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彥玉所想,墨逸軒一周後前來。為此,彥玉白日都穿的整整齊齊,到了晚上就把門窗緊閉,免得讓人看了去。現在看到他來了,倒有鬆了口氣的感覺。


    斟茶奉上,彥玉笑著問:“王爺今日到來可是為了上次的事?”


    墨逸軒沒有做聲,謹慎地點了下頭,做了個手勢。


    “嗬。”彥玉輕聲笑了一下,寬大的袖子半掩著紅唇,玉指如青蔥,簡單地放在唇邊說不出的好看。


    然而墨逸軒看到卻是不快,沉聲問道:“你笑什麽?”


    彥玉不語,學起他的樣子惜字如金,做出高深莫測的模樣。


    兩個人有這樣無聲地對峙,彥玉放下手,端起小巧的茶杯,放在唇邊輕抿。被茶水浸潤的唇瓣愈發嬌豔欲滴,看的人微微失神。


    偏過頭,墨逸軒從懷中掏出一封信,放在彥玉麵前。


    彥玉接過,放在一邊,並未打開。


    “你看看,我要說的,都在裏麵。”墨逸軒指了指信,眼神不自覺地看向彥玉精致的麵龐,不著脂粉,清麗靈秀,如一塊無暇的白玉。


    “是。”彥玉拿起信紙,一目十行地看過,又問,“王爺真是太看得起小女了。”


    “這件事,對你來說並不容易,是吧?”墨逸軒意有所指道,“四年前,若非有人出錦囊妙計,隻怕三皇子還沒有如今的成就。現在他功成名就,抱得美人歸,你難道就不覺得憋屈?”


    難得聽他一口氣說了這麽長的話,彥玉覺得有趣,抿著小嘴說道:“王爺說的話。我卻是聽不明白了。三殿下功成名就自然是好事,日後定能輔佐太子成就大業。”


    “哼,女人。”墨逸軒輕嗤了一聲,“口是心非。”


    “王爺此言差矣,您也是娘生的,可不能詆毀了女性的偉大。”彥玉巧言道,“況且,我隻是個女子。”


    被噎著的墨逸軒揉了揉鼻頭,偏過臉去:“若非如此,那你腰上掛的東西如何解釋?”


    彥玉下意識摸了摸腰間的黃玉蟠桃佩。麵色微變,轉而笑靨如花:“無非是個佩飾罷了。”


    “我知道是他送你的。”墨逸軒眼神咄咄,露出勢在必行的笑意,“若能事成,你便能得到你想要的。”


    “是麽?”彥玉表情淡淡,取下玉佩說道,“王爺未免太篤定了,我同你已有婚約。怎麽會再生心思?”這話說出來倒是給自己聽的。


    “我可不認為你會真心嫁給我。”墨逸軒實言,“女人還是笨點的好,太精明了,受不起。”


    精明?聽到這個詞,彥玉忍不住笑了。說起來這些年自己步步為營,小心謹慎。居然還讓人看出了精明。不過眼下墨逸軒開出的條件的確很誘人,解毒加上去除婚約這兩點都是彥玉所需,不過,她相信。墨逸軒一定還有更有力的條件讓自己答應他的要求。


    墨逸軒端起了茶,不明白彥玉為何要笑。那種笑裏帶著一絲不容忽視的蕭索,讓他有些不解。打量著垂下眼瞼的彥玉。他試探性地問道:“如何?”


    “容我考慮一下。”彥玉並未一口答應,給自己留了回旋的餘地。同時,她也在心裏盤算起來,要往元應雪身邊插入人手雖是難事卻非不可完成,不過要獲取她的信任卻是難事一樁。


    “好。”墨逸軒也沒有久留,約定,“過幾日,我再來問你的主意。”說完起身,又從圓窗跳了出去,身形矯健。


    彥玉嘟囔了一聲:“大白天還穿夜行衣,真有個性。”


    “你說什麽?”墨逸軒如倒掛蝙蝠一樣看著彥玉,把她嚇了一跳,“你怎麽還不走?”


    皺了皺眉頭,墨逸軒暗想:她說的雖不中聽倒也是實話,自己這次竟也疏忽了,不過不管怎麽樣,她還是一如既往的討厭。想著一個縱身,消失不見。


    豎起耳朵聽了聽,彥玉覺得人應該走了,倒也沒再多說。喚了丫鬟進來將茶水換掉,便走到書桌邊看起書來。紅霞見桌上有兩個茶杯,先是一愣,轉而看向彥玉:“小姐,這……”


    “你看著辦吧。”彥玉頭也沒抬地說道。


    “奴婢明白了。”紅霞快速地收拾好,又退出身去。


    彥玉將那張信紙又拿了出來,仔細看過,點火燒成灰燼,灑在牆角的花盆裏。靜下心來看了一會兒書,彥玉總覺得好像有一雙眼睛在盯著自己一般,讓她心裏發毛,可看了一圈又沒人在。此時她難免想到了一些古怪的東西上麵,倒也坐不住,便去找師太談論佛法了。


    那種被盯上的感覺一直持續到了師太的禪房前才消失,彥玉猜測,莫非是師太佛法高深,把那東西嚇走了?想著她搖了搖頭,應該不是,這世界上哪裏有鬼神,無非是人裝神弄鬼罷了。


    她又聯想起上次花盆無緣摔碎的事,心裏愈發迷惑,這個人究竟是善是惡?為何不肯出麵?他又是出於什麽原因要監視自己?


    兩次事件都出在墨逸軒來以後,可見這個人的目標也許並非她自身,而是衝著墨逸軒去的。也許,墨逸軒也已有所察覺,才會在今天透露更多的事情。許是讓人將注意力轉移,關注到慕天佑身上去。


    想到這個名字,彥玉又探向腰間,沒摸到熟悉的手感,她才想起方才已經取下了玉佩。扯了扯嘴角,她站在原地,心裏多了一絲悵然。


    “施主既然來了,何不進禪房一敘?”師太的聲音從屋裏傳來。


    “那就打擾了。”彥玉說著,走進屋向盤腿而坐的師太鞠了一躬,雙手合十道。


    師太睜開眼,問道:“施主可是有心事?”


    “嗯。”彥玉點點頭,似乎每次碰到墨逸軒都是一件麻煩,給她留下一堆的迷惑,卻是無法解開。這讓她潛意識裏對墨逸軒的會麵產生了逃避心理,此時她隻想找個人傾訴一下,但也知曉,這件事不能說的太直白。


    “施主請坐。”師太並未追根究底,說道,“可要喝茶?”


    “不必了。”彥玉坐下身,也盤起了腿,問道,“怎麽沒看見惠清?”


    “惠清去山上了。”師太答道,“施主找她有事?”


    彥玉笑了一下:“給她留了蜂蜜膏,一天沒瞧見她,怪想的。”轉而,她又想到,山上不就是那個鬼麵人所住的地方?


    “阿彌陀佛,善哉善哉。”師太笑著說,“惠清能夠得遇施主,確是她此生的大造化。”


    “師太您過獎了。”彥玉不敢當,客氣一番。


    正說著,就聽一個小尼姑跑進來,氣喘籲籲:“師傅,不好了,後山起火了。”


    師太臉上表情僵硬了一下,很快恢複過來,起身問道:“可有人救火?”接著她眼含歉意地向彥玉說道,“阿彌陀佛,後山起火雖不至於蔓延至此,但還望施主不要四處走動才是。”說完,便跟著那個小尼姑走了出去。


    彥玉聽了這件事,心下更加狐疑,眼下秋高氣爽,好端端的怎麽會起火?想必是人為的,可為何又是後山?還有師太那一句不要四處走動的話,是在提醒自己不要趁機去打探鬼麵人的事情麽?


    這個慈心庵,果然古怪。


    走出禪房,彥玉看到一個尼姑腳步匆匆離開的背影,顯然是急著去救火。綠蘋和粉墨一臉憂色,很是擔心的模樣:“小姐,那火會不會燒到這裏來?”


    “不會的。”彥玉的話讓兩個丫鬟略安下心,尾隨她回了院子。


    彥玉乖巧地沒有四處亂走,過了約莫一個時辰,才聽外麵的人說火被撲滅了。這事傳到京都卻是不小的風波,顧蕾想著讓彥玉回來,但眼下太子婚期逼近,這個建議實在不可取。而近日來,彥仲傑也為外事所擾,聽聞了慈心庵的事情,隻派了幾個女保鏢去保護彥玉。


    不管怎麽說,這心理上的安慰還是起了作用,這些女保鏢入住慈心庵後,彥玉也覺得有底了一些。可同時她也擔心,若墨逸軒來問她的主意時,被這些女保鏢看到了該怎麽辦?


    這些女保鏢裏有一名顯得與眾不同的女子,聽人說她叫阿泠,濃眉大眼,略帶鷹鉤鼻,很有幾分民族特色。彥玉見過她練功,便知道她確實有兩把刷子。


    阿泠為人爽快,快言快語,倒是合了彥玉的心意。不過這個阿泠卻並未領情,多數時候都是以一種打探的目光看著彥玉,那眼神就宛如看情敵一般,想要把人剖析個透徹。


    不過時間久了,她便發覺彥玉如那個人所說,當真是無趣到了極點。每日就是念佛練字,就沒見她有過其它的活動,真是悶死了。而她也不想想,站在彥玉的立場,就算有心思玩鬧,卻也沒那個資格。


    如是,二人關係保持著一定的距離,不遠不近,恰到好處。


    而彥玉一直擔心的問題也沒發生,墨逸軒來她這裏依然如入無人之境,不過這一次他穿的比往日愈發光鮮,好像生怕人不知道他是個王爺一般,行事極為張揚。看到彥玉無語的神情,他挺了挺腰板,唇角勾出一抹淺笑。(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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