕緊走,香菱自是不會多留,趔趔趄趄地回洗衣房了。


    粉墨扯著衣袖埋著頭,又低聲跟彥玉認下自己的不是。


    彥玉知道粉墨是孩子天性,向來心善,但這院子裏卻是容不下善良的人,她不想再看到第二個紅霞。自她醒來,前前後後發生許多事,或多或少都對這些丫鬟嬤嬤造成了傷害,卻是給了她警醒。


    把理說了,彥玉便吩咐收拾東西,為去別苑做準備。


    有柳嬤嬤坐鎮,幾個丫鬟倒也沒亂了陣腳,分工整理。單一天工夫,就收拾了一箱子行禮出來,而這還僅僅是開始。


    唯獨紅霞的傷卻是不能亂動,留她一人彥玉又不放心,大夫又叮囑不可顛簸,自然不敢冒險。紫竹便主動提出留下照顧紅霞,之後再隨著彥仲傑一起到別苑。


    藍月向來跟紫竹處在一起,聽她不走便也要留下。想她們相互間也能有個照應,彥玉便也允許,隻讓她們小心一些,平日裏若是無事,院子裏的門是一定要鎖好的。


    彥玉白日裏照常上課,到了下午便帶著惠娘去翠竹軒。因沒有慕天佑相陪,想了想,她又帶上了兩個結實的護院以防萬一。


    大牛和黑子自來了小姐的院子便沒被重視過,如今居然有機會上街,當下精神煥發,就連頭發都是抹了水認認真真梳了幾遍,衣著整齊,看上去倒也是人模人樣。加上個頭魁梧,反而襯的彥玉愈發嬌小了。


    默默地用眼神丈量了一下自己的身高才到對方腰上些許的位置,彥玉有種咬手絹的衝動,怨念地走在了前麵。


    大牛和黑子一臉莫名,小心翼翼地跟著,左右掃視著街上的人。


    彥玉今個兒並沒換男裝,她想了幾日,既是要合夥,自然要坦誠一些,畢竟紙包不住火,這要知道的遲早都會知道。但卻並沒到翠竹軒,卻是去了一旁的茶樓,讓惠娘代為傳話邀刀疤過來。


    惠娘去過幾次翠竹軒,已是輕車熟路,帶了話,便領人要走。出門恰遇到要外出的吳優,說明來意,吳優便推了事跟著一同前往。


    彥玉包了一間二樓雅間,背對街道,卻是一片寧靜之景。


    臨窗是兩方竹席,中間隔著一張矮幾,又有涼風習習,當真是享受清閑的好地方。同翠竹軒的別有情調來說,這間茶樓的雅是一種韻味,就仿若一杯茶可以讓人靜下心來享受其中。


    看到門前站著的兩個大漢,吳優勾了勾唇,淺笑不語。


    惠娘輕輕推開門,做了個請的手勢。


    抬頭便看到少女臨窗而坐,單手托腮,圓潤小巧的下巴帶著一點珠光,眼神悠遠。如瀑布般的長發調皮地從肩頭垂下一束,平添一分柔情。白皙的麵龐透著粉,竟是比往日看起來要入眼了許多。


    吳優自認閱人無數,但此時也不禁放輕了腳步,不忍擾了那兀自出神的女孩,便是眼裏的笑意也濃了三分。然而刀疤卻不會此般有趣,愣了一下,他不自然地開口道:“王兄……姑娘?”


    彥玉這才回神,偏過臉來嫣然一笑,柔軟的如同柳絮一般讓人心癢:“你們來了,請坐。”又見刀疤吃驚的表情,這才想起自己是女裝打扮,便笑著說道,“怎麽?是不是我這麽穿不好看?”


    刀疤憨厚地抓了抓腦袋,點了下頭。


    惠娘自關了門站在彥玉身後服侍,吳優落了座,刀疤便也站在他身後。


    客到齊,等候已久的茶師走了進來,淺綠色的衣裙很是清新。放下茶具,茶師微笑著行了禮,便跪下身來演示茶藝。


    一盤茶具,大大小小,一應俱全。


    彥玉認真地看著,卻是沒有開口說話,吳優如往日般慵懶地微眯了眼,也觀察起這茶師的動作來。


    蘭花指輕輕拈起茶則,從罐中取了些許茶葉,有用茶匙撥入茶壺之中。茶師一邊有條不紊地演示,一邊說道:“茶藝分為備器、擇水、取火、侯湯、習茶,這水是取自北上十公裏天山化下的雪水,純淨而無異味。”(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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